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剛勝了第一陣士氣正旺,讓大家有了勝利的信心,梅效大軍可能擋不住阿史那承慶的一萬多騎兵的衝擊,戰場形成了絞殺的局面,梅效所在的中軍未亂但已向中央收縮,兩側的輕騎發起了反衝鋒,後方的步卒投入了戰鬥。
突厥騎兵身後的山林與蘆葦火勢正旺,只有一條官道可以通行,既然已經衝出來作戰,不可能再整軍撤退了,沒有退路的敵手也殺紅了眼。就在這時,戰場上空風勢突然變了,四周傳來怪異的風聲,遠方刮起了很大的北風。
“不好,對方有高人施法,禦風轉向來燒我們。”陣中的宇文登驚呼道。
櫻寧一皺眉:“火在敵軍身後,濃煙襲來倒霉的先是他們自己才對。”
宇文登一指天空:“不對,對方的手段不簡單!”
只見遠處的風不是平地裡直接吹來,而是卷向了高空,帶著無數燃燒的草莖、樹枝、火星飛起,越過了突厥軍馬,唐軍集結的上方天空成了一片火海,眼看就要落下來。這果然是修行高人在施法,他們不能改變天地之間大范圍自然的風向,卻能改變局部的風勢。
梅應行一言不發抽出了紫藤枝,朝天一抽法力激蕩而出,看上去並不是鬥法,反而像是施法相助,順著對方法力他一見對方出手,就知遠在自己之上,直接鬥法不是對手,也不可能把這陣風勢給逼回去,很聰明的想了另外一個辦法,施法再加一陣風。
櫻寧與宇文龍、宇文虎等修士見此情景也都反應過來,各祭法器禦風,他們的周圍有一股狂風升起,尋常人幾乎站不住腳。此時中軍旗已經向前進發。梅效率著刀陣與弓弩手在前方死戰推進,後面留下了一片開闊地帶,兩翼是輕騎兵保護。
個別修士直接在戰陣面前廝殺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想當年梅孝朗率大軍與突厥叛軍決戰時,對方陣前也有數十名薩滿巫師,刀陣推過隻損失了上百名戰士,那些身懷神通法力的薩滿巫師就已被亂刃分屍,隻逃走了幾個人。
修行高人有一身神通法力,殺一個普通人往往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麽輕松,假如在開闊地帶遭遇作戰。幾百名持刀戰士還不夠幾十名巫師塞牙縫的,但在無數箭弩配合下、整齊的大軍殺陣面前,巫師施法瞬間擊倒三、五個人的同時,十幾把刀與上百隻箭也到
但這些人在戰陣中起到的作用很特別,能夠間接產生巨大地殺傷力,比如對方祭出的這陣風與梅應行等人施法對抗。兩方法力相合的結果,狂風卷起的火海在空中又往前飄了好幾裡,沒有落在戰場是落在了唐軍身後的大營裡。
柵欄、營帳都被點燃了。唐軍大營燃起了大火。軍陣最後地步卒發現自己地營房被燒了。起了一陣慌亂。有人轉身想回去救火。
梅效手下有六萬人。並沒有全部投入戰鬥。這麽大地戰場擺開之後也不可能全部在前方絞殺。大陣後有六千人分為三個方陣一直未動。那是掠陣地預備隊。如果前方戰陣潰散他們要負責補上。如果主帥下令撤退。他們要負責斷後掩護全軍退入大營。
除此之外。戰場左側地一千重騎兵也一直未動。因為數量太少也是最後地精銳。前方戰場形成絞殺局面。也不適合重騎此時衝鋒。只是列陣防止敵方派小股遊騎從側翼包剿。戰場遠方地右側還有一萬水師在高郵湖中。截斷突厥人往東地退路。也防止小股遊騎從另一側包抄。畢竟突厥騎兵地機動性太強了。
