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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太基英雄傳說》第19章 阿非利加――燎原(一)
  六月初的一個清晨,位於阿波羅岬(麥基角)的海岸線上大霧彌漫,附近的尤蒂卡城也被這場迷霧所籠罩,這座距離迦太基城不到40公裡的北方重要的城市一直是其最堅定的盟友。海港中原本在黎明就會熄滅的燈塔此刻依然點燃著,在濃厚的海霧中努力為大海上的船隻指明著方向。一名值守的哨兵正無聊地看著北方白茫茫一片的海岸線,有關羅馬艦隊已經駛離西西裡的小道消息在一周前便由當地的迦太基間諜傳到了非洲,所有的情報都顯示羅馬人應該會在迦太基城東南方的恩波裡亞或是小敘提斯登陸,因為卡本半島的地形更利於大軍團行動,同時當地富庶的農莊可以保障羅馬人龐大的後勤需求。

  隨著太陽的升高,海面上的霧氣漸漸的開始消散,等待著換崗好去吃早飯的哨兵突然被一陣奇怪的動靜所吸引,那是從距離城市不遠處的海灘方向傳來的聲響。但是還沒有完全消散的霧氣遮擋了他的視線,老兵睜大了眼睛,努力看著遠方,同時仔細傾聽著,試圖分辨這種聲音。噪音穿過薄霧,越來越清晰起來,仿佛是無數巨獸在海中掙扎和低吼的聲音。霧氣在陽光和海風的共同努力下突然散去,哨兵的視野中呈現出了一幅恐怖的畫面,在數公裡外的海灘上。無數的運輸船隻正在爭相靠岸,船隻密集到彼此之間發生擠撞和摩擦而發出巨大的聲響,而在運輸船的兩側則是數十艘五排槳戰艦,桅杆上飄揚著繡著黑色鷹徽的紅色風帆。

  小西庇阿率領的遠征艦隊在駛出利利巴厄姆之後很快就轉變了航向,聰明的羅馬統帥故意在出發前將登陸地點的假消息散布出去,用以迷惑無處不在的迦太基間諜,而羅馬艦隊的真實目的地實際上是位於尤蒂卡附近的阿波羅岬。但是在駛近非洲海岸線時,突然出現的大霧令引航員與最有經驗的水手都無法確定目前的準確位置。只有隱約的燈火在遠方引領著船隊,當霧氣終於開始消散時,期待已久的非洲大陸慕然呈現在眾人的眼前,而不遠處則是高大的城牆與塔樓。熟悉當地情況的向導斷定此地就是他們將要登陸的地點。“天神之子”當機立斷地下令所有船只在海灘上擱淺,他要抓緊時間,趁著迦太基人還沒反應過來前快速將軍隊與裝備物資全部送上灘頭陣地。

  尤蒂卡城上響起了報警的鍾聲,由於事先沒有預料到羅馬人會在這裡登陸,這一地區的人們沒有做任何的準備。整個鄉野都陷入了恐慌,成群的居民背負行囊,驅趕著他們的牲畜湧向了附近有防禦設施的城鎮,許多人甚至直接向著數十公裡外的迦太基城逃去。而尤蒂卡城則沉浸在恐懼之中,所有市民都奔上城頭,為即將到來的圍城戰而積極備戰。與此同時,一隊約五百人的騎兵從城市中快速出發,他們打算乘羅馬人立足未穩,對其進行快速的突襲,就算無法擊退對方(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假如能夠摧毀那些海灘上堆積如山的裝備與物資已經是最好的預期了。

  當迦太基騎兵到達海灘附近時,早有準備的小西庇阿已經先將他精銳的騎兵部隊登陸完成。在海上顛簸了數日的羅馬騎兵輕而易舉地擊潰了這隊毫無戰鬥經驗的迦太基騎兵,並且在追趕敗兵的同時向著內陸地區快速推進。鄉野間正在向著城市逃跑的手無寸鐵的當地人成為了他們完美的獵物,“天神之子”取得了登陸非洲後的第一個重大勝利,有將近八千名迦太基人被他們所虜獲,大量的物資由於來不及撤離而成為了羅馬人的戰利品。

