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第二日，先前所派出的尋路斥候，已經返回匯報情況。

　　也先聽得斥候來報，山間小路尚可通行，可直繞紫荊關後背。

　　也先大喜，分派人馬抄小路直插紫荊關後背。

　　為掩人耳目，正面開始大舉進攻。

　　韓清，孫祥等人立即派兵遣將，堅守城池。

　　“那邊壓上去……滾木金汁齊下，西南稍作支援，隨後立即回補。”

　　韓清此時在城牆之上，高聲指揮。

　　也先部隊雖然攻勢凶猛，但是韓清指揮得當，尚且遊刃有余。

　　抬頭眺望前方也先帥旗，想起賈瑄之前的吩咐。

　　內心越發堅定下來，定要在這力挫也先。

　　而也先此時身披盔甲，騎馬觀察戰況。

　　雙方一時僵持。

　　城上顯然準備十足，碎石滾木，紛紛而下，一刻不停。而架著雲梯的瓦剌士兵接二連三從雲梯之上墜落，卻依舊前赴後繼，攀登攻城。

　　一時間屍橫遍野，哀嚎聲不絕於耳。

　　表面上來看，也先此時處於下風。

　　只是只有也先知道，自己快贏了。

　　看著前方局勢，略加估算，自覺時機已到。

　　也先抽出刀來，直指前方。

　　大聲命道:“全軍出擊，誓死破關。言退者，殺無赦。”

　　命令一下，瓦剌部隊開始全力破關。

　　隨著也先全力攻城，韓清此時壓力劇增。

　　守城再不似先前那般遊刃有余。

　　孫祥此時見勢不妙，連忙上來勸道:“韓大人，快撤吧！”

　　韓清此時見形勢不妙，心裡開始猶疑起來，臉色一陣變換。

　　孫祥急道:“大人啊！還在猶豫什麽，再不走來不及了啊！若是誤了總督大事，吾等如何交代?”

　　韓清此時聽到總督二字，心裡終是下定決心。

　　看了看城外，瓦剌如同惡鬼一般，向著紫荊關撲來。

　　正準備下令撤軍，卻見一士卒高聲急呼，飛奔而來。

　　“報……”

　　孫祥見此，心中大感不妙。

　　等到士卒跑來，極其狼狽不堪。

　　卻也顧不得呼吸不順，沙啞道:“大人，大事不好……後方出現大量敵兵，正在攻城。”

　　韓清聽到此，腦袋“嗡”的一聲，炸響開來。

　　上前雙手抓住這士卒，一臉不可思議。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大人，瓦剌部隊正在攻打後方，吾等已是快要堅持不住了。”

　　韓清多麽希望自己聽到的是一則假消息。只可惜，現實便是這般殘酷。

　　瓦剌部隊，便是像長了翅膀一般，突然出現在後方。

　　而孫祥聽此已是心如死灰。

　　自然知道也先部隊出現在後方意味著什麽。

　　如今前後被包了餃子，想撤已經是不可能了。

　　最要命的是，自己死了，算不上什麽。

　　可是卻是壞了賈瑄的後續計劃。

　　若是因此戰敗，自己定然成了千古罪人，要遺臭萬年。

　　韓清抬頭看著遠處戰火紛飛，長歎了一口氣。

　　現實擺在眼前，自己已是看到了結局。

　　後悔道:“吾便千刀萬剮，亦是難以謝罪了！”

　　只是人生哪有後悔藥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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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祥聽到這般話，沉默不語。

　　看了看韓清失魂落魄的表情，心中已是沒了責問心思。

　　事到如今，縱使千言萬語，又待怎樣?

　　二人一時沉默。

　　而士卒此時卻是心急如焚，見二人沉默不語，連忙出聲催道:“大人！後方已經堅持不住了，請立即發兵增援。”

　　韓清看了一眼孫祥，上前拍了拍其肩膀，淒愴道:“孫大人，全然我之錯也！悔不該當初不聽大人所言。事到如今，回天乏術。我愧對總督信任，今日又是連累了你。唉……”

　　韓清再也說不下去了，心情愈發沉重。

　　孫祥亦是歎了口氣，回道:“事已至此，拚死謝罪吧！”

　　隨後便下了令，忙帶人前去支援後方。

　　前方本就壓力巨大，又是被孫祥抽調出一部分人，更是難以為繼。

　　不出幾個鍾頭，必然告破。

　　韓清轉身面向東北，直接跪地磕了三個響頭。

　　隨後便起身下令召集騎兵。

　　待百騎集結完畢。

　　韓清高聲呼道:“弟兄們！不要懼怕，不要退縮。隨我衝殺，誓滅胡虜。”

　　“誓滅胡虜，誓滅胡虜……”

　　眾人高聲激昂，神情悲壯。

　　響徹天際，不過是歸喪的挽歌。

　　“隨我殺！”

　　“殺……”

　　待城門大開，韓清首當其衝，手握長刀衝殺出去。

　　隨後百余騎紛踏而出，大地隨之震動。

　　也先見前方竟是衝出一隊騎兵。

　　不大放在眼裡，輕蔑笑道:“蚍蜉撼樹爾！孛羅，你率領百騎上前，速戰速決。”

　　“是！”