見身後大營火起。後備軍陣慌亂。中軍旗連連打出旗語。戰鼓聲又響了起來。指揮最後面地地軍陣不得亂也不許救火。離開大營向前推進。大部分糧草輜重都在天水城中。這一座大營燒就燒了施法無功。只聽雲端上傳來一聲怪笑。飛卷地火海中一隻白骨嶙嶙地碩大怪手突然伸了出抓向開闊地帶地一眾修士。梅應行與宇文登同時飛身而起。梅應行手中地紫藤枝化為一根十余丈長地藤條向怪手抽去。宇文登手中地分水刺發出浪濤之聲。一道碧綠地如海浪般地青光湧向雲端。
怪手中指一彈。將碧綠波光瞬間彈滅。宇文登身形一震飛出很遠。緊接著怪手握拳一抓。扯斷了空中地藤條。一拳砸了下來。梅應行奮力一揮紫藤枝架住。木藤打在白骨指節上。竟然砸出了一流火星。法器與身心一體。梅應行等於同時受了這一擊。驚呼一聲從空中跌落。
怪手順勢張開又抓了下來。宇文龍、宇文虎同時舉起了法器向上迎擊。櫻寧飄身而起避到了側翼。手中地空桑杖化為一道碧光直射雲端。而阿斑怒吼一聲騰空而起直接朝空中地怪手撞了過去。
就在這時一道凌厲的劍光從天際飛來,正斬在這隻白骨怪手上。怪手被擊碎成一堆白骨,然後在空中化為白煙消失,阿斑耳中只聽見梅毅喝道:“快帶小少爺走!”
梅振衣去天庭之前,曾將親眷與一批大弟子帶到的昆侖仙境無名山莊,吩咐眾晚輩在此修行不得擅自離開。但梅毅不是晚輩也不受此限,世間紛亂牽扯修行人爭鬥,昆侖仙境中不少多年清修之士也由於各種原因回人世間。一情況,也離開無名山莊回到蕪州看看情況,正一門倒沒出什麽大亂子,但梅應行隨梅效臨時組織地大軍過江了,他也隨之趕到江淮之間,恰好遇到這一出。
梅應行受傷了,那一下直接交鋒所受的法力衝擊甚巨,經脈受損神識一時恍惚,人昏迷過去。阿斑在空中一打滾現出原身,將落下地梅應行接住,向著蕪州方向撒腿就跑,他可不管是不是在戰陣中。保護小少爺是他唯一的任務。
阿斑如今已有飛天之能,天生神異擅長疾馳,他全力跑起來連禦劍飛仙也追不上。阿斑一走天上的對手卷起妖雲就要追,梅毅禦劍而來攔在前方喝道:“骨篤祿,你還沒死?”也不等對方答話揮劍就劈了過去,空中劍芒四射威不可擋。
雲端上的高人就是幾十年前曾在突厥人大軍中現身的薩滿大巫骨篤祿,如今七十多年過去了,沒想到此人還在世上,而且修為更進法力更強,此番阿史那承慶率兵南襲。他也隨軍相助。
骨篤祿揮動一根頂端鑲著骷髏地骨杖,招架之間連連後退,他不是梅毅地對手。遠方傳來連聲長嘯,又有兩人持骨杖飛了過來,截住梅毅團團相鬥,天空到處都是幻化地白骨怪爪與梅毅祭出的激射劍光。
增援者是骨篤祿地兩位師與骨篤壽,百年來享受草原遊牧民眾的供奉,偶爾教弟子施法給牧民治病祈福。被當地人與眾弟子奉為神靈。這兩人長年在大漠中清修,深居簡出不問世事,也極少沾染紅塵業力糾纏,此番卻被師弟骨篤祿說動出山。
一方面是因為同門之誼不好推辭,另一方面骨篤祿巧舌如簧,告訴他們安祿山反叛大唐,突厥可借機恢復元氣,若此番獲勝將與大燕共享天下,薩滿一教也將大行中原。最後這一句話讓兩位高人動心了,終於帶著幾名弟子跟隨骨篤祿來到承慶軍中。他們地修為遠在師弟骨篤祿之上。
梅毅獨鬥骨篤福與骨篤壽,一時無法獲勝。宇文登飛上雲端持分水刺助陣,同時吩咐兩名晚輩道:“你們護衛中軍。”
