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模兩兩對視片刻,面帶羞澀地點頭。
雖說以前賣藝不賣身,但……時代是會改變的,人是會雙標的。
陸青斐表情溫和,聲音輕緩:“誰腦子比較好使?”
兩位男模均指向最左邊一頭藍色短發的男模。
陸青斐連打量都懶得打量他,直接說:“就你了。”
藍發男模不由結巴道:“要、、要做什麽?”
陸青斐:“成語接龍。”
三位男模滿臉呆滯:“???”
啥玩意?
陸青斐夾塊芒果放進嘴裡,突然感覺左手手腕熱騰起來,她以為是室內空調溫度過高所致,便輕巧扯開發帶,放進口袋,不甚在意。
陸青斐開頭:“南船北車。”
江熾見男模三臉懵逼,沒耐心地催促:“快接龍啊。”
藍發男模期期艾艾:“車…車塵馬足。”
陸青斐:“足馬足食。”
藍發男模:“食…食食……”
想不半天想不出來,腦袋蔫蔫。
男模們臉色怪異。
誰點男模是來玩成語接龍的啊!
怎麽不整點作業給他們!?
“猜成語輸的,過來看論文。”江熾招呼垂頭喪氣的藍發男模,“2485指令建個微信群,我爸pdf發群裡,看完後告訴我其重點內容。”
晴天霹靂!
男模們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地看著江大小姐:“???”
你在說什麽?為什麽都是普通話,我卻一個字都沒聽懂?!
三十分鍾後,包間內,褚潼在唱輕而舒緩的歌曲,三位男模坐在一旁,皺緊眉頭盯著手機的論文,懷疑人生。
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在幹什麽?
陸青斐聽江熾闡述項目進展和遇到的困難,她聆聽的表情認真,仿佛熠熠生輝的海平面,可以容納世間萬物。
各乾各的,詭異又和諧。
沒有敲門聲,門卻從外面被打開。
有客人在穿西裝的迎賓簇擁下走進來。
而那人有著花邊新聞男主人公一樣的臉。
周京淮內搭花襯衫微敞開,露出鎖骨小片陰影,他一雙含情桃花眼,蒙了層輕薄的醉意,像剛從某種局離開。
長得有點輕佻,此時光影下還有種病態性質的花枝招展。
江熾是這麽認為的。
周京淮看向圍著江熾的三個肌肉男,額頭青筋狠抽。
一戴就戴三頂綠帽子,是怕他冷著嗎?
香噴噴的三個男人,真他爹的好啊……多得能打麻將了。
江熾瞅見周京淮,沒有一絲收斂,手反而還搭上眼前男模的腹肌上,她邊摸,眼神邊嬌縱地望向周京淮,帶著一絲深意,一絲挑釁。
突然從讀論文變成摸腹肌,男模吃驚,胳膊似有若無地蹭到望著門口的陸青斐指背。
陸青斐的目光落在不緊不慢走近,身形頎長,眉目沉靜的江珩身上。
他的鼻梁本就很挺,此時光影交疊,鼻翼與眉骨被巧妙地襯托,更顯得五官深邃俊朗。
江珩停在陸青斐面前,接過林銳遞來的消毒濕巾拆開,抓起她的手。
——剛被男模衣服蹭到的手。
陸青斐想抽出手,卻被更用力握住:“別動。”
他的聲音有落地的實感,很好聽,語氣還帶著點記憶裡熟悉的腔調。
江珩低眸看陸青斐一眼,展開濕巾,把她的雙手仔仔細細擦了一遍。
她常年冰冷的手被他捏住,肌膚相貼,慢慢地染上熱意。
陸青斐黑瞳倒映著江珩的模樣,好聞的氣息飄來,讓她短暫得以舒緩。
三位男模瑟瑟發抖地看向雇主,祈求平安。
而雇主褚潼看看周京淮,又看看江珩,一臉茫然。
她以為不正常的人是喝多的周京淮,結果竟然不是?
