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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鄉獵夢人》第四章:巴德爾的詛咒
  “好的老師,我記下了。”羅夏心裡發窘,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侯爵夫人欣慰的笑了,柔聲說:“我這裡沒事了,去找你的小夥伴吧,別讓人家等太久,今天的火腿和蘆筍不錯,值得品嘗。”

  羅夏點了下頭,告辭侯爵夫人,走向靠近車門的另一張餐桌。

  “羅夏!快過來坐下,我和普林斯少爺已經餓的肚子咕咕叫,就等你了!”

  滿頭橘紅色卷發的圓臉青年,從椅子上轉過身來,笑著衝他招手。

  羅夏跟表哥打了聲招呼,接著又跟坐在哈姆對面的金發青年握了握手。

  這時,侍者拿著菜單走過來。

  羅夏點了卷心菜沙拉、火腿煎蛋、白蘆筍配烤小牛肉、奶油南瓜濃湯、巧克力布丁和一杯佐餐酒,與兩位旅伴邊吃邊聊。

  水晶家族的普林斯少爺,加入侯爵夫人組建的旅行團,並沒有什麽正經業務,純粹是為了跟團遊山玩水,反正他有的是錢和時間可供揮霍。

  在羅夏看來,這位闊少爺腦子裡裝滿不切實際的幻想,儼然把自己當成了冒險小說的男主角,試圖憑自己的本事而非家世背景成為一位受人仰慕的遊俠騎士。

  羅夏從普林斯聯想到前世記憶中一個經典的文學形象,於是在心裡把普林斯與“高富帥版堂吉訶德”畫上了等號,但願他在旅途中不要跟風車較勁。

  羅夏的表哥哈姆,《異聞周刊》的專欄作家兼少東家,天天打著“外出取材”的名義哄騙他老爸,不等下班就從辦公室溜到小酒館,喝著小酒編故事,日子過得挺舒坦。

  沒成想弄假成真,這回真得外出取材了!

  哈姆被普林斯拉進旅行團,負責記錄旅途見聞,收集各地風俗傳說,作為撰寫一本以普林斯為主角原型的冒險小說的素材。

  哈姆曾私下裡向表弟吐槽,原本不想接這樁苦差事,架不住普林斯少爺給的太多。

  在猛烈的銀彈攻勢下,表哥不得不舉起白旗投降,暫且委屈一下自己的文人風骨。

  這時餐車大門敞開,一條熟悉的倩影進入羅夏視野。

  “好久不見,瑪麗安殿下!”

  “午安!羅夏先生,祝您好胃口!”

  公主殿下面帶微笑,優雅大方。

  瑪麗安加入旅行團,據說是去威普頓探望姑媽泰莎夫人,也就是水都的現任王后。

  羅夏私下裡聽侯爵夫人說,瑪麗安去威普頓探親,其實只是一個幌子。

  泰莎夫人為侄女張羅了一門親事,這段時間頻繁寫信催瑪麗安去相親。

  瑪麗安身為臨風城王室公主,相親對象必定是水都豪門望族出身的貴公子。

  可想而知,這門親事帶有濃厚的政治聯姻色彩,旨在加強兩大城邦統治家族的盟約。

  政治聯姻未必不能喜結良緣,造就幸福的家庭,然而當事人的個性與自由難免受到權力意志的壓製,婚姻幸福與否,很大程度上並不取決於夫妻雙方自己的選擇。

  瑪麗安是否心甘情願充當政治聯姻的籌碼?

  羅夏不得而知。

  至少從表面來看,她似乎心情不錯,很享受這趟旅行的樣子。

  公主殿下身後跟著一個提著琴盒的長發青年,瀟灑不羈的形象,憂鬱的眼神,頗有藝術家派頭。

  羅夏向瑪麗安介紹哈姆過後,正在猶豫有沒有必要介紹普林斯,她便搶過話茬,笑著說:“普林斯不用介紹了,我們從小就認識,有時候我很羨慕他能保持童心未泯。”

  “童心未泯”這句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多少帶點兒陰陽怪氣的意思。

  普林斯斜眼瞅著瑪麗安,滿臉不爽,但也沒有當面懟回去。

  瑪麗安和長發青年坐在鄰桌,扭頭向羅夏介紹她的旅伴。

  “說來湊巧,我也有個表哥,就是這家夥,翡翠家族的巴德爾。”

  羅夏對這個名字印象不深,寒暄的同時暗中查看沙盤系統關於翡翠家族的檔案庫。

  結果顯示,翡翠家族第三代的確有巴德爾這麽個人,但是情報很少。

  瑪麗安是臨風城領主康斯坦丁·溫迪大公的長女,普林斯則是水晶家族的第一順位繼承人,兩人都屬於公眾人物。

  巴德爾則不同,在翡翠家族屬於庶出的邊緣人物,甚至還有私生子的傳聞,很少在社交場合拋頭露面。

  羅夏知道瑪麗安一向心高氣傲,從她與巴德爾結伴旅行來看,至少在她眼中,這個表哥還是很優秀的。

  時隔不久,羅夏就發現,巴德爾這個人似乎不大正常,純純的聊天鬼才。

  “你就是羅夏,阿佳妮夫人的天才學生?”巴德爾歪著腦袋打量他,眼中帶著好奇,“看起來平平無奇,不大聰明的樣子。”

  兩張餐桌頓時陷入寂靜,氣氛漸變尷尬。

  “不好意思,我還沒來得及說!巴德爾中了詛咒,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總是相反的!”

