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此次突襲失利，對自己造成極大的影響。

　　急火攻心之下，竟是再不能自持。

　　被人抬下去醫治許久，情況方才有所好轉。

　　此時也先躺在大床之上，旁邊放著煎熬好的藥。

　　眾人站在一旁，見也先內心不穩，氣息虛浮。

　　忙是寬解道:“太師，千萬要保重身體。”

　　……

　　不說還好，越說之下也先竟是急咳。

　　眾人忙是將也先扶起，輕拍後背理順了氣息。

　　也先這才好了些，轉頭看了看屋內眾人，卻是不見其弟孛羅二人身影。

　　便開口問道:“孛羅二人何在?”

　　眾人聽到也先問到孛羅，臉色大變。

　　面面相覷，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也先見眾人這般作態，心中頓感不安，忙是伸手抓著面前之人衣領逼問道:“二人何在?”

　　此人見也先如此急促，猶豫間再不忍去觀也先臉色，低頭道:“孛羅二人……被……哎……”

　　話雖未說的完全，也先卻是已然知曉何意。

　　其弟定然是戰死沙場，英勇捐軀了。

　　一時竟是有些不敢置信，松開那人衣領之後。掙扎著從床上起身下來，眾人忙是上去攙扶。

　　也先用力甩開眾人，看著桌上已經熬好的藥。

　　再看了看自己狼狽模樣，低聲自喃道:“如今吾竟是成了這般光景，吾弟隨之而去，吾身還要用這藥來維持！”

　　眾人緘默不語，氣氛漸為低哀。

　　正是眾人注目之時，見也先竟是狠狠地將藥碗砸下。

　　劈裡啪啦……

　　一時間，碎瓷與藥液四濺。

　　也先盛怒:“二人屍首何在?”

　　眾人聽此更是不知。

　　且不說瓦剌軍隊潰敗，逃亡自顧不暇，哪裡有人去留意二人屍首。更何況這二人被炮火轟的四分五裂，要屍首恐怕還要去戰場之上撿拾拚湊才是。

　　見眾人不語，也先暴怒，竟是一腳踢裂了桌子:“說話，二人屍首何在?”

　　眾人見也先如此狂怒，心驚膽戰。

　　生怕無來由牽連自己，連忙回道:“太師……已經派人去搜尋了。”

　　也先一臉冰冷，看了那人一眼。

　　強忍著怒意再未發話，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閉目等待。

　　那人自是機靈，連忙出去催問。

　　過了一會，一位斥候前來。

　　卻是沒發覺現場氣氛不對，來到也先身前，拜道:“太師，鐵元帥被炮擊已然屍骨無從。而其頭顱，現如今被掛置在德勝門前。”

　　也先一聽此言不敢置信，猛地起身，隻覺一陣天旋地轉。

　　又是癱坐在椅子上，雙手不停敲打椅子，被激的儼然有些神志不清，破口大罵:“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賈瑄此賊！賈瑄此賊！賈瑄此賊！欺人太甚……”

　　眾人見事態竟是有些失控，連忙上前拉住也先，不住勸道:

　　“太師保重身體要緊……”

　　“太師保重，吾等定要此賊撩死無葬身之地……”

　　“定要將此人生吞活剝，挫骨揚灰……”

　　……

　　好一會，也先才從瘋魔的邊緣醒轉過來。

　　心中泛起無邊恨意，復仇的怒火支撐著自己振作起來。

　　怒道:“來人，拿地圖來。”

　　下屬連忙搬了一塊桌子過來，然後攤開地圖。

　　也先順著地圖四下測算了一些距離以及明軍兵力部署。

　　皺眉道:“阿剌知院所部此時還在進攻居庸關?”

　　“稟太師，天氣轉寒，居庸關城防高固。元帥所部此時久攻不下……”

　　也先怒罵:“廢物……”

　　再一看向遼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哼！孛兒隻斤·脫脫不花和兀良哈部進攻遼東，如今竟是一點成果沒有，到底是廢物還是別有用心，諸位自當知曉！”

　　也先此時氣的連臉皮上的面子都不願意維護了，直呼脫脫不花本名。意為出言威懾下面一些蠢蠢欲動的人。

　　眾人見此面面相覷，亦是不敢開口為這位名義上的大汗打抱不平。

　　如今也先權勢正盛，極為強勢。手下之人，無不屈服。

　　也先掃視眾人一眼，表情盡收眼底。

　　冷笑一聲。

　　對於這些下屬，自己可是一清二楚。

　　一旦出征順利，有所得利益，尚且能控綁在一起。若是吃些敗仗，總會冒出一些別有用心的人。

　　轉移內部矛盾最好的辦法便是對外戰爭。

　　也先不再理會眾人何等作態，只是細觀地圖，細細琢磨下一次進攻路線。

　　正如賈瑄此時，亦是俯首趴桌，認真觀察著城防地圖，腦海中勾勒著城池要地。

　　地圖上不過短短幾存之地，而現實中卻是幾裡開外。

　　排兵布陣，不可謂不慎之又慎。

　　而石亨在清掃完戰場之後，喜不自收。

　　連忙前來與賈瑄匯報:“大人，此戰斬敵八千，繳獲盔甲四千余數，大半可用……我軍傷亡……”

　　“不錯！”

　　賈瑄點了點頭。

　　如此戰果，可喜可賀。

　　可是此時此刻還完全不到高枕無憂的時候。

　　石亨見賈瑄一臉嚴肅，一時間也是沒了欣喜之情。

　　忙是上來一同習定下一步作戰計劃。

　　賈瑄細細推算。

　　覺得也先再次進攻德勝門的概率極低。況且也先十萬大軍由彰義門至西直門一字排開，那麽西直門等四門便是首要目標。必要加強德勝門、西直門、阜成門、西便門和彰義門之間的聯系。

　　賈瑄沉思了一會，開口吩咐道:“你且前去命王通、武興前往彰義門駐兵，命王子騰與西便門和彰義門相互應援。再令人堵塞京城西南街巷這一片區域的重要路口，繼續埋伏火炮火槍，以待策應。”

　　“是！”

　　石亨順著地圖看去，了然於胸。

　　點了點頭隨後退去，依照賈瑄部署去安排。

　　賈瑄此時卻是沉了一口氣。

　　德勝門勝利不是什麽大事，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給予也先最大的打擊。

　　也先無糧草支撐，一直以來都是以戰養戰，必定不能久戰，若是長時間相持不下的話必然退兵。

　　而若是紫荊關兵馬尚在，原計劃便是自己夥同韓青再加上楊洪，可以一路上對也先的退兵進行圍追堵截，打一個包圍。

　　只可惜韓青卻是未及時撤離，導致現在三處合圍兵馬卻是露了一處。

　　而自己如今又不得調用京城九門兵馬早早對也先退路進行埋伏。

　　一旦一門兵馬有缺，也先急速進攻，以點破面，全盤皆輸。

　　若說以前尚在計劃之內，那麽現如今，如果欲要給予也先沉痛打擊，只能看楊洪與自己配合是否默契了。

　　想至此，賈瑄便是提筆給楊洪書信一封，隨後叫人送了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