江熾做足準備,站起身,抬頭挺胸正想跟周京淮辯論一場,余光瞥見自家小叔叔,一時怔住。
周京淮把她的手從男模肌肉拿走,江熾目光釘在陸青斐和江珩身上,頭也沒轉說:“暫停吵架。”
兩人約定遇到重要事,可以暫停吵架,秋後再算帳。
周京淮咬了咬後槽牙,同意了:“暫停就暫停。”
“小叔叔怎麽回事?”江熾八卦之魂熊熊燃起。
“褚潼發朋友圈,我看見了,他也在就一塊來了。”周京淮說。
“不是。”江熾的神情難得高深莫測,“我說他跟斐寶。”
她對小叔叔的印象就兩個字,敷衍。
江珩對大多數事情都沒有興趣,想要的也都唾手可得。
騎馬、游泳、滑雪、籃球、鋼琴…他有點感興趣的,付出行動很快便能掌握。
江珩性子隨心所欲,仿佛對一切漠不關心,似乎沒有人和事能讓他放在心裡掛念。
而此刻江熾卻從自家小叔叔身上看到了認真兩個字。
從未有過的小心翼翼。
“不是說了嘛,他挖人家牆腳。”
周京淮伸手輕輕扯江熾腦後的高馬尾玩,他掀起眼皮,望向不遠處的兩人。
江珩一絲不苟地給陸青斐擦手,指尖不經意卡進她指縫,給人十指扣緊的錯覺。
男人的心思半點也不遮掩,明目張膽地告訴在場所有人:誰也不許碰她。
周京淮玩頭髮的動作霎時頓住,他意味深長地眯眼:“也許挖成功了?”
“誒,不對。我們不是地下情嗎?”江熾反應過來,拍掉周京淮的手,瞪眼凶道,“離我遠點!”
“……”周京淮扶額,無奈笑道,“你小叔叔早就知道了。”
“那又怎麽樣?”江熾語氣嬌縱,“有一個人不知道,我們就永遠是地下情!”
除非公開。
否則你永遠都見不得光!
擦完後,陸青斐拿出腕表還給江珩,後者接過,卻不由分說又戴在她左手。
“不用還。”他聲音又低又沉,無形中撩撥她,“結束後我來找你。”
說著,指尖如羽毛輕輕劃過她的手背,引起一陣酥麻感。
江珩仿佛只是來走個過場,很快便離開了。
陸青斐耷拉眼皮,看著轉動的時針,眨了下眼。
“小叔叔怎麽走了?”江熾望著門口問。
“有要事處理,不能缺席。”周京淮答。
“那你呢?”江熾轉回頭看他,恍然大悟,“你沒什麽用,所以缺不缺席無所謂。”
滿滿攻擊性,八卦聊完,重啟吵架。
作為一個天才少女,江熾也許沒有心眼,但絕對伶牙俐齒。
周京淮立馬道歉:“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比今天下的雪還要清白。”
江熾冷笑:“雪掉在地上可一點也不清白。”
褚潼遠離吵架的青梅竹馬,跑到陸青斐身邊,好奇問:“你…什麽情況?”
陸青斐抬睫:“什麽情況?”
“江熾她小叔叔。”
“我欠他錢。”
“啊?”褚潼驚愕不已,腦海頓生某些劇的劇情,“被脅迫了?”
她其實想問是不是被威脅賣身還債,但覺得不太禮貌就很委婉換了個方式。
陸青斐思忖少許,說:“有一點。”
強製把腕表給她,也算脅迫的一種。
褚潼滿心震驚,費盡心思,盡可能委婉告訴陸青斐,缺錢可以找她和江熾。
要揭竿起義,要不畏強權。
男模氣氛不對,得到雇主承諾錢照結後便灰溜溜跑路。
陸青斐一邊聽著褚潼苦口婆心的建議,一邊聽著江熾和周京淮吵吵又和和,和和又吵吵。
時針分秒流轉,天色潑墨般漆黑,江珩沒讓陸青斐在原地等,她也沒守在會所。
她沒答應他什麽。
陸青斐從會所出來,雪已停,道路和綠化植上殘留著薄薄一層雪,她踩過地面,於雪面留下痕跡。
陸青斐走在紛雜的人群之中,驀地頓住,隨後轉身,抬頭,朝正前方望去。
江珩穿破朦朧濕冷的夜霧,目光定在她身上,徑直朝她走來。
他步伐邁得大,霓虹燈光灑落在短暫掀起又落下的大衣的衣角上。
陸青斐注視著江珩,待他到自己跟前,微仰頭,與他目光相接,啟唇,尚未發出聲——
江珩俯身,大手扣住她後腦,低頭吻下去。
“陸青斐,我到你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