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茂站在禦階之前，縱然身上穿著祖傳的鎧甲，也覺得心中發怵。

　　曹櫻何等厲害，曹茂是知道的，以曹櫻戰力推及賈玹，曹茂身上最頂級的戰甲也不能給他帶來一點信心，但是，曹茂不能退。

　　退了熙和帝這個大外甥就慘了。

　　雖然打不過，但是，曹茂有他的辦法，曹茂硬著頭皮道:

　　“老夫定國公曹茂，玹小子，你回大乾這一年，官話、禮節可學的不怎麽樣啊。”

　　聽聞是曹茂，賈玹就想到了那封婚書。

　　不管如何，人家算是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沒有嫌棄自己，而且，還是曹櫻的長輩，曹櫻在京兆府前幫自己解圍的恩情，賈玹一直都記著。

　　賈玹恭敬的衝曹茂行晚輩禮:

　　“見過定國公，小子這一年在岩石堡吃沙子，平日裡不是殺人就是在殺人的路上，哪有時間學什麽繁文縟節?失禮之處，倒是讓國公見笑了。”

　　曹茂聞言心中大定，當下哈哈一笑，“剛才你那話有歧義，說的你好像是要刺王殺駕一般，幸好陛下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不然你都走不出這大明宮！”

　　“哦?”賈玹裝傻，“我怎麽不知道?”

　　賈玹看向陰影裡那人，“就憑那孫子?”

　　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襲來，影子身形一震，知道被賈玹鎖定了。

　　賈玹只是捉弄了一下影子，並未打算真的出手，事實上，剛才那兩句頗有歧義的話，賈玹是故意的。

　　賈玹扭頭看了一眼快速圍攏過來的龍禁尉，賈玹伸手製止了楚小魚等人準備攻擊的勢頭，毫不在意道:

　　“緊張什麽?我今天又不準備刺王殺駕……”

　　今天不準備……

　　有些大臣敏銳的注意到，賈玹話裡的意思，可不是說以後不準備……

　　賈玹目光越過曹茂，看向熙和帝，臉上帶笑道:

　　“我這人脾性大、手也重，認清陛下是誰，是為了在陛下微服私遊時躲遠點，省得一不留神傷了陛下而已。”

　　賈玹說的輕松，可任誰都知道，這話裡對熙和帝有多少怨氣。

　　能不怨嗎?

　　沒誰是自虐狂！

　　人家待自己如草芥，自己還要以腹心報之！

　　熙和帝端坐龍椅上，心裡也在暗罵，這小子還真把朕當瓷娃娃了?還一不留神傷了朕?

　　屁股下的龍椅，給了熙和帝力量。

　　熙和帝起身，大袖一揮，“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熙和帝讓龍禁尉退下，目光落在賈玹身上，

　　“賈玹，你們今次所為何來?”

　　此時熙和帝才想起，剛剛賈玹並未通名，一直說自己是寧夏軍軍使，莫非，他其實不想讓朕知道他是賈玹，不想被朕為難?

　　熙和帝想到此處，心中又有了幾分計較，覺得能把賈玹玩弄於股掌之中。

　　賈玹武力出眾如何?

　　在皇權面前也不過一匹夫爾！

　　賈玹從身上取出一份軍報:

　　“我等五人奉軍令前來報捷，熙和六年七月二十八，孛兒隻斤家族偽汗脫脫不花，率軍十萬兩千三百余，騷擾寧夏城，已被我寧夏鎮官兵擊退，此役，陣斬瓦剌軍兩萬八千一百六十三級，俘獲五千八百三十四人，抓到脫脫不花副丞相一人、小王十三人、將軍六人，繳獲戰馬兩萬一千六十四匹……”

　　聽著賈玹念誦的軍報，熙和帝一眾朝臣面面相覷，無他，賈玹的軍報實在是太詳細了，精確到人。

　　“我軍戰死五千七百四十三人，重傷兩百零六人，輕傷一千七百三十人！”