  吉斯戈此時正在卡本半島布防,當他得知羅馬人在尤蒂卡附近登陸時大吃一驚。再次被小西庇欺騙的迦太基將軍只能放棄了修築好的防禦工事,迅速率領部隊匆匆趕往尤蒂卡,並在距離對方約40公裡的內陸地帶駐扎。吉斯戈明白以目前的實力不足以擊敗對手,他打算在這裡等待著自己的援軍——西法克斯的到來。心急如焚的迦太基元老院則沒有吉斯戈那麽好的耐心,在收到尤蒂卡的救援信後,立刻就派出了城中的騎兵部隊,一支由數百迦太基貴族構成核心的約四千人的精銳力量,在指揮官漢諾(不是漢諾議長)的率領下前往支援尤蒂卡的防禦。

  此時正藏身於恩波裡亞,對羅馬人望眼欲穿的馬西尼薩終於等到了救星。在得到小西庇阿登陸非洲的第一時間,這位非洲王子便攜帶著他的全部家當——兩百名努米底亞騎兵前來與羅馬人會師。望著一身狼藉的馬西尼薩,小西庇阿率領眾將在營口熱情地歡迎他的加盟。

  “親愛的馬西尼薩殿下,您終於來了。”羅馬統帥按著對方的肩膀大聲笑道。

  “唉,讓大人見笑了,我只是一個復國失敗的落魄逃犯而已,再不敢自稱殿下了。”馬西尼薩滿臉慚愧地看著小西庇阿說道。

  “王子殿下不要過於自悲,天無絕人之路,我想很快你就有機會大顯身手了。”小西庇阿笑著鼓勵對方道。

  “可惜我目前只有兩百人追隨,估計也幫不了大人太多忙。”努米底亞王子尷尬地看了一下身後單薄的隨從後說道。

  “不必擔心,相信用不了多久,整個努米底亞族群都會投奔到你的手下。”“天神之子”一邊微笑著一邊將馬西尼薩迎接進了大營中。

  “這個落魄的家夥有什麽用?普布利烏斯對他居然這麽客氣。”加圖看著眼前的一幕,非常不解地向邊上的副官昆杜斯.富爾維烏斯.吉洛問道。

  “這人可是奇貨可居哦,有了他就相當於有了整個努米底亞。”吉洛諱莫如深地回答完就跟隨著小西庇走了,隻留下一臉茫然的加圖在原地發呆。

  第二天清晨,當小西庇阿聽說迦太基派出的四千援軍已經到達薩拉艾卡扎營後,馬上開始研究地形,最終決定進行一場完美的伏擊戰,先殲滅這支冒進的敵軍,以避免他們將來壯大吉斯戈的軍力。剛剛加盟的馬西尼薩立刻主動請纓,希望自己率領部下作為誘餌,將對方騙出營壘。小西庇阿猶豫了一下,很快便同意了對方的請求,“羅馬新星”正好打算借此來判斷這位努米底亞人的戰鬥力與忠誠度。當馬西尼薩前去誘敵時他親自率領騎兵主力埋伏在附近的山丘中,靜候迦太基人的到來。

  漢諾隊長並沒有輕易上當,這位迦太基的貴族雖然戰鬥經驗不多,但也不是個傻瓜。面對努米底亞人的不斷挑釁,一開始他只是視而不見,漢諾剛剛得到吉斯戈的來信,讓他不要與羅馬人交戰,等待著自己的到來。馬西尼薩見對方一直不肯上鉤,不得不多次靠近寨門親自叫陣,在他身後的努米底亞騎兵則在空地上做出各種各樣的馬上花樣,引得城內的迦太基人不斷叫好。看著對方如此的猖狂,這位漢諾隊長終於沉不住氣,迦太基貴族高傲的性格令他無法面對這樣的挑釁,他決定抓住這個努米底亞叛徒,並將其釘在十字架上。午後不久,薩拉艾卡突然城門大開,迦太基騎兵奔湧而出,前一刻還在叫囂的努米底亞人扭頭就跑,士氣大振的迦太基人則一邊叫罵著一邊緊緊追趕,直到消失在遠方的山丘之中。

