第二天的一大早,船再次起航,朱震藩在這日早上醒來的時候忽然腦海裡面多了一段信息,是一段歪歪扭扭的文字,還有好多的錯別字,勉強辨認之後歸總為以下。
君安好:君匆匆離開,未見一面,鄰家劉姐姐說跑海的人都是如此的,便安心,燒飯做菜,洗衣織布,君說要寫信焚燒,但是燒東西是祭祀之舉,並不吉利,思來想去還是按君所言,寫信焚燒,萬念君,望君知。
米:一兩二錢銀子一石
細鹽:每斤二錢銀子
白糖:每斤1兩銀子
棉布:每擔二兩四錢銀子
……
這是彌子給朱震藩寫的信,裡面按照朱震藩的要求帶上了當時市場內的主要商品物價,只是此時朱震藩沒有時間去朝鮮的市場對比價格,不然的話發現什麽差價大的東西就可以直接采購運往東瀛了。
驗證了這個伴侶信件功能能用就行了,朱震藩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辦了。
船先到了之前翁津島,讓良子乘坐著小船下去登島並且囑咐良子:“一旦三日之內他們不能回來接他,就下去向碼頭的小尹派投降,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告知小尹派。”
借此也是威懾大尹派的人。
兩艘船太靠近岸邊的話容易引人注目,所以朱震藩讓船停的很遠,讓大力昆陪著李舜臣乘坐小船登陸後前往了平澤港,接下來的就是長久的等待。
朱震藩重新來到了船艙內,帶著給尤文友的飯食。
將鐵鏈子綁在他兩隻手上,讓他可以自己吃東西。
看著他一邊吃,朱震藩一邊說:“如果朝鮮人順利的放了我們的船長,我若將你們放了,你們回去大明之後,會不會和朝廷說是海賊抓了你們,殺光了船上的人,順勢將事情推到我們頭上。”
尤文友一驚,將吃的都先咽了下去,忙說:“小朱兄弟,我怎麽可能這麽做呢?只要你放我們走,我對於此事絕口不提。”
這種鬼話朱震藩可不相信。
一邊在和尤文友套話他到了東瀛和汪直到底商量了什麽事情,一邊翻閱起了這些奏折。
“小朱兄弟,我瞧你有想法,有能力,你這種優秀的人才當海賊太可惜了,我在山東還算是有些門路,兄弟若是不嫌棄我舉薦你當官去。”
“小朱兄弟,我可沒開玩笑,我真的做得到。”
這些招攬的屁話朱震藩隻當他是耳旁風,根本不會往心裡去。
朱震藩拿起了一封文書笑著說:“你們山東的這個按察使倒是有趣,給寫文書給皇帝送水果,皇帝第一次沒批複,第二次還送,皇帝簽了紅字說收到水果都爛了,讓他別送了。”
因為這年代有些不重要的事情會被擱置耽誤。
所以像這種送水果的小事,皇帝和內閣懶得回復,這邊官員覺得沒送到位,繼續送。
“你說這管刑事的按察使怎麽其他的事情不做,光盯著送水果的事情做?大明的官員都這麽空嗎?”