　　隨後孛羅便帶領一隊人馬廝殺而去。

　　陷陣之志，有死無生。

　　韓清帶著必死的信念，衝殺而來。

　　士氣極為高漲，騎兵直接奔襲相撞，絲毫不作避讓。

　　直插瓦剌腹地，悍不畏死，故而勢如破竹。

　　韓清人馬如瘋子一般，以傷換傷，以命換命。

　　雙方交戰，孛羅人馬居然一觸即潰。

　　百余騎兵，頃刻之間便被衝散而逃，死傷無數。

　　孛羅顯然沒想到，這個時候明軍居然還有如此戰鬥力。

　　連忙下令叫眾人反撲。

　　只是韓清卻也絲毫不作停留，率領部隊直接衝殺回去。

　　一路上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進出隨意。

　　待殺回到城下，看著殺回來的人馬約有大半。

　　於是稍作休整，也不進城，準備第二波的衝鋒。

　　也先自然也看到了韓清部隊的勇猛，心中極度詫異。

　　孛羅此時打馬來報。

　　“太師，這……屬下無能……”

　　已經開始懷疑自己了。

　　平日裡自詡勇猛過人，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也先擺了擺手，笑了笑:“不過強弩之末罷了！”

　　顯然，此時也先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殺……”

　　隨後殺聲一片，韓清第二波衝鋒而至。

　　也先駕馬抽出刀來，大喝:“隨我殺！”

　　也先自是一馬當先，衝殺而去。

　　雙方人馬瞬間混在一起，廝殺起來。

　　韓清自是不認得也先何等模樣，只見前方高頭大馬，甲胄極為不凡。

　　在大軍之中一邊廝殺，一邊指揮。

　　韓清見此，長刀一拍胯下寶馬，衝將過來。

　　其奔向也先，速度極快

　　由於戰場一片混亂，也先一邊要作戰指揮，一邊要拚刀廝殺。

　　顯然沒注意到有一人奔襲而來。

　　而身邊的三五護衛，卻是早早發現有人意圖不軌。

　　連忙出聲提醒:“太師小心！”

　　隨後幾人將也先圍住，忙是叫人上前阻攔。

　　只是韓清殺紅了眼，一般士卒哪裡攔得住。

　　手起刀落，便將來阻之人系數砍翻落馬。

　　也先此時見韓清襲來，更是一臉嘲弄。

　　甚至駐馬停足，在那等著了。

　　韓清越發靠地近了。

　　護衛見來人沒有攔住，竟是抽刀砍向前方馬屁股。

　　馬吃痛之下，帶著人直接向前衝了過去。

　　韓清避讓不及，兩匹馬直接接頭相撞，當場倒地而死。

　　而韓清亦是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正是吃痛之際，上方立馬便有長矛長刀刺了過來。

　　韓清翻身躲避，隨手抽刀砍向馬腿。

　　一時間人仰馬翻，而自己亦是結結實實挨了幾刀。

　　見偷襲不成，便連忙又是起身砍了一人，奪了馬，飛奔而撤。

　　韓清帶領著部隊又是衝殺了一個來回。

　　“哈哈哈……”

　　韓清此時盔甲破碎，滿身血汙。卻是英氣豪邁，放聲大笑。

　　也先看著韓清奔襲而來，又奔襲而去，猶如無人之境。

　　不由得竟是想起了賈瑄，屈辱感再次襲來。

　　臉色極為不善，大怒道:“給我殺了他們！”

　　隨後，韓清又是衝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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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般竟是殺了個七進七出。

　　一開始，也先隻以為這不過是攻城之中一個小小的插曲。

　　直至兩個時辰之後。

　　兵馬將韓清團團圍住之時，也先臉上再也沒了之前那般輕視的神情。

　　此時韓清血染胄甲，披頭散發，猶如地獄修羅， 沒個人樣。

　　臉上刀口縱橫，一隻眼睛亦是被刀砍瞎，閉目流血。

　　韓清看著周圍瓦剌騎兵，隻圍不殺。

　　開口大笑，絲毫不忌臉上之傷。

　　隨後圍兵中讓出一條道來。

　　也先騎馬而至。

　　韓清見此，勉強刀口支地站起身來，忍痛問道:“也先乎?”

　　也先見韓清如今這般境地，卻是不減風骨，心中亦是十分敬佩。

　　隨後點了點頭。

　　韓清見也先承認，便是大笑起來。

　　只是內心苦楚，唯有自知。

　　就差一點點，自己就能解決這個瓦剌梟雄了。

　　“可惜了！”

　　韓清自嘲，隻道命運不濟。

　　隨後用盡全身力氣，拿起刀來。

　　眾人見此，紛紛舉刀。

　　而韓清往自己脖頸輕輕一劃，隨後身軀直直向後倒去。

　　鮮血肆意從韓清脖頸噴湧而出。

　　韓清張口，卻是說不出任何話來。

　　心中拚命地拚湊著賈瑄那道身影，可那道身影卻是漸漸模糊起來。

　　“對不住了，總督大人。”

　　單眼流出淚來，漸漸沒了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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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先自是對一位敵將沒什麽感情，再悲壯也不過是敵人罷了。

　　隨後下令全力攻城。

　　隨著城破，瓦剌部隊大肆進軍。

　　孫祥依舊帶著士卒，與瓦剌部隊進行巷戰。

　　只是大勢已去，不消片刻，力戰而亡。

　　紫荊關一戰。

　　韓清孫祥，一文一武，守關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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