  一整個上午,小西庇阿都在耐心等待著馬西尼薩,可是直到正午都沒有任何對方的身影,不耐煩的保平官加圖已經開始懷疑努米底亞人是否當了逃兵時,遠方終於傳來了悶雷般的馬蹄聲。當迦太基的日月戰旗出現在一直等待著的羅馬統帥的視野中後,號角與鼙鼓之聲從四面響起,羅馬人的伏兵如海濤般從四面殺出。與此同時,馬西尼薩也率領部下回身交戰。前一刻還在咒罵與追趕中的迦太基騎兵頓時陷入一片混亂之中,這些幾乎毫無戰鬥經驗的新兵在對方精銳之師的衝擊下頃刻間崩潰,被對方當場斬殺了數千人,大批的迦太基貴族還沒反應過來便戰死,其中包括那個魯莽的漢諾,逃生者只有數百之眾。現在迦太基陷入巨大的危機之中,而尤蒂卡則首當其衝,小西庇阿在取得初次大勝後,馬上進軍包圍了這座城市,他打算在吉斯戈的援軍到達之前,快速奪取這座重要的海港城市。

  整個秋季,羅馬人都在想法設法地攻打尤蒂卡。這座城市面海的一邊被羅馬人的艦隊封鎖,而小西庇阿率領著陸軍帶著西西裡運來的攻城器械,在城西俯視城牆的一座小山上扎營。但是該城的堅固出乎了羅馬人的預料,而城內民眾的頑強防禦也令小西庇阿無法快速攻取該城。經過了四十天徒勞無功的進攻後,尤蒂卡市民期盼已久的迦太基的援軍終於到達了附近,小西庇阿只能暫時放棄了圍城行動,在城市以東約3公裡處的科爾內利——一片貧瘠的海岬上重新扎設了自己的營地。

  在經過一個多月的準備之後,西法克斯終於率領著一支五萬人的大軍前來支援自己的嶽父,吉斯戈立刻動身前往被羅馬人圍困已久的尤蒂卡。當聯軍到達時發現羅馬人已經後撤到了科爾內利海岬附近,於是聯軍也分別扎營在距離羅馬人約12公裡的地方,監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相對於羅馬人3.5萬人的兵力,迦太基與馬塞西利的聯軍達到了五萬步兵與1.3萬騎兵的規模。面對如此明顯的兵力劣勢,許多羅馬同盟軍都表現出了擔憂,現在他們遠離故鄉,在敵人的國土上進行著戰鬥,一旦失敗將會面對被趕入身後大海中的命運。而做為全軍的主帥,小西庇阿則毫無懼色,他每天都忙著視察營地,同時不斷地向著這片陌生的大陸派出無數的斥候。

  “親愛的執政官閣下,同盟軍的軍團長們讓我向您提議,我們應該後撤到海灘附近,這樣更加容易防守。”心虛的加圖終於沉不住氣對小西庇阿建議道。

  “親愛的馬卡斯,不要理睬他們,這些膽小鬼是想更容易撤到海上去。我們決不後退一步,既然到了非洲,除非戰死,否則沒有人能夠將我趕走。”羅馬統帥堅定地說道。

  “普布利烏斯,戰士們擔心的是對方的人數。目前西法克斯來支援迦太基人, 使得雙方兵力差距實在太大了,也許我們確實要小心一些。”拉埃柳斯謹慎地提醒道。

  “相信我,親愛的朋友。羅馬戰士們並不害怕敵人,他們其實渴望和對方作戰,那些家夥人數再多也只是烏合之眾。”小西庇阿看著遠處正殺聲震天操練著的軍團,自信地向眾人說道,“努米底亞人並非都是和迦太基是一條心,因為真正的努米底亞國王在我們這邊。”

  聽完小西庇阿的話,所有人都下意識地看向了馬西尼薩,而這位到目前為止幾乎單槍匹馬的前馬西利亞王子只能尷尬地笑了一下。

  “別擔心,親愛的馬西尼薩殿下,你現在可是一人成軍呢。但是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真正和唯一的努米底亞國王了,我保證。”小西庇阿眯起眼睛看著對方說道。

  “那我們現在就這樣乾坐著嗎?很快補給就會出現問題的。”加圖不甘心地繼續問道,他心中壓根就不相信小西庇的話。

  “不用著急,那個西法克斯是個精明的家夥,我想他並不是真的想和我們決戰,否則他怎麽會姍姍來遲。”羅馬統帥向眾人解釋道。

  “聽說他是受到了一個婦人的蠱惑才投向迦太基一方的,那個女人有著妖女一般的誘惑力,可以讓所有的男人對她言聽計從。”拉埃柳斯將打聽到的消息告訴大家,而在邊上一直沉默不語的馬西尼薩的臉部則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我猜這隻‘老狐狸’一定還有別的打算,我們暫且按兵不動,用不了多久對方就會有所動作的。”小西庇阿思考了一會兒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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