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李讚的話語,熙和帝豁的站起,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李讚,驚訝問道:
“李愛卿,你剛才所言屬實?”
無怪熙和帝會有此疑問,賈玹的戰績實在是太過誇張了!
大乾歷史上,也只有一人能夠做到,但那人卻沒有做。
李讚聞言亦苦笑道:“初時臣與兵部眾人看了如此誇張的奏報,也是不信的……”
李讚說著臉上都被苦澀的笑容爬滿了。
看著滿朝文武疑惑的目光,看著震驚莫名的熙和帝,李讚平複了下激動的心緒開口道:
“當時,臣與兵部一眾衙署認為,寧夏鎮岩石堡呈遞上來的軍報,也因循了各地都司舊例,不過是牛都督為了給賈玹等人請功,特意誇大了斬獲人數而已。”
李讚不由想起在兵部第一看到賈玹一戰斬殺百人的戰報時,自己那不屑一顧的模樣。
“區區一個豎子,他還以為自己是當世無敵的雲麾將軍呢?好笑,好笑!”
當日自己肆意評價賈玹的戰果,兵部還有一眾下屬捧場,現在想想,當日自己有多趾高氣昂、大言不慚,現在看到賈玹與曹櫻分裂獅虎獸的場景,就覺得有多打臉。
這也是一員蓋世猛將,卻硬生生被自己的固執、偏見給耽擱了啊!
“李卿,李卿?”
看到李讚愧疚、沮喪不斷上演的臉色,熙和帝不由喚了兩聲,自家這個老友這是怎麽了?
李讚回過神來,衝熙和帝拱手道:“啟稟陛下,臣說的數據,盡數來自岩石堡軍報,兵部有底可查!陛下知我數術有捷才,應該不會算錯。”
李讚說著,又舉起了手中那份剛剛送來的寧夏鎮軍報,“臣說的以上數字,還未算上今天這份軍報上賈玹所部的斬獲!”
“那豈非更多?”
一時間熙和帝頭皮發麻,看向賈玹心緒又自不同。
此子若是成長起來,或可與曹櫻一樣成為大乾的雙子戰星。
此時,只聽朝臣中有不和諧的聲音冒出:
“這賈玹現在還是個旅帥吧,小小一個百人將,卻可為國出生入死斬賊千人,又多次挽狂瀾於既倒,這可當真是——馮唐易老,李廣難封!”
眾人看去,說話的人,正是今日大出風頭的禮部左侍郎寇時宗。
寇時宗看似有感而發,實則在為賈玹鳴不平。
至於會否被賈玹連累,寇時宗心中有自己的堅守!
倘若那龍椅上的皇帝刻薄寡恩到這份兒上,這官兒不當也罷!
寇時宗家中富庶,也不缺朝廷那點子薪俸,出仕不過是為了實現心中的抱負而已!
倘若不能為天地立心,又何意為生命立命,為萬世開太平?
一時間大殿上鴉雀無聲,這是對皇帝直接表達不滿了。
寇時宗身畔有些人往一旁挪了挪,以示不與此人為伍之意,卻也有人目光欣賞的看向寇時宗,認為他是個有氣節、有操守的人,是大乾朝僅存的良心。
就在這時,賈玹問了李讚一句話,瞬間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從寇時宗身上拉了回來。
賈玹問的是“李部堂,沒事兒了吧!”
李讚點了點頭。
“既如此,屬下告退了!”
賈玹已經履行了他作為軍使的使命,大明宮此等廟堂,自然不是賈玹這等小人物可以久留之地。
賈玹提腳就走,楚小魚四人跟上,竟是毫不留戀。
一時間眾人覺得賈玹五人莫不是傻子?
但凡能拉下面皮,多磨蹭些時間,也許封候拜將的封賞就砸下來了。
尤其是賈玹身後那四人,明明身手不凡,卻被賈玹連累,失了封賞機會,若是叛離賈玹,當不失重賞。
然而,他們哪裡知道李金剛等親衛對賈玹的情誼。
就在這時,禦階上熙和帝高聲問道:“賈玹,剛剛果如李卿所說,你部戰績屬實?未曾誇大?”