  瑪麗安唯恐羅夏誤會,連忙替表哥解釋:

  “他說你長相平平無奇,其實是在誇你模樣英俊帥氣!說你看起來不大聰明,其實是在誇你渾身上下透出一股機靈勁兒!”

  “這聽起來可真有趣。”

  羅夏維持著禮貌的微笑,暗中運用沙盤系統偵查巴德爾。

  通過面部微表情,分析他是真中了詛咒,還是天生嘴臭,情商低下,瑪麗安為了幫他圓場,才編出一個“口是心非”的說法。

  初步分析表明,巴德爾憂鬱的表情不是裝的,似乎真有詞難達意的苦衷,而且系統還在他的琴盒中偵測到狂躁的魔力波動。

  身為高級鑒定師,羅夏當然知道,這種脫韁野馬般的魔力波動表明同調師與魔導器無法達成精神統一,通常是詛咒的特征。

  根據以上細節,羅夏確定瑪麗安沒撒謊,進而對她那位詛咒纏身的表哥產生興趣。

  “所以反過來講,當巴德爾先生誇獎一個人的時候,其實心裡是在貶低對方?”羅夏問瑪麗安。

  “就是這樣!”公主殿下苦笑著點頭。

  羅夏很想讓巴德爾現場驗證一下,出於社交禮儀,沒好意思直說。

  萬萬沒想到,還有高手!

  “巴德爾,我想知道你會如何評價自己的表妹。”

  普林斯盯著長發青年,眼神清澈真誠,不帶絲毫惡意,似乎純粹是為滿足好奇心。

  “這還用問?”巴德爾一甩長發,一本正經的讚美表妹:“瑪麗安溫柔、靦腆又漂亮,藝術品味高雅脫俗,從不看那些令人臉紅害臊的豔情小說,對充斥打情罵俏和低級笑話的小市民戲劇,更是不屑一顧!”

  羅夏看向瑪麗安,差點憋不住笑。

  如他所見,公主殿下的拳頭硬了。

  哈姆很有作家的自覺,從巴德爾身上發現了活生生的戲劇色彩,對他產生了興趣。

  “巴德爾先生,實不相瞞,鄙人正在為撰寫小說收集素材,我注意到您在旅途中隨身帶著吉他,可不可以請您彈唱一曲?或許可以幫我找到塑造吟遊詩人的靈感。”

  瑪麗安變了臉色,連忙阻止道:“等一下!巴德爾的吉他,不適合在這種場合彈奏!”

  “瑪麗安!難得遇見搞藝術創作的同行,我可不想讓哈姆先生掃興。”

  “別替我擔心,我會小心控制自己的力量,保證不會捅婁子。”

  巴德爾沒有理會表妹的勸阻,興衝衝的彈起了吉他,一邊即興演唱:

  “友誼的列車充滿歡聲笑語,高朋滿座共聚一堂。”

  “美麗的貴婦儀態端莊,女騎士揮舞餐刀英姿颯爽。”

  “聖母在上!慈祥的老修士護佑孩子們睡得安穩。”

  “嚴謹的工程師,確保每根螺絲都在恰當的位置。”

  ……

  相隔不遠的餐桌,阿佳妮聽見有人彈琴唱歌誇自己,端著咖啡扭頭過來微笑致意。

  史蒂夫先生似乎缺乏音樂細胞,沒有留意巴德爾的表演,自顧自得指著高腳杯說:

  “夫人您瞧,我們坐在高速行駛的列車上,倒滿酒的杯子卻沒有絲毫溢出,由此可見軌道的穩定性,這裡面的技術含量很高!”

  仿佛老天有意惡作劇,史蒂夫話音未落,車輪似乎碾到了石塊,突然震動了一下!

  啪!

  史蒂夫面前的酒杯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震蕩,倒在桌上,葡萄酒染紅潔白的桌布。

  史蒂夫滿面尷尬的時候,正在埋頭切割一塊丁骨牛排的奧娜也被鐵軌震動影響,手中餐刀不由一抖,將骨頭挑飛出去。

  啪嗒!