　　賈玹念完最後一個字，把軍報合上，根本不理牛繼宗和曹茂反應，直接上前將軍報遞給戴權，然後轉身就朝大明宮外走去。

　　這……

　　將軍報讀完呈上去就走，一眾大臣苦笑，這廝果然就是來報捷傳遞軍情的，剛才大明宮廣場上那場廝殺，完全是因為女真人和帖木兒汗國武士不開眼，擋了他的路。

　　“賈玹，你站住，馬士鑲沒告訴你，除了向陛下報捷，還要接受朝廷封賞嗎?”

　　牛繼宗氣得跺腳，這小子就是有意的。

　　“哦?封賞?”

　　賈玹不屑一笑，“牛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有這等好事怎麽可能輪得到我?”

　　牛繼宗瞬間語塞。

　　朝廷當真獎罰分明，賈玹之功，豈能隻給一個百人將?

　　“賈玹——”牛繼宗招呼，卻頗覺無力。

　　賈玹扭頭衝牛繼宗擺了擺手，“不在乎了，愛啥是啥！”

　　當一群李達康拚死拚活往上爬的時候，嗯，突然冒出一個孫連成，我看開了，我躺平了，你能奈我何?

　　一時間眾多文武無不面面相覷，他們可都是滿懷上進心思的李達康。

　　“大膽，賈玹無禮！”

　　一聲怒吼，京兆府尹許友仁從文官序列站了出來，幾步來到賈玹面前，剛想呵斥賈玹，賈玹就打斷了他的話頭。

　　“許大人節哀，那日你殺我不成，卻累及令侄久安兄慘死，回頭我必會到久安兄墳前祭奠！”

　　賈玹說話時輕描淡寫，但那殺氣卻是掩飾不住，想來祭奠的物品，極有可能就是許友仁的狗頭。

　　“賈玹且慢！”

　　兵部尚書李讚出列，“本官兵部尚書李讚，本閣問你，剛才你這戰報上，敵軍斬首、俘獲都精確到人，可是一個不差?”

　　見問的是正事，賈玹轉身，點了點頭，“不錯， 為了核對仔細，我們出發前，岩石堡所部500人，特地在寧夏鎮總兵石光珠、鹽湖城參將馬士鑲將軍面前，再次核對過瓦剌人首級。”

　　“如此精確，不嫌繁瑣?”李讚追問。

　　賈玹答道:“縱然是敵人，也是一條人命，怎敢不慎重?”

　　“如此說來，你岩石堡每次傳入京師的戰報，也是一個個核對過的?”

　　李讚臉上露出不可思議之色。

　　賈玹點了點頭。

　　“李卿，怎麽回事?”

　　熙和帝看到李讚驚疑，忍不住發問。

　　“陛下，我朝其他軍鎮，每次軍報皆有水分！”

　　李讚苦笑著說出大乾軍方陋習，“如台州衛指揮使，實斬倭寇20人，軍報上會寫約斬倭奴三百，偏偏兵部還不好仔細核查。”

　　為何不仔細核查?熙和帝心中升起問號，旋即想到，是了，兵部追的緊了，不過是逼著那些軍將殺良冒功而已。

　　“朕知曉了，那李卿說的岩石堡軍報又為何事?”

　　李讚想了想道:“若臣記得無錯，去年八月至今，自賈玹入岩石堡以來，寧夏鎮轉呈岩石堡軍報十三次，岩石堡部共斬敵人首級四千七百八十一級……”

　　一聽到李讚報出的數字，朝中眾人都不淡定了。

　　要知道岩石堡最開始只有100駐軍，即便到了現在，也不過500駐軍，十倍於己的殺敵數，自然讓人驚懼。

　　然而李讚下一句話，更是讓眾人驚掉了下巴，

　　“其中，賈玹陣斬敵千夫長六人、百夫長三十七人，其他敵軍一千零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