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夏遙望燈光,心情沉重。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瑪麗安、普林斯、哈姆、巴德爾和史蒂夫匆匆跑過來,臉上都寫滿焦急。
“營地那邊出了什麽事?”史蒂夫問。
“距離太遠,無法通訊,現在還不知道出了什麽情況!”瑪麗安心神不寧地說。
“咱們必須趕緊回去!”普林斯當機立斷。
大家都沒有異議,匆忙離開河畔營地,穿過濃霧籠罩的田野,回到當初滑翔機降落的那片林地。
還好,兩台滑翔機都完好的藏在樹林裡。
羅夏拆除陷阱,將能量模塊裝回去。
普林斯等人也沒閑著,扒掉蒙在滑翔機身上用於偽裝的樹枝,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起飛。
附近是一片平地,沒有可供滑躍的懸崖。
臨時修建斜坡跑道,太麻煩了,救人如救火,羅夏可不想在這裡耽擱太多時間。
還有沒有更便捷的方法,助推滑翔機盡快起飛?
羅夏總共就駕駛過一次噴氣滑翔機,但是沙盤系統儲備了大量相關的飛行知識,其中就包括因地製宜的快速起降技巧。
轉念之間,羅夏有了主意,隨手折下一段樹枝,在平地上畫出兩個大圈。
“瑪麗安,過來幫下忙!”
羅夏毫不客氣的使喚公主殿下。
“看到那個圈沒有?用你的風壓能力,引爆圓圈所在的地面,盡快炸出一個大坑。”
瑪麗安不明白他的用意,但也知道現在不是爭論的時候,直接問:“多大多深的坑?”
“深度兩米左右,寬度嘛……足夠塞下收攏機翼的滑翔機就行!”
瑪麗安點了點頭,也不多問,徑直走到圓圈跟前,伸出右手,掌心朝下,隔空發勁。
高壓氣流注入堅實的地面,隨即引爆。
轟鳴聲中,泥沙飛揚。
瑪麗安周身環繞氣流障壁,吹散泥沙,面無表情,繼續施行空氣爆破!
嘭!!
嘭!!
嘭!!
夜色籠罩的荒原上,轟鳴不絕於耳。
哈姆撓了撓頭,茫然的問表弟:“羅夏!你這是要幹啥?”
“等一下你就知道。”
羅夏不想對表哥明說,怕嚇到他。
兩個符合標準的大坑,很快就被公主殿下挖出來。
這通狂轟濫炸,瑪麗安消耗了不少精力,臉頰泛起紅暈,額頭滲出汗珠。
她退回同伴身旁,拿手帕擦汗,喘息著問羅夏:“還需要我做些什麽?”
“辛苦你了,先休息,接下來的事交給我。”
羅夏把普林斯、哈姆、巴德爾和史蒂夫都叫過來,讓他們把兩架滑翔機合力推向瑪麗安剛剛炸出的兩個大坑。
自己也沒閑著,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堆“爆裂彈”,拆掉外面的鑄鐵殼,倒出小鋼珠,隻保留銘刻魔導回路的陶瓷內襯和魔核,串聯起來,埋在坑底,鋪上厚厚一層枝葉和浮土作為緩衝。
兩台滑翔機,在眾人合力推動下,屁股朝下栽進深坑,頭部傾斜45度角指向夜空。
瑪麗安才歇了口氣,又被羅夏叫過來當工具人,操控氣流將周圍的浮土吹進坑裡,直到把坑填平。
羅夏招呼同伴,踩實掩埋半截滑翔機的泥土,然後打開艙門,鑽進機艙,準備起飛。
此時大家都已經看出來,羅夏打算用深坑模擬飛艇上的滑翔彈射艙。
埋在坑底的魔導炸彈,用於提供彈射滑翔機的高壓。
這種辦法理論上可行,然而在實踐中……就是純純的作死行為!
任何一個發射環節稍微出紕漏,比如土坑氣密性不夠,炸彈的威力不夠或者太強,都會導致彈射失敗,甚至毀滅性的後果!
“羅夏,一定要用這種方式起飛嗎?”普林斯不放心的問。
“這是當前最快最好的辦法。”
“好吧,但願你是正確的。”
普林斯沒有廢話,鑽進一號機艙門。
史蒂夫猶豫了一下,苦著臉也跟進去。
羅夏打開二號機的艙門,自己坐在駕駛席上,扭頭朝兩名乘客招手。
“這種起飛方式聽起來很刺激,但願我們能夠活著上天。”巴德爾背著吉他跟進來。
哈姆抹了把冷汗,哭喪著臉問表弟:“我有點不舒服,頭暈又惡心,可不可以留在幽谷村?”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聽村長說,血祭的祭品還差了些成色,我想他不介意用外鄉人充數,你的文筆也派得上用場,還來得及給自己寫一篇祭文。”
羅夏似笑非笑的調侃表哥。
“別說了,別說了!我跟你們走還不行麽!”
