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瑄趴了一夜,第二日清早睡醒之後,全身酸痛。
稍微動了動身子,疼痛感不是很強烈。
晴雯擔憂一夜,清早又趕早來到賈瑄屋內侍候。
正是趴在炕沿短寐之時,聽到賈瑄起身有所動靜,便醒了過來。
“三爺你醒了?”
賈瑄一時倒是沒注意,這才發現晴雯已經不知何時來到自己房間了。
“你呀,守在這做什麽?”
賈瑄似是責怪。
主要是這傷卻是沒什麽大事,只是面上看的比較唬人而已。
晴雯卻是不顧,從裡間拿來早已準備好的藥。
“三爺,該上藥了?”
賈瑄聞此,正欲翻身起床,再度趴了下來。
等到上完藥,晴雯這才服侍賈瑄起床穿了衣裳。
待洗漱完畢,正是用膳之時,卻突然想到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交代。
“晴雯,你派人去寧府將賈蓉請了過來!”
晴雯應聲而去。
待賈瑄用完早膳,又是枯坐了一會。
賈蓉這才匆匆趕到。
“見過三叔!”
賈瑄點了點頭算是回應,招了招手示意賈蓉過來坐下。
賈蓉本在家中正是用過早膳,卻突然接到榮府賈瑄召喚的消息。
慌的連飯都不吃了,急匆匆便往來趕。
一路上心裡七上八下,慌得不成個樣子。不知自己最近犯了何事,惹得了這位爺。
畢竟昨日賈瑄所做之事,賈府上下已然知曉。
賈蓉此時戰戰兢兢坐在賈瑄對面,心裡已是哀嚎起來。
又見賈瑄這般作態,早已沉不住氣,連忙告饒:“三叔,我最近可是什麽都沒乾?”
賈瑄瞥了賈蓉一眼,不由得好笑:“什麽都沒乾,我就不能叫你了?”
賈蓉聽這話,這才放下心來,姿態瞬間輕松了不少。
訕笑道:“三叔教訓的是!不知三叔有何指示,侄兒一定給你辦的漂漂亮亮。”
賈瑄擺了擺手:“不急,侄媳婦如何了?”
賈蓉一聽問到秦氏的情況,臉上略有憂愁,歎了口氣。
“看是過不了冬了!”
賈瑄聽到這話,終是心中五味雜陳,這秦氏看來真的是要隨了書裡命運了。
竟也是沉重下來,當真是天命難違嗎?
隨後拍了拍賈蓉的手,安慰道:“正所謂生死有命,早做準備便是。”
也不知再如何勸慰,沉默了一會。
調整了心態之後,這才問道:“這次叫你來,是有要事相托。”
賈蓉聽是有正事,便也嚴肅了起來。
“三叔你說。”
賈瑄嚴肅道:“你也知曉,我即刻出征。昨日與老爺和老太太鬧了一場,這些在我看來都是小事。唯有一件要命的事,你一定要替我辦好了。”
賈瑄越說越低下了身子,聲音也輕了起來。
賈蓉見賈瑄這般作態,心裡激動起來,定然是件什麽了不得的事情,這般重視。
賈蓉亦是一同伏地,低聲問道:“什麽事?”
賈瑄回道:“自我走後,你一定要時時刻刻關注來到府內的和尚道士之流。如果遇見了,你一定要把人給我留下來。用盡手段,只要不弄死就行。等我回來處置。懂嗎?”
賈蓉則是聽得一臉懵。
這算什麽天大的事情?
一臉疑惑盯著賈瑄。
“不要問,不要說……”
賈瑄自是故作神秘,伸出手指,指了指天。
賈蓉順著賈瑄手指方向看去,一片屋頂。
突然間又是想到了什麽,眼睛都瞪大了。
“三叔你是說……”
賈蓉自以為有了答案,作起了謎語人。
賈瑄點了點頭道:“是極!”
賈瑄哪管賈蓉想到了什麽,只要把人留住就行。
又叮囑賈蓉一遍。
“這事別告訴其他人。記住我說的,不管你是綁還是打還是其他什麽,一定把人給我留住了。那可是……”
話沒說完,賈瑄又是伸手指了指天。
賈蓉欣喜若狂,連忙點頭。
“好了,你去吧!”
