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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搬山道人,絕不倒鬥》第四十五章 借體修行,精怪作祟
  老村長帶陳陽一行回到家中,便叫兒孫殺雞宰豬以待客,禮數周到,態度很是恭敬。

  陳陽看在眼裡,方才的少許不愉快也就煙消雲散,他畢竟還是個很大度的人。

  農家風味的烹飪手法較為單調,擁有的調料也不似京城豐富,但勝在新鮮乾淨,簡單處理後就能體現出食材的本味,嫩綠的葉子菜與散發著肥美香氣的肉食已然很誘人,徐弘遠大口吞咽著食物,幾乎將頭塞進碗裡,不多時便吃下接近三人的食量。

  “嗝兒……”

  他拍了拍滾圓的肚子,將腰帶一松,愜意地坐在板凳上,拿著根乾稻草剔牙:“沒想到,這飯菜比家裡更香些。”

  綠蘿在旁掩著嘴直笑:“公子在家吃慣了山珍海味,嘴養得叼了,吃什麽都沒滋味,如今吃了幾天乾糧,多日不沾葷腥,自是覺得什麽都好吃。”

  陳陽隻沉默著休息,並沒有多話。

  過了一陣子,在老村長企盼的目光中,他才開口:“飯也吃了,現在便去看看。”

  “好好好,道長請隨我來。”

  老村長等待多時,趕忙起身帶著陳陽,繞過院裡一棵杏子樹,來到宅院角落,一處偏僻又有些傾斜的泥磚房前,以手指向屋內,露出痛心疾首模樣:

  “好叫道長知道,裡頭的是咱小兒子,村裡唯一的秀才。前些日子跟人出外遊學了幾天,回來後不知為何就突然中了邪,書也不讀,門也不出,他娘進去看他,險些被他咬下塊肉來!隻好用繩子綁了關在裡頭,從城裡請的大夫說治不了,好像是被什麽髒東西魘住了!”

  “這不見到道長,才想請你來想個辦法。”老村長急得直跺腳,“你看這是什麽事嘛……咱一輩子在土裡刨食,從來沒得罪過什麽人,怎麽就……”

  聽得這話,陳陽站在門口,看著房內隱隱透出的紛雜氣息,若有所思:“弘遠兄,將門打開吧。”

  徐弘遠答應了一聲,上前才將木門推開,一股濃鬱臭味撲面而來,險些熏他個跟頭,於是轉身就跑,扶著牆根惡心地嘔吐。

  “嘔!!”

  原來這幾天,被關在屋內的章秀才動不動狂性大發,沒人敢接近,於是吃喝拉撒都隻得在屋內解決,裡頭積聚許久的氣味可想而知。

  待得惡臭味稍稍散去,往裡看,只見一個男人蜷縮著身子,穿著發黃的單衣,滿是汙垢的身體被繩子捆著,正背靠著牆壁,須發繚亂、蓬頭垢面的臉無精打采,不時地念叨些什麽,偶爾發笑:

  “像,很像啊……嘻嘻……”

  見有生人來,他抬起頭,嘴巴一咧。

  無神的雙眼、凌亂的胡渣、明明樣貌剛硬樸實如農戶,卻又偏偏露出個柔媚入骨的微笑,還俏皮地眨了眨右眼,壓著嗓子就唱了起來:

  “三炷香,求得那癔瘋也癲狂;中邪樣,黃紙符上沾血光;叩靈堂,棺材裡死人有話講;燈燭亮,生面孔跑來陪葬;做法場,祭了心肺手足換黃金萬兩……”

  見到這一幕,直令眾人遍體生寒。

  “兒啊!”老村長不忍直視地轉過頭,“這是造了什麽孽呀!”

  “老丈,這如花……不,是這位大哥。”陳陽皺起眉頭,“他這狀況到底有幾天了?”

  “得有個十來天了。”

  “師父……”徐弘遠拿著帕子捂住口鼻,不敢去看屋內的情景,“這人是怎麽了?”

