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黃昏之時，一鄉勇來報，鄉長與鄉勇細聲交談，可見他面色閃過驚色。

　　而殷九此時鼻尖微動。

　　帶著空洞的雙眸，抬首，望向那大殿之前。

　　風禮在一旁適時道:“是一位青年，身上並無異人氣息，有什麽不妥嗎?”

　　殷九頷首，可不答。

　　因為一旁的鄉長此時，緊忙來告:“老夫有緊要事，兩位小道長勿怪。”

　　似看見那殿前的青年，鄉長微微蹙眉，但也不管。

　　他對來報的鄉勇道:“安排兩位小道長休息，明日老夫自當拜訪。”

　　“諾！”

　　說罷，鄉長往小丘祭台上趕，腳下生風，看來是用上了異人的力量，可見事情緊急。

　　而待鄉長匆忙離去。

　　“兩位小道長，請隨我來。”鄉勇是一位漢子，沒學多少禮儀，此刻忐忑，只能學模學樣地施禮。

　　風禮回禮。

　　而殷九又看不見，他才不管這些。

　　“走走走，哥已經餓了。”

　　“對了，你們這可賣有酒?”殷九可沒有忘記，方才對吊睛白額虎的承諾。

　　“有酒，但你可敢喝嗎?”

　　卻見，那殿前的青年，面色不虞，緩緩走來。

　　“方機?”

　　“別來搗亂，這是鄉長的客人！”鄉勇厲聲呵斥。

　　可方機卻只是嗤嗤笑聲。

　　他瞥了一眼殷九與風禮，面上是癲狂姿態。

　　殷九聽著不爽，拍了拍身側的吊睛白額虎。

　　“嗷！”一聲虎嘯，可那方機卻絲毫不懼，反而轉嗤笑而低歎:“我以為是什麽東西，說來了邪祟，鄉勇齊動，可不過是一頭沒有徹底妖化的胖老虎。”

　　好像不是真的邪祟，他十分失落。

　　“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可惜，可惜。”

　　說著，他斜眼盯著殷九，見殷九樣貌，再觀雙眼，又可惜道:“是個瞎子……”

　　又自顧自道:“瞎子也好，死的時候，看不見髒東西。”

　　說罷，他上前拍了拍虎妖。

　　瞥向鄉勇，癲笑著對一旁的殷九道:“快離開這裡吧，免得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上方鄉現在可不是方氏當家。”

　　他正要嗤笑著離去。

　　“嗯?”

　　殷九猛地一踢。

　　“噠噠噠……”

　　這人踉蹌幾步，沒站穩，撲在地上。

　　“哈哈……”殷九得意挑眉。

　　一個普通人，竟然敢在他面前囂張?

　　“你！”方機怒視回眸，一旁風禮驚疑。

　　此人竟然豺狼回顧?

　　身子不動，那頭顱扭曲自轉，正狠狠盯著笑得開懷，卻看不見事物的殷九。

　　“笑吧，反正……都得死！”

　　“哼！”方機咬牙切齒。

　　“小叔！”卻聞婦人聲傳來。

　　就聽一陣腳步凌亂。

　　“壞人，小青還幫了你們，你們欺負小青的叔父！”

　　方才還在城外燒紙文的婦人，此時手中提著食籃，帶著在城外出聲說風禮是青州廟的小道長的女娃，快步趕到方機身側。

　　口呼著小叔、叔父。

　　方機被扶起，見無大礙，那婦人才放心。

　　可方機驚恐，猛地甩開婦人與那自稱小青的女娃。

　　“走，走，讓你們別來找我！”

　　一掌抽開食籃，那方機驚恐，逃也是的往小丘大殿內跑。

　　“快走，快走，沒被它盯上的人，快走啊！”

　　“砰！”大殿門應聲而關。

　　“小叔……”這婦人啜泣:“您這副模樣，女青如何面對我夫。”

　　哭泣一二，這婦人不敢招惹殷九，只能拉起小青。

　　小青瞪視殷九，卻只能與婦人匆匆收拾食籃，沉默離去。

　　“女青?”殷九觀閱《列國》，其中對西周時的姓氏，有所記載。

　　女在外以姓為名，男在外以氏為名。

　　姓是血脈的象征，可追溯其母，一母同胞之意。

　　氏是氏族的象征，可區分貴賤，彰顯地位之意。

　　氏最初只有經過周天子冊封，或是諸侯賜氏才能獲得，但到了此時，也就是春秋戰國，隨著禮崩樂壞，氏才放松。

　　但也非尋常人亂用。

　　此時，不少的國民，都還是無氏之人。

　　所以這女青。

　　女為母意，青為名。

　　女青，一位叫做青的母親。

　　而小青，應當就是他的女兒，年紀尚小，微小之意。

　　兩個很普通的女人，在這世道下，無數萬千。

　　可是殷九卻在她們周圍，嗅到了鬼邪的氣息。

　　或許別的邪祟殷九無法感知，但是這鬼邪……他自己就是。

　　“鄉長有問題。”待鄉勇將殷九與風禮帶到一處歇腳小院後，只剩兩人，風禮這才出聲。

　　“九哥勿要和他接觸，由風禮去交涉即可。”

　　殷九頷首，他並就不想處理這些麻煩事。

　　他如今隻想等夜黑，出門覓食。

　　到時蛻下皮囊，恢復鬼軀，即使雙目失明，但也能用鬼氣感知周圍。

　　雖做不了細致的事情，但摸索著吃一兩個人的生氣，不是問題。

　　“咚咚咚……”門被敲響。

　　那鄉勇去而複返，身後還跟著早先的鄉勇長。

　　鄉勇長此時諂媚，很快在屋內竹席矮桌上，布滿了食物。

　　稻米、甜瓜、茭白，藕、肉脯、魚羹、肉糜、煮熟的豆子……

　　春秋戰國，www.uukanshu.net 菜肴多是燉煮炙烤，無炒菜一說，此刻這些食物，已經是豐盛，尋常家裡難見一回。

　　“多謝招待…”殷九面色厭厭。

　　不動聲色，風禮接過那鄉勇長遞來的兩壇子酒，又望向鄉勇長身後小車推來的一張虎皮墊。

　　鞍，早有賢者發明，不過這上方鄉少馬，更無這吊睛白額虎適配的鞍。

　　只能尋一張虎皮墊子。

　　“虎皮不錯……”。

　　得殷九一笑，這鄉勇長點頭哈腰，在風禮的注視下，緩緩離開小院。

　　殷九沒個正形地靠在一旁，笑著敲敲矮桌。

　　“果蔬有木藤的味道。”

　　“肉糜又滿是屍臭味。”

　　“酒水裡也冒著濁氣。”

　　殷九拿出腰間的盤蛇石燈。

　　生氣一動，那油燈忽而複燃。

　　火光下，那菜食上正冒著黑氣，酒水翻滾著氣息，一股惡臭意，若是生人吃下，將被邪祟之氣汙濁，逐漸出現異常。

　　盤蛇石燈，可照邪祟，並非虛言，當然。

　　熄了石燈……

　　殷九提著酒水，在風禮的帶領下，來至屋外，將其丟給虎妖。

　　“喝吧，好東西。”

　　虎妖正趴著休息，聽聞酒，立即抬頭。

　　見到酒壇，立即咕嚕嚕，抱起就猛飲。

　　它眼中閃過亮光，一瞬間就愛上了這酒水。

　　“嗷！”

　　伸展一嘯，周遭的鄉裡房屋內，都傳出恐慌聲。

　　殷九笑意瑩瑩。

　　就見虎妖捂住肚子，氣流湧動。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