哈姆被他嚇得直哆嗦,趕忙鑽進機艙,與藝術家並排坐。
唯一不需要搭乘滑翔機的公主殿下,留在最後負責引爆土法彈射艙。
瑪麗安放心不下,問羅夏這種起飛方法到底靠不靠譜。
羅夏戴上飛行頭盔,從機艙窗口伸出手,微笑著衝她比出大拇指:一切盡在掌握!
瑪麗安似乎從他的笑容中獲得了安慰,不再遲疑,隔空引爆埋在坑底的魔導炸彈。
伴隨兩聲轟鳴,坑中噴出火光與煙塵,仿佛兩條巨龍直衝天空。
爆炸產生的巨大壓力將滑翔機高高拋起,傾斜著射向夜空,轉瞬間便彈起百尺高。
羅夏坐在機艙裡,感覺跟飛艇上彈射起飛差不多,只是窗外彌漫的灰塵遮蔽了視野。
采用這種方式緊急升空,最終有驚無險,還要多虧沙盤系統的精確計算和反覆模擬,確保每一個細節都不會出錯。
並不是所有乘客都能像他這樣處之泰然。
身後座艙中,傳來巴德爾痛苦的乾嘔聲,還有哈姆似曾相識的哀嚎:
“聖母在上!我發誓這將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坐滑翔機!不然我就是羅夏的弟弟!”
羅夏笑了笑,懶得理會“表弟”的抱怨。
塵沙飛揚的荒原上,瑪麗安仰望夜空,俏麗的臉龐從緊繃漸變放松。
目睹兩台滑翔機平安升空,相繼展開機翼,噴射氣流,進入穩定的航行階段,公主殿下心頭的石頭落了地。
自行騰空飛起,風馳電掣一般追上二號機,降落在駕駛艙頂蓋上。
羅夏感覺到機身微沉,抬頭一瞧,透過玻璃倉蓋,熟悉的蜜桃臀又一次映入視野,情不自禁吹起了口哨。
一隻小手從身後伸過來,揪住他的耳朵,不輕不重地擰了兩下。
……
飛行在灰霧彌漫、星月無光的荒野上空,就連靠筆杆子混飯吃的哈姆先生也不得不承認:
在這種環境下,那些描述晨昏交替的文學詞藻,比如拂曉、黎明、晨光熹微,毫無現實意義。
懷表的時針已經指向凌晨四點鍾,天空卻看不出絲毫夜盡天明的征兆。
兩架噴氣滑翔機在夜色與濃霧中航行,只能依靠遠處那一束微弱的探照燈光指路。
緊趕慢趕,羅夏終於架機返回營地上空,連忙啟動風訊石與菲爾修士通話,了解情況。
坐在機艙後排的哈姆和巴德爾,臉貼著玻璃舷窗,借著機頭上的霧燈照亮,勉強看清下方營地的情況。
眼前所見的恐怖景象,令他們毛骨悚然,仿佛身陷噩夢!
飛艇如同擱淺的巨鯨,周圍環繞著成群結隊的亡靈,恍若百鬼夜行!
骷髏和僵屍,多為野獸的形狀,偶爾可見人形屍骸。
營地中的眾人,覺察到情況不妙,在菲爾修士的帶領下,收起舷梯,緊閉門窗,將成群結隊的不死生物擋在外面,同時按照當初的約定,通過探照燈發出求救信號。
從發出信號到羅夏和普林斯架機返回營地,當中隻間隔了半個鍾頭。
這麽短的時間裡,已經有不下兩三百具葬身於荒野的無名屍骸,被透過霧氣傳來的飄渺笛聲喚醒,加入到圍攻飛艇的行列。
脆弱的骷髏,遲緩的僵屍,一時無法攻破飛艇門窗,真正對藏身艙中的人們構成威脅的是食屍鬼!
食屍鬼,常見不死生物中最危險的一類,人與野獸均可轉化。
體型與生前相比更為瘦小,浸透負能量的筋肉骨骼並未腐朽,反而比生前更為結實緊湊,光禿的頭顱和赤裸的皮膚呈灰色,布滿屍斑,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屍臭。
食屍鬼比骷髏更狡猾,比僵屍更敏捷,體表分泌以屍油為主要成分的粘液,像是塗了膠水,手腳黏附在光滑的飛艇外殼上,輕松攀爬。
成群的食屍鬼,聚集在飛艇舷窗周圍,以利爪發起瘋狂的破壞。
飛艇中的人們,不得不透過舷窗裂隙向外開槍或者揮舞照明杖,試圖驅逐食屍鬼。
可惜效果並不好。
羅夏還注意到,窗口時而閃出一道異常熾烈的銀色光芒,蘊含著神聖的魔力,想必出自菲爾修士之手。
受到聖光照射的食屍鬼,像是被沸油潑在身上,嗤嗤作響,冒出渾濁惡臭的煙霧,尖叫著四下逃竄。
聖光驅逐亡靈的效果還不錯,但是只靠菲爾修士一位安眠使者,可照顧不到所有正在遭受食屍鬼破壞的舷窗。
羅夏迅速思索了一下,抬手拍打頂艙。
唰!