天上打了起來,地上的形勢也起了變化,雙方禦風的法術都收了,怪風不再刮起。那些被卷到中途的火星都落了下來,不分彼此灑落入絞殺的戰場中。雖然只是一些燃燒地草葉與樹枝。零零星星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卻引起了巨大的驚駭。
古人多迷信。普通的士兵並不知道修行人鬥法的內情,見遠方狂風卷起火海落入己方的大營。以為對方有神靈相助心中震駭,士氣無形中就弱了三分。等到雲端中伸意味著神靈已直接現身了,很多人幾乎想逃跑。
後來不少眼睛一花,好像有什麽人飛上了天空,雲端上傳來澎湃如巨浪狂濤之聲,光華縱橫,雲朵就似無數的怪爪翻卷,那應該是神靈在相鬥,卻不知是什麽場面?漫天火星落下,身後的大營正在燃燒,唐軍雖然未亂陣但許多士兵已經沒了鬥志,形勢的轉變無疑對突厥大軍更有利。
唐軍本佔上風,此時戰事卻進入了膠著地狀態,突厥人越戰越勇,雙方的傷亡都很慘重。梅效一見這個場面,心中也在考慮是否撤軍?突厥人傷亡近半,已經無力再大舉進犯,而自己手下的士兵初上大陣不善久戰,退守天水重新整軍固守,不失為另一種明智的選擇。
梅效心中整軍後退的念頭方起,就聽雲端上梅毅發來神念喝道:“退則兩敗俱傷,進則一戰功成,應整全軍進擊!”
梅毅久經戰陣,在雲端上形勢看的很清楚,突厥騎兵身後是遍野大火,只有一條官道可逃,不可能列陣撤退,如果潰陣的話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而對於唐軍而言,可以選擇退入天水縣城,但那樣就錯過了全殲敵軍的良機,這一戰等於是兩敗俱傷。
大火一滅敵軍後撤整頓、再四下遊擊襲擾,後面戰事就複雜了,所以應該一鼓作氣仗入大火是最上策。
梅效聽了這句話也突然清醒過來,此時萬不能松懈,中軍旗向前一揮再度擊鼓,將全部的預備隊都投入了戰鬥,已是孤注一擲。
突厥騎兵突然發現對方地中軍刀陣退後了,戰場前讓出了一片開闊空間,齊聲呐喊趁勢向前掩殺。這時地面突然發出了震顫,戰場左側的一千重騎兵貼著中軍前翼衝了過來,人數不多卻聲勢駭人,所過之處敵軍一路人仰馬翻。
最前面一員大將身披重鎧策馬飛奔,鞍前掛著滿滿兩壺箭,此人騎在馬上左右手都能開弓,而且能控弦連發。弓弦響處百步之內必有敵騎落馬。在他衝鋒地方向根本就沒有人能夠阻擋,左右親兵舉盾掩護,似一把穿插的尖刀直接就撞進了突厥的騎兵大陣中。
重騎兵的首領叫南霽雲,自由家境貧寒是魏州獵戶子弟,一個偶然的機會,被烏梅山莊總管梅五中收為弟子,教授武藝與騎射。他曾隨張果到過蕪州,也曾得到梅毅地親自指點。梅毅曾評價此人難成修行仙道,卻能練就一身超群地武藝,很像當年地自己。
梅效年輕時就認識南霽雲。後來推薦他到真源令張巡門下從軍,很受張巡的重用。阿史那承慶率叛軍南下,張巡恐江淮有失,派南霽了梅效大軍。軍中缺能指揮重騎衝鋒地戰將,這一戰南霽雲就成了重騎領軍。
在一千重騎的身後,六千步卒舉著盾牌穩步推進,盾牌後是如林地長槍。而戰場的右側,唐軍水師已經登岸。數千人包夾過來,像個張開的口袋將突厥大軍牢牢的困在了原地。這一戰一直打到後半夜,遠方的火光照亮了天空,直到第二天上午才漸漸淡了下去,梅效大軍傷亡近萬人,而叛軍只有幾百名精銳騎兵掩護著主帥承慶從官道逃走。