  菲爾修士正在喝湯,冷不防被對面飛來的骨頭擊中湯匙握柄。

  湯匙中的蛤蜊如同被投石機發射的炮彈,帶著淋漓的湯汁越過菲爾修士頭頂,飛向隔壁餐桌。

  隔壁餐桌是一對帶著嬰兒回家探親的小夫妻,小家夥抱著奶瓶正在嬰兒車中酣睡。

  橫空飛來的蛤蜊砸在奶瓶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嬰兒被修士老爺的蛤蜊驚醒,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侯爵夫人發覺現場一片混亂,急於起身平息事態,不留神嗆了一口咖啡。

  為了維持餐桌禮儀和貴婦風度,她強忍打噴嚏的衝動,然而最終還是沒能忍住。

  “阿嚏!”

  當著眾人的面,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咖啡從鼻孔裡噴出來。

  發覺失態的侯爵夫人捂著臉,恨不得馬上找條地縫鑽進去!

  巴德爾似乎完全陶醉在自己的歌聲裡,無視現場的混亂,意猶未盡的掃了掃弦,接著彈唱:

  “才思敏捷的大作家哈姆先生——”

  “停停停!親愛的巴德爾先生,看在聖母的份上,求您別唱了!”

  哈姆撲上去按住琴弦,胖乎乎的臉上滿是驚恐。

  “您的藝術表現形式極富衝擊力,激發的靈感火花已經充滿我的大腦!”

  “如果讓您繼續唱下去,我真害怕過剩的靈感會從耳朵眼兒裡冒出來!”

  羅夏也意識到餐車中接連發生的鬧劇看似偶然,其實與巴德爾的表演脫不開乾系,連忙問瑪麗安:“你表哥到底怎麽回事?”

  “我之前跟你們說過,巴德爾受了詛咒,彈琴時總會惹出稀奇古怪的麻煩,你們不聽我勸,非讓他彈琴唱歌,我有什麽辦法!”

  公主殿下氣鼓鼓的說。

  羅夏懷著好奇繼續打聽,原來問題出在巴德爾的吉他上。

  那是巴德爾在拍賣會購入的魔法樂器,鑒定師聲稱是高級魔導器。

  巴德爾買回來以後,嘗試與吉他同調,結果發現鑒定師看走了眼,這隻其貌不揚的吉他,竟然是“大師級”魔導器!

  花小錢撿大漏,按理說是值得高興的事。

  壞就壞在巴德爾在不知底細的情況下,已經開始與吉他同調。

  他只是一位高級同調師,如何能夠同調大師級魔導器?

  結果是毫無意外的中了詛咒!

  不幸中的萬幸,這隻“叛逆吉他”的前主人心腸不算太黑,只是喜歡搞惡作劇。

  中了詛咒的巴德爾並無生命之憂,但是從那以後就落下了“口是心非”的病根。

  巴德爾可以發揮吉他的魔力,然而總是以一種事與願違的方式……

  簡單來說,每當他彈著吉他唱歌的時候,誇誰誰倒霉,罵誰誰走運。

  這個詛咒,說輕不算輕,說重也不算重。

  為了發揮“叛逆吉他”的魔力,面對敵人之時,巴德爾不得不違心的彈琴讚美對方;而當他打算為戰友加油鼓勁, 又不得不口出惡言,為此鬧出不少誤會。

  他原本是一位自詡憂鬱深沉的藝術家,自從被詛咒纏上,生活變得亂七八糟,感覺自己像個不停製造笑話和鬧劇的小醜。

  這兩年來,巴德爾四處遊歷,尋找解除詛咒的方法。

  偶然聽人說起,穿過威普頓附近海域的環礁漩渦,就能抵達傳說中的夢幻島。

  據說島上有一眼神奇的“真言甘泉”,喝了泉水的人,“表演”技能將會獲得極大提升,演講和唱歌具有魔法般的感染力!

  作為代價,喝下真言泉水的人將永遠喪失撒謊的能力,口中所言,必定發自肺腑。

  巴德爾深受“心口不一”之苦,若能飲用真言甘泉之水,不光可以提升演唱技藝,說不定還能抵消“叛逆吉他”造成的詛咒!

  為此,巴德爾通過表妹瑪麗安介紹,加入侯爵夫人的旅行團,前往水都威普頓。

  羅夏聽瑪麗安說完前因後果,對巴德爾的遭遇既同情又有點好笑。

  艾蒂和巴德爾都對傳說中的夢幻島念念不忘,難道島上真有真言甘泉和金蘋果樹?

  羅夏越想越好奇,心思也活躍起來。

  照這樣看來,保不準自己真得帶上艾蒂,陪同巴德爾和瑪麗安兄妹出海走一遭。

  ……

  滴滴——

  “關於夢幻島、金蘋果樹、真言甘泉和叛逆吉他的情報完備度上升,獲得300點經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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