公主殿下的俏臉倒掛在窗口,銀灰色短發在風中飄蕩,一雙靈動的眼眸帶著問號。
“我來設法幫飛艇解圍,你和普林斯先不要急著降落在營地中,去那邊找個人。”羅夏指向窗外迷霧繚繞的地帶,“仔細聽,豎笛的聲音。”
瑪麗安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側耳傾聽,數秒過後,輕輕點頭。
“好像是有豎笛的聲音飄過來,怎麽了?”
“那是死靈魔導器黃昏笛發出的聲音,躲在霧氣中吹笛子的家夥,就是操控亡靈圍攻飛艇的幕後黑手,我們的大敵!”羅夏沉聲道,“不把他解決掉,殺光亡靈也沒用。”
瑪麗安半信半疑,很想問他離得這麽遠,隻憑斷斷續續的微弱笛聲,怎麽就能斷定是黃昏笛。
然而轉念又想到,羅夏跟隨阿佳妮學習鑲嵌術,對魔導器的製作和鑒定研究頗深,聽出黃昏笛的聲音也不奇怪。
況且事態緊急,現在沒空盤問細枝末節,便點了點頭,答道:“我這就去找普林斯和史蒂夫,追蹤笛聲源頭,你們這邊也要多加小心!”
唰!
白影一閃,瑪麗安飛離艙頂,迅速消失在迷霧深處。
“吹笛子操縱不死生物的家夥,必定是被死靈師附體的科波拉,你讓瑪麗安去對付他,就一點都不擔心嗎?”艾蒂在他耳畔輕聲問。
“瑪麗安不是孤軍作戰,還有普林斯幫他,史蒂夫先生的槍法也不錯,三打一,就算贏不了,也不至於吃大虧。”
羅夏故作輕松的笑了笑。
“咱們先幫飛艇解圍,如果還有余力,再去幫瑪麗安他們對付死靈師。”
說話間羅夏操控滑翔機在飛艇上空盤旋,進入降落階段。
滑翔機在盤旋過程中不斷減速,緩緩靠近飛艇光滑寬闊的脊背。
羅夏憑借專家級駕駛技能,再加上沙盤系統實時模擬,校正糾錯,最終將滑翔機有驚無險的降落在飛艇光滑的金屬脊背上。
咯吱吱吱——
伴隨一陣刺耳的刹車聲,滑翔機緩緩停在飛艇正中央,身後留下三條平行的轍印。
噪聲驚動了攀附在飛艇身上的食屍鬼們,紛紛朝滑翔機降落的地帶爬過來。
羅夏扳動一根操作杆,機頭上恍若碩大獨眼的探照燈功率全開,熾烈的光柱射向食屍鬼聚集之處,將這群醜陋猥瑣的亡靈置於聚光燈下,照的纖毫畢露。
亡靈與夢魘有相似的弱點——天性畏光!
魔導探照燈投射出的光錐,使食屍鬼們陷入驚慌,紛紛四下逃竄,躲避強光直射。
羅夏騰出手來,接連朝亡靈最密集的地帶丟出兩顆閃光彈。
爆炸聲中,飛艇四周瞬間亮如白晝!
突然暴露在強光照射下的食屍鬼,痛苦的掩面蜷縮,接二連三從飛艇上跌落下去。
菲爾修士命令眾人敞開舷窗,趁機向窗外開槍,狙擊那些在光照下變得行動遲緩的不死生物。
巴德爾也沒閑著, 頻頻開槍射擊食屍鬼。
食屍鬼布滿粘液的皮膚既堅韌又滑膩,巴德爾槍法平平,與風之槍的同調等級也不高,射出去的子彈要麽落空,要麽刮痧,直到清空彈夾,也沒能擊斃一隻食屍鬼。
哈姆隨手丟出一顆表弟給的閃光彈,忙中偷閑吐槽身旁的藝術家:“巴德爾!說實在的,你彈琴唱歌比開槍更靠譜!”
巴德爾如夢方醒,果斷丟開手槍,抱起心愛的吉他彈唱起來。
“屍骸之蛛爬上飛艇,汙穢的爪牙渴望血腥……”
“天堂仿佛鎖上了大門,拒絕拯救受難的我們……”
陰鬱的琴聲令人心情沮喪,歌詞更是倒足了胃口,然而收到的功效卻堪稱神奇。
轉眼間風雲突變,陰雲密布,電閃雷鳴,一場毫無征兆的雷陣雨傾盆而下。
飛艇金屬外殼被雨水淋濕,變得更光滑,難以攀爬。
食屍鬼分泌的黏液被雨水稀釋,喪失了大部分粘性,狼狽的從飛艇背上跌落下去。
羅夏乘機開槍狙擊,發現除非直接爆頭,否則很難殺死食屍鬼。
隨著頻繁開槍,羅夏隱隱覺得,風之杖又一次抵達進化的邊緣!
自身與風之杖的精神鏈接進一步強化,子彈出膛的刹那,仿佛自己也身在槍膛,體會到空氣在身後急劇膨脹帶來的推背感。
就在這玄妙的關頭,羅夏收到系統提示。
滴滴——
“風之杖進化到第三階段!”
“同調增益:+1敏捷!”
“射擊模式開啟新功能:控壓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