賈蓉從賈瑄院中離去,正是春風得意,喜不自收。
路上碰到了賈璉。
賈璉不知何故,見賈蓉竟是笑成這個模樣。
賈蓉亦是看見了賈璉,收了表情,連忙見禮:“見過二叔!”
賈璉疑惑道:“什麽事這麽高興?”
賈蓉笑道:“回二叔,沒什麽事。”
心裡卻是已然咆哮起來:什麽事?當然是天大的好事!能通天的只有紫禁城的那位。我現在可是給那位抓人,真若辦好了,以後……
不經的竟是抬頭看了看天空。
賈璉見這賈蓉神神秘秘抬頭看天,也是抬頭望去。
唯有大日懸空,蒼穹湛藍,萬裡無雲,幾隻飛鳥而過,別無他物。
正欲開口追問,卻是被賈蓉搶白道:“二叔這是哪裡去?”
賈璉這才想起來還有正事要辦,便回道:“我去看望你三叔,你有事去忙吧!”
賈蓉正巴不得趕緊離開。
“那二叔我先走了!”
隨後告辭而去。
賈璉見賈蓉離開,抬頭看了看天空,不明所以。
也不做理會,抬腳前往賈瑄住處。
……
且說賈璉大清早起來,用過早膳之後,去給賈赦請安。
賈赦昨夜鬧了一夜,清早不知是想通了什麽。正好趁著賈璉請安,便叫賈璉去探探賈瑄口風。
賈璉經昨夜之事已是嚇得夠嗆,早晨又要被要求去試探賈瑄。
心裡萬般不願也沒得法子,隻得硬著頭皮往賈瑄住處走。
不一會已是到賈瑄院門口,正是門口猶豫之際。
賈瑄從院中走出,見賈璉在門口猶猶豫豫,走來走去。
疑惑道:“二哥哥,你這是做什麽?”
“啊……”
賈璉突地嚇了一跳。
見是賈瑄,連忙關心道:“三弟這傷是好了嗎?”
賈瑄笑道:“勞二哥哥關心,沒什麽大礙。二哥哥,你這是……”
賈瑄攤手疑惑,不知賈璉葫蘆裡買的什麽藥。
在這鬼鬼祟祟,轉來轉去,又不進去。
“這……”
賈璉稍顯猶豫,想了想,硬著頭皮低聲道:“老爺叫我來看看三弟傷勢如何了,可有什麽不適的?”
“哦?”
賈瑄倒是十分疑惑,較為罕見。
被打的沒轉性,打人的倒是轉性快得很。
賈璉聽得賈瑄這語氣大有嘲弄之意,又是連忙回道:“另外老爺叫我來問問三弟可還有什麽需要的……”
賈瑄笑道:“你回去告訴老爺,沒什麽大礙。出征在即,不便請安。”
賈璉見賈瑄真是無礙,並無昨夜瘋魔異樣,倒是長舒一口氣。
“三弟無礙便好!”
賈瑄笑道:“二哥哥,我有要事在身,恕我不能招待了。”
賈璉自是不敢耽誤,連忙回道:“三弟你忙。”
賈瑄回道院中,吩咐眾人裝點物資。
賈璉看著賈瑄背影,身姿挺拔,昂揚而去,正是風華正茂之時。
突然對著賈瑄說道:“三弟,萬事小心!”
心中五味雜陳:二哥沒你這般勇武,能帶給你的只有祝福罷了!
賈瑄笑了笑。
“知道了!”
……
待物資裝點完畢,時辰已過正午。
下人牽了馬過來。
賈瑄上了馬,帶著馬夫和幾名隨從前往角門。
走到正院之時,卻見得榮府大門兩側已是已是站滿了眾人。
寧榮二府之人悉數到場。
賈瑄本意是自己帶人離去便是,卻不想搞出這般送別陣仗。
賈瑄下了馬來,見賈母亦在其中,倒是唯獨不見賈赦。
便衝著賈母行了禮。
“見過老祖宗。”
賈母似是忘卻昨日之事,想到賈瑄出征,一時悲從心來,哭將起來。
“真是苦了你了,好孩子!”