  “撞客了,但不是鬼,是另一種玩意。”

  陳陽皺著眉,與章秀才四目相對,從對方目光中看出譏誚的意味。

  “借體修行……有精怪上了他的身,借人體以修行。”

  聽得這話,眾人面面相覷,驚疑不定。

  為了看得真切,陳陽將重瞳珠又拿了出來,發現章秀才體內靈光已如風中殘燭、幾近熄滅,血氣也同樣散亂,已是油盡燈枯之相。

  “這精怪做得挺絕,不僅要借身,更要借命……他的生機已近熄滅,若再不驅了精怪,將有性命之憂。”

  剩下還有半句,陳陽並沒說出來——這人即便得救,恐怕也活不長了。

  老村長一聽慌了神,他在這小兒子的身上傾注了不知多少心血,忙道:“啊?這、這可如何是好?”

  “若是早幾天來,還可以試試看柚子葉蘸醋,現如今……”陳陽看向徐弘遠,吩咐道:“要令這精怪收手,首先得確定其正體,我說,你記。”

  徐弘遠點點頭,忙不迭地拿出個本子,手上拿著從弗朗機人處購買的鉛筆,做好記錄準備。

  “畜牲之中,靈性最高者為黃白灰狐柳,也是這五類最常作祟,分別是黃皮子、白刺蝟、灰耗子、狐狸、蛇,天性各有不同。”

  “狐狸,也叫狐媚子,身有騷氣,遭其附體者,體生異味,放縱浪蕩,能預測凶吉,奸詐狡猾。”

  “對的上,對的上!”老村長兩眼放光,“我兒子就是這樣呀!他還唱起戲來了,一定是狐媚子上了身!”

  陳陽轉過頭,以冰冷的眼光令其閉嘴,又道:

  “刺蝟,又叫偷瓜獾,遭其附體者,既畏寒也怕熱,膽小懦弱,喜食雜果,通曉藥理。”

  “耗子,遭其附體者,尖嘴銳牙,晝伏夜出,大白天會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不願見光,能夠聚財。”

  “蛇,遭其附體者,通體生寒,潮濕陰冷,貪婪無度,吃東西喜歡直接吞咽,凶悍暴躁。”

  “黃皮子,好血食、體有臭腺,遭其附體者,除茹毛飲血外,亦會精神恍惚,哭哭啼啼,連說帶唱,詞句多是讖緯之言。”

  “這些畜牲雖然靈性不弱,畢竟也是禽獸,智慧不如人,機緣巧合下有了修為,想要再進一步,便要借人體——人乃萬物之靈,性最聰。”

  陳陽一口氣說了許多,字字清晰,氣息絲毫不亂:

  “故而精怪會刻意模仿人的行為舉止,若人見到,並說出精怪像人之類的話,便會被其借體……這種事,也叫精怪討封。”

  “這實際是人將自己的性命借給了精怪,令其得以繼續增進修為。 ”

  “有些精怪會因此而有回報,也有些精怪會貪婪無度,趁機將人的性命盡數奪去,化為己用。”

  說到這裡,陳陽頓了頓,將手指向仍舊一臉嫵媚的大胡子章秀才,問道:“現在,你覺得這位是被什麽精怪附了身?”

  “應該是黃皮子……又像是狐狸?”徐弘遠一時有些犯難,“這搔首弄姿的模樣活像秦淮河上的娘子……我不好確定。師父,黃皮子和狐狸的性子有些接近,該如何分辨?”

  見陳陽還在搞教學,而徐弘遠一時半會答不出來,心急如焚的老村長忍不住了。

  “嗨呀,這還不簡單,黃皮子和狐媚子都愛吃雞,但黃皮子卻不敢吃鵝,咱親眼見過把黃皮子活活啄死的大鵝!”

  “沒錯。”陳陽淡定地道,“就請老丈取隻大鵝來,最好是那隻啄死過黃皮子的。”

  “早說嘛。”

  老村長趕忙跑到院子裡,吩咐了幾個腿腳快的兒孫,讓他們速去其他人家借幾隻大鵝來。

  徐弘遠聽到鵝這個字的時候,卻表現得有些不自然。

  原來他家祖上中山王徐天德,便是因為吃禦賜燒鵝,背疽複發而死,自此徐家後人於眾多山珍海味之中,唯獨不再食鵝。

  世人都道這是當時太祖洪武爺嫉賢妒能,害怕自己死後徐天德勢大不可治,因此將其害死。

  實際徐天德當時的背疽已無藥可醫,活著也是受盡折磨,加上此君最喜食鵝,為了卻其痛苦,洪武爺方才做了個惡人,將燒鵝賜下。

  其中隱秘,不足為外人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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