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繼光像朱紈這句話汪直不是第一個說的,第一個說的是朱紈本人。
朱紈將自家孫兒們送去戚家練槍法的時候,見到了當時還小的戚繼光,那是分外的喜愛,若非戚景通是個老來得子的人,朱紈怕是要拿自家的孫兒去換戚繼光了。
一口一個這孩子像我,這孩子隨我,讓老來得子的戚景通都覺得有些尷尬了。
汪直此時提起朱紈,讓戚繼光覺得汪直是故意的,他調查之後得出的最有可能的凶手是汪直的部下,徐惟學的侄子徐海。
戚繼光冷冷的說:“汪直你莫要得意,朱紈一家被滅門的事情是徐海做的,這件事情,哼,覆滅前海道總督朱紈滿門的大倭寇一夥,現在居然妄想獲得我大明皇帝的紫印金綬,承認立國?就算是有人同意,你覺得滿朝文武幾人能認?”
汪直瞳孔陡然收縮,方才大笑的他現在神色一凜,微微看向了徐惟學,徐惟學搖搖頭。
這個節骨眼上出這樣的事情,讓汪直十分的不悅,而且他知道戚繼光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平白無故冤枉人的,加上這次事情本來通知好了徐海在這邊等著,卻沒看到人。
這讓汪直對於這個不服從管教的部下十分的不滿。
眼前,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認。
“哈哈哈,戚小將軍,可莫要給我們加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我們五峰大船團從未做過這樣的事情,若是真的,我親自押著徐海給大明謝罪。”
誰也不能阻攔他在大海上稱王的事業。
徐惟學轉頭對著部下囑咐了幾句,這樣橫生枝節的事情絕對要將隱患杜絕。
戚繼光橫眉冷對:“爾等出現在此,如此龐大規模的艦隊,來者不善啊。”
汪直的部下拿過來椅子,汪直一擺衣袍坐下,讓徐惟學呈上了東瀛文書說:“方才說的很清楚了,既然已經在海外立國,自當攜貢品前來大明朝貢,將來好效忠大明,不數日恐怕我們就同朝為官了。”
一邊說著,一邊環視四周,當汪直看到了桅杆最上端那假冒的五峰大船團旗幟的時候,面色是又怒又想笑。
轉而指著旗幟說:“今日和戚將軍在大海上遇見倒真的是緣分,只是沒想到將軍陣中居然還有我們在東瀛失竊的這艘戰船,林北等一夥小海賊竊取了這艘戰船,竟然到了將軍這,沒想到將軍還有這等雅興,仿冒我們五峰大船團的五峰青旗。”
“老徐,讓人去拿幾面旗幟來,送給戚將軍,將軍若是以後走海路不安心,大可掛著我們的五峰青旗,各方勢力多少還給我汪直一個面子。”
徐惟學點頭說:“將軍放心,此事我一定為您辦妥。”
面對著對方略帶羞辱的話語,戚繼光卻也不怒:“既然你們這麽喜歡送旗,將來我們登州衛會收了你們所有的旗幟。”
但是戚繼光也看了一眼李洪胤,他明白李洪胤瞞了他很多東西。
李洪胤心裡一涼,見事情朝著他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忙說:“戚將軍,這群人劫掠了大明的皇家貢船,我們之前看到貢船就沉沒在翁津島的海灘邊上。”
自己跳出來了。
之前汪直的人發現了這邊有船隻的蹤跡,也發現了沉默的大明皇家貢船,就預感到事情不妙,不然也不會這麽大張旗鼓的在海上攔住了戚繼光的船隊,不讓他們靠近翁津島。
現在明白了這些事情是李洪胤在搞的鬼,雖然不清楚為什麽林北搶走的船會在李洪胤的手上,但是始作俑者到底是找到了。
汪直面不改色,看著李洪胤說:“這位是?瞧著面生的很啊。”
“我乃朝鮮李洪胤。”
聽到李洪胤的名字,汪直不禁點頭,他沒見過李洪胤,但是卻知道他。
他們在謀劃這件事情的話,其中很重要的一環就是爭取朝鮮朝廷的支持,所以在朝鮮國內選擇合作夥伴的時候,李洪胤的名字出現過。
但是因為現在朝鮮掌權的是小尹派,身為大尹派的李洪胤不過是在之前大尹派倒台的時候幸存之人,雖然有能力,但是可以掌控的權利和話語權太小了。
所以很快的就將李洪胤排除了。
“哈哈哈哈,戚將軍,僅僅因為這朝鮮人一句無稽之言,你就興師動眾的過來了?你瞧瞧他說的這個話,可信否?”
“且不說我們為什麽要劫掠大明貢船,就說這大明貢船怎麽會出現在這裡這事情就非常的奇怪吧。”
隨後語重心長的說:“戚將軍可莫聽小人之言啊。”
瞧著他那有恃無恐的樣子,大明海軍眾人心裡也泛起了嘀咕。
李洪胤斬釘截鐵的說:“戚將軍,只要我們過去,眼見為實,沒有什麽可以狡辯的地方。”
“哦?那若是去見了,沒有這麽一回事,該當如何?”
李洪胤不知汪直是虛張聲勢還是有恃無恐,一時間竟然被對方的氣勢唬住了,語言也變得不堅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親眼所見,哪由你狡辯,戚將軍,這汪直是臭名昭著的大海賊,你莫相信他的話。”
戚繼光此時也拿不準了,今日的事情雲裡霧裡,處處都是蹊蹺,他看不明白到底誰人在說謊。
但是大明皇家貢船被劫掠,這樣的事情過於嚴重,他沒辦法不管。
回望了一下已經在遠處的大明戰船,讓旗手站到船頭去揮動旗幟。
下達的指令是,讓船隊後退二十裡。
戚繼光緊接著對李洪胤說:“你來帶路,帶我去看看我們大明皇家貢船遇襲的地方。”
汪直斜靠在椅子上微微笑著:“戚小將軍,若是去了你們說的地方, 但是沒有所謂的貢船,怎麽辦?”
“難不成,現在我做事還得聽你的指揮?還得和你交代?”
“哈哈哈哈,戚繼光,你可真是不知好歹啊,真當不懼死活?”
戚繼光將手放在了腰間的武器上:“若你敢來,我求之不得。”
“去,必須去,咱可是要給大明朝貢稱臣的忠臣,還能怕這朝鮮人的誣告不成?”
就這樣,這艘船向著李洪胤指示的方向行去。
……
打探消息的人再次將上頭的情況匯報了下來。
朱震藩聽完之後神色緊張了起來。
良子問:“小朱什麽情況?”
“戚繼光讓船隊後撤,自己就帶著親衛穿過汪直的船隊去找那艘貢船,這就是豁出命去的,怕是就沒打算回去吧。”
良子一腦門子的疑問:“這人還真是奇怪啊,要拚命的話,讓全船隊一起上不就好了,怎麽還自己去。”
朱震藩苦笑一聲:“固執的人,總有他自己的做事方法,在他看來如果有人劫掠了大明貢船,那麽就算是豁出命去也得和對方拚殺,但是他現在已經非常懷疑李洪胤,所以若是沒有這事情,他也不想要自己的那麽多部下白白送命,索性自己冒險,弄個清楚。”
朱震藩問:“汪直現在什麽反應。”
“歪坐在椅子上。”
“壞了,怕是那沉船被他們處理了,尤文友的事情也一定被發現了,我一直都很奇怪這個尤文友為什麽要特地跑一趟東瀛,越想越奇怪,他和他身後的李文進到底在打的什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