一聽熙和帝的話,賈玹未曾回應,一旁楚小魚卻是怒了。
熙和帝的話,是對岩石堡所有軍人浴血奮戰、舍生報國的侮辱。
楚小魚當下直接出言懟道:“陛下不信我家旅帥撰寫的軍報,派人查查不就知道了?”
楚小魚聲音冷厲,“既有懷疑,莫非現在旅帥大人說了什麽,陛下就能信了嗎?”
理是這個理!
不過楚小魚說出來,就有很多人覺得被冒犯了。
可那又如何?
人家又不指望他們的封賞!
大乾王朝又一直標榜不以言獲罪!
再說,楚小魚也沒說什麽過分的話,最多只是有些情緒不好而已,連禦史都懶得彈劾,只是覺得氣得慌而已。
“臣告退!”
賈玹衝著熙和帝方向,敷衍的拱了拱手,扭頭就走,楚小魚四人立即跟上。
待到賈玹即將邁出大明宮門檻時,身後傳來熙和帝頗為幽怨的聲音,“賈玹,你可是怨朕?”
賈玹……
這尼瑪跟這演君臣情深呢?
小爺跟你不熟!
另一邊,牛繼宗坐不住了。
賈玹不知,他卻知曉,對君王心懷怨望,就是一樁罪名。
牛繼宗一聽,頭皮直跳,這是熙和帝在給賈玹挖坑?剛想出班提醒賈玹小心說話,賈玹就開口了。
“從來未曾指望過,何來怨懟之說?”
眾朝臣……
這個倒是真的,若非牛繼宗關照,賈玹連旅帥都當不上,可那又如何?
妨礙賈玹在岩石堡打怪升級嗎?
妨礙賈玹在岩石堡發財致富嗎?
現在賈玹早洗脫了當日的罪名,天地之大,哪裡都可去得!
一個擁有著21世紀先進知識、還擁有著強大武力的穿越者,又豈用在意熙和帝一個封建帝王?
不造反,都是好的!
賈玹一言既出,熙和帝心中莫名失落。
面對無欲無求之人,口銜天憲的皇權,好像在這一刻也失去了光彩。
牛繼宗看到熙和帝身形輕顫,側頭好似在聽人說了什麽, 旋即熙和帝又道:
“賈玹,朕聽聞脫脫不花為了招攬你,許你王爵,並許你從容挑揀公主、嬪妃,你——為何還要留在大乾?”
賈玹扭頭,以關愛智障的眼神看了眼熙和帝,像是疑惑他為何會如此問,還是說道:
“我效忠的是大乾,效忠的是泱泱華夏萬民,我的祖先,早在我的血液裡,留下了華夏烙印!”
有當日在玄武門觀刑的大臣,不禁想起了賈玹曾唱起的番邦俚曲,“長江、長城,黃山、黃河,在我心中重千斤,我的祖先早把我的一切,烙上了中國印。”
這一刻,賈玹說出來,眾人心中沉澱澱的,昔有蘇武牧羊,今有賈敷、賈玹父子矢志報國,一時間朝堂上,年輕的科道禦史們心緒萬千。
很多人突然意識到,一直生活在大乾的人可能沒有感觸,但對於背井離鄉,漂泊異域的遊子,對祖國有著深厚的無法遺忘的情感!
很多朝臣心頭有些堵,那是莫名的悲切。
更有禦史衝著賈玹輕聲道:“真志士也!”
賈玹倒是沒想那麽多,賈玹覺得自己的回答情商頗高,剛才自己的回答頗有“我效忠我的祖國,與你這個皇帝何乾?”的意思!
到了這個時候,熙和帝才反應過味來,賈玹這家夥,說了半天,半個效忠自己的話都沒有講,當真是大膽。
不過,賈玹等人早已出了大明宮,看著賈玹五人將插在大明宮外的兵器一件件拿起,仔細撿視,然後一一披掛在身上的模樣,很多大臣又是一陣唏噓。
他們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