賈瑄倒是心裡稍有別扭。
昨夜還吵得不可開交,你死我活,今日怎麽來這一套。
不知是真情實意,情感流露。還是虛情假意,另有所謀。
賈瑄回道:“老祖宗莫要傷悲,再壞了身子。”
賈母聽著賈瑄似是話裡有話。
昨夜氣我之時,怎麽不想著要我護著身子。
到底人老豁達,賈母也全然不放在心上。
看著賈瑄這般脾氣,是真的像自己的丈夫賈代善,一時竟是哭笑不得。
“好孩子,這是求來的平安符,帶著吧!”
賈母伸手將一三角符寶送了過來,賈瑄雖是對於神神鬼鬼較為敏感。
但是多少求個心安,便將平安符接了過來,揣入懷中。
“謝老祖宗。”
“你和其他人說說話吧!”
賈母抬了抬手,示意賈瑄與眾人話別。
賈瑄便依次與眾人接了話。只見眾人又是哭哭啼啼,落起珍珠來。
氣氛倒是有些悲壯。
待一一問過之後,這才上馬離去。
賈瑄離開賈府之際,竟是回頭看了一眼。
寶釵,黛玉,迎春……等眾人又是哭了一場。
心情倒是更加沉重起來。
沉悶不語,一路打馬去往軍營。
此時城內已然亂作一團,也先二十萬軍隊來襲的消息不脛而走。
城內人心惶惶。
大街之上車馬喧囂,人丁吵鬧。
正是攜家帶口,企圖逃離神京。
曾想賈瑄當日回京之盛況,圍觀者水泄不通。
再看如今,哪個百姓還在乎你是什麽人,爭相逃命,自顧不暇。
有商賈者,車馬累財,一路長街往來不絕;更有耕農,背母抱童,攜妻帶子,唯恐落於人後……
賈瑄見到如此掉士氣,頭都大了。
若是不加管制,有心人再加以利用,會惹下不小的麻煩。
一路將車馬物資送至軍營之後,急匆匆前往皇宮。
……
而朱祁鈺此時正是憂心忡忡之時,聽得外面太監來報。
“陛下,賈瑄求見!”
“快宣!”
不一會,太監便將人帶了過來。
賈瑄見到朱祁鈺行禮道:“參見陛下!”
朱祁鈺走了過來,抓住賈瑄的手以示親近。
“愛卿隻你我二人,免禮便是。”
“謝陛下!”
賈瑄雖是對朱祁鈺以示恩寵的方式心有芥蒂,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但是終究是沒敢甩開手。
“陛下,臣有事相奏。”
朱祁鈺倒是大氣道:“愛卿,朕已全權托付於你。你放手施為便是,不用特意過來稟告……”
賈瑄聽此當是朱祁鈺想岔了,便回道:“陛下,此次臣在來臨之際,見得神京城內已經一片混亂。再不加製止,恐有大禍。”
朱祁鈺聽此,又是憂愁起來。
歎了口氣:“愛卿所言,朕已然知曉,正是為之憂愁。只是如今戰事在即,朕總不能明令禁止百姓出逃求生吧。”
賈瑄笑道:“正所謂國破家亡。真若神京城破,這些人能跑多快,又能跑到哪去呢?所以如今之際,陛下應該立即下詔。”
“什麽?”
朱祁鈺一聽下詔,驚得聲調都高了起來。
開什麽玩笑,自己才當幾天皇帝。
自己什麽事情都沒做,現在還在給上一位擦屁股。
屁股都沒擦乾淨,正是焦頭爛額之時,你還要我自己下罪己詔安撫百姓。
要下罪己詔,不應該是讓朱祁鎮親自來下。給五十多位朝廷重臣、給死去的十萬士卒,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嗎?
緣何這口黑鍋也要自己來背?
朱祁鈺越想越是憋屈,幾次欲要發飆。
只是看向賈瑄臉色,再想想當今之局勢,不得不理智下來。
心裡權衡再三,終究是妥協了。
朱祁鈺仿佛被抽掉了魂魄,有氣無力道:“行吧!朕就依愛卿所言下罪己詔,安撫天下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