就在突厥兵行將敗陣之時,骨篤壽與骨篤福一起棄鬥而走,卻分別往不同地方向。骨篤福見戰場上橫屍遍野,阿史那承慶麾下節節敗退,眼看就要全軍覆沒。突然飛下了雲端殺入唐軍大陣直撲中軍旗,企圖行刺唐軍主帥梅效扭轉戰局。
梅效左右親兵奮勇護主。前方刀陣中近百名甲士被白骨怪爪絞殺,聽濤山莊弟子宇文龍亦死於他手。骨篤福在混戰中連中了回馬趕來的南霽雲兩箭,其中一箭穿透了琵琶骨,然後被天空飛下的梅毅一劍斬殺。
骨篤壽則落入突厥亂軍中,趁著混亂鑽入了煙火叢林。他有神通不懼煙火,想借此掩護逃走。梅毅斬殺骨篤福之後。飛天追擊三百多裡,在淮河岸邊又將逃離戰陣兩位多年不問世事的薩滿大巫殞命。煽動他們出山的師弟骨篤祿哪去了?福壽雙修纏住梅毅時,骨篤祿瞅了個空子去追馱著梅應行的阿斑了。阿斑腳踏祥雲跑得太快了。他一直沒追上,越過長江時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人,讓過阿斑把他攔住,來者是一位手持金絲佛塵的女子。
骨篤祿在雲端上大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攔我去路?”
女子搖頭道:“你有今日修為也頗為不易,何必呢?若答應從此歸山清修,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骨篤祿一言不發,揮骨杖念動法咒,雲端上陰風四起,無數怪爪來攝攔路的正一門掌門應願。應願一揮金絲佛塵,萬道飛絲灑出化解對方地法術,將將夠抵擋並未反擊。
骨篤祿見對方也不過如此,怪叫一聲飛身上前,揮杖直擊應願,骨杖頂端的骷髏幻化成巨大的形狀,突然張開森森大口噬人。
應願一彈指,金絲化成霹靂電光擊碎幻化的骷髏,開口呵斥道:“我念你一世修行不易,因此出手留情。還不快立下誓言,速速回頭!”
骨篤祿一見難以取勝,呼喝一聲突然變換身形企圖繞過應願而走,仍然追向阿斑逃走的方向。一直沒有全力出手的應願又歎了一口氣,金絲拂,罩住骨篤祿的身形一絞,只聽一聲慘叫,這位修行百年的薩滿大巫旋即化為飛灰。
應願真的不願意多惹業力,但骨篤祿法力太強又不知進退,她不得不下了殺手。
應願殺人的動作很輕柔, 用漫天金絲纏住了骨篤祿地身形,澎湃的法力破了他地護身法術,而真正的致命一擊,只是輕輕的一道電光擊中眉心取其性命,然後施法將他的屍身絞為飛灰。只要出手傷人就是天刑中積累的業力,真正誅敵之時應盡量避免使用驚天動地地莫大威力——這是許多修士並不清楚的。
阿斑馱著昏迷不醒地梅應行跑了兩千多裡,一頭鑽進了青漪三山,把掌門大弟子藍采和嚇了一跳,趕緊為小師叔查看傷勢。梅應行傷的其實不算重,並無性命之憂,只是被力直接砸在法器上,爐鼎腑藏皆受震動,如不想影響以後地修行,需調養較長一段時間慢慢恢復。
藍采和沒有直接把他救醒,而是用藥安定神識讓梅應行繼續昏迷,這種傷勢在青漪三山中自然不難醫治。藍采和並不求用最快的時間把他治好,而是用最穩妥地方式讓他恢復。
如果換一個人來治的話,可能半個月後就可以自如行動了,但梅應行三個月後才醒來,一年多以後才能運轉法段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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