接著看,朱震藩哈哈大笑了起來:“這皇帝在山東養的一條狗死了,當地官員居然要給他辦葬禮,看這配置可比人的葬禮奢華的多,陪葬算下來得三百多兩銀子吧,皇帝居然還親筆批了,怕是得給當地官員全貪汙了。”
朱震藩又翻找了一下,忽然翻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戚繼光。
朱震藩面色沉了下來,一份份拿起來,一共五份戚繼光的奏折,從一月前開始遞上去的,現在才五份一起發回來。
遇到熟人了,朱震藩也就打開看看,看戚繼光上書奏報什麽。
山東登州衛指揮使戚繼光奏:聞杭州府前都察院右副都禦史,浙江巡撫兼福建海道提督軍務朱紈舊府受賊人侵略,滅其滿門,火燒一夜,血流成河,駭人聽聞,朱紈生前為大明重臣,鞠躬盡瘁,為人剛正,為國征戰,奏請陛下下令徹查此事。臣不勝戰栗恐懼之至,請陛下準臣為朱紈一家老小做主查明真相,謹具奏聞。
第一份奏折就是戚繼光上奏讓皇帝給自家被滅滿門一案做主調查。
朱震藩看完不禁感到欣慰,看了看時間,戚繼光應該在得知這事情發生的第一刻就給皇帝上書了。
“我光哥,果然還是那個正義凜然的光哥。”
朱震藩喃喃自語,但是看到了最後的批複,就愣住了。
那是內閣的流程式的批複,朱紅色的大字【已閱,浙江衙門知道,無須登州衛費心】
這封奏折沒有走到皇帝的手上。
明朝的奏折流程是,官員撰寫奏折後送到通政司,通政司摘抄一份,然後根據奏折的內容送到內閣或者文書房。
內閣會對奏折內容進行篩選,並且對大部分奏折簡化,將重要的部分送給皇帝,畢竟讓皇帝自己處理所有的奏折,那不可能,隻處理最重要或者矛盾最大的部分。
另外一部分覺得不重要的內閣就會直接處理。
眾所周知嘉靖皇帝不上朝,所以也就沒了在朝堂上直接提奏的事情,意味著所有的奏折要麽走過內閣提報,要麽經過文書房再由司禮監秉筆太監呈報,同時也因為司禮監秉筆太監現在權利很大,有些內閣提報的奏折也得在他手上再走一遭。
朱紈身為國家重臣,雖然他已經去世了,家裡無人出仕,但是這樣駭人聽聞的大案,內閣居然沒有遞給皇帝批閱?
或者說,皇帝知道了,但是當做不知道?
朱震藩帶著憤怒和焦急翻看下面的幾份奏折。
戚繼光幾乎每隔幾天就發奏折上去,作為一個登州衛的指揮使這麽頻繁的發奏折,以前可從未有過。
但是奏折的回復還是一模一樣。
【已閱,浙江衙門知道,無須登州衛費心】
而且因為這些奏折是一起發回來的,朱震藩覺得大概率是內閣將所有關於朱紈案子的折子都壓了下來,剛剛一次性給的批複。
帶著憤怒的心情,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朱震藩打開了最後一封奏折。
這一份奏折的內容和之前有些不同,多了幾句話。
【臣抓獲一夥倭寇,其中有一個東瀛人,說朱紈案行凶者名為徐海,徐海乃是大海賊汪直麾下左膀右臂徐惟學的侄子,為人心狠手辣,常劫掠各地,危害百姓,雖不知事情是否切實,但是臣得到消息徐海船隊來朝鮮貿易,還請陛下允準臣出海抓捕,為民除害,為朱紈查清真相】
【已閱,浙江衙門知道,無須登州衛費心】
朱震藩陡然瞪大了眼睛,這份奏折上的日期是六天之前的,是戚繼光最近的一封奏折,而且走的不是水路,看上面的形式應該是快馬送往京城的,瞧的出來戚繼光心情很急。
只是沒想到皇宮內的批複還是一樣,而且用船慢慢悠悠的送回來。
朱震藩怒而將奏折一摔。
“娘希匹!”
……
此時的茫茫大海上,一艘懸掛著大明軍旗的軍船上,一個在水裡浸泡了許久的水手被撈了上來。
他向著滿船的大明官兵跪下來大喊:“將軍,將軍,有人劫持了貢船,那人假裝我們大明官員,劫持了貢船,還有一夥開著東瀛戰船的賊人也追了上去,我……我看見東瀛戰船就鑽到了水裡,不敢抬頭。”
暗金色的對襟魚鱗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位少年將軍背對著他。
浩然正氣隨聲而出,英雄凜凜目視前方。
“東瀛戰船,當是倭寇無疑,敢劫掠我大明貢船者,當是徐海此等無法無天之狂徒無疑,追。”
“殺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