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陌意外了,他隨意提攜之人竟是白族之人,實在想不到,可是不對呀!既然是白族的人,為何當時其被冤枉,也不見白族有什麽反應?
而且,以白族在郿縣的地位,白上作為白族人,當時也不應該只是個小小的求盜,當時的亭長更不敢肆無忌憚地冤枉於他?
似乎看出縣長的疑惑,縣丞解釋:“確切地說,他乃白族人,卻和白族無任何關系。”
張陌愕然,這關系有些複雜。
“莫非個中有何隱情?”
“正是,其實白上乃白族族長之子,因其不遵父之命習法家之術而被趕出家門,白上倒也傲氣,被趕的這段日子裡愣是不回白族,還自個當起了亭卒。”
“白族族長本不想白上從武,這麽當了亭卒更是氣得不輕,自此便對外宣稱白上已被逐出白族,從今以後不再是白族人。”
張陌聽著,倒為白上的骨氣而產生好奇之心,如此之人究竟是為了什麽才如此和自己父親如此鬥氣,恐怕有所好。
“可知他為何不喜法家之術?”張陌隨口問,就當聊聊家常。
“乃為了入伍殺敵。”
“入伍?他想成為士卒?”張陌更好奇了,不過很快便想到關鍵處。
武安君白起出自郿縣白族,白起的輝煌不知影響了多少人,作為白起族人,白起的榮光何等耀眼,沒有一絲向往之心不太可能,或許正是如此之心,才導致白上要從軍。
“既然白上有如此之心,為何白族族長不成全他?”
縣丞笑了笑,他非白族族長,自然不知其想法,但猜測應該和白起有關,便道:“想必他不想族人步白起後塵,尤其是自己兒子。”
張陌沉默。
白起何等蓋世功勞,卻因朝臣的忌憚而被陷害自殺而死,實在傷了很多悍將的心,自然也讓白族人心裡打下烙印,白族族長有如此想法也正常。
其實很簡單,從政而遠離戰場。
“好了,既然白上想入伍上陣殺敵,就成全他吧!讓其當領卒。”張陌作出決定。
縣丞卻猶豫了,道:“白族族長那裡如何交代,他雖然宣布白上已被逐出家門,可畢竟是他的兒子,他又如何忍心看著兒子上戰場。”
張陌聽之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哼道:“既然他如此絕情,白上又何必顧及於他,就讓白上自己做決定吧!”
“唯!”縣丞退走,也唯有如此了。
既然鄉亭亭長白上有著如此過往,他更不能讓之在戰場上有所損失,戰術有必要盡快弄出來,讓白上領更卒熟練熟練,說不定能遂他所願,即使無法立功,也能保存自身。
匆匆回到書齋,正準備面對那些戰術時,突地嚇了一跳,因為辛苦了半天的幾個竹簡竟不翼而飛。
“來人,我的竹簡呢?”
張陌疾呼,立時引來了幾許仆人,雅也趕了過來,一問才知發生什麽事情。
“剛才可有人進來?”
雅搖頭,目光落在其中一個仆人身上,剛才就他在主房附近,如有人進來便逃不過他的眼睛,得到的回復也是搖頭。
也就是說自始至終無人進入主臥,但問題來了,竹簡是怎麽丟失的?
還是雅腦子轉的快,掃了一眼側面後,猜測道:“會不會有人從窗欞而入盜走了竹簡?”
大家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窗欞,卻見木做的窗欞是開著的,張陌立刻奔了過去,卻見窗簷上有泥土的痕跡,而且還是新的。
“果然是有人從這裡進來盜走了竹簡?”
“快,到周圍找找,看可有可疑之人?”
張陌疾呼,便領人奔了出去,可找遍了整個宅邸,卻不見任何一可疑人。
他納悶了,很明顯歹人盜走竹簡後便匆匆離開了宅邸,宅邸耳目眾多,歹人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說明他早有預謀,而且有些手段。
即使此刻發散人手周圍追尋恐也難覓蹤跡。但有一點他想不透,歹人為何要盜走他的竹簡,裡面只是戰術的一些皮毛罷了,盜之也無用。
在這個時代戰術雖說是寶貝,但一個未完成的戰術就什麽都不說,這不是主要,主要是,無人知道那是戰術呀!
他並未對任何人說過他從示范縣中學到了戰術,並準備寫於竹簡上。
這就奇怪了。
“難道歹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張陌猜想,卻很快便否定,未卜先知就是扯淡,那是一些人故作高深的伎倆罷了。
但有一點他敢肯定,張宅潛伏於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至於其目的是什麽不得而知,但肯定和自己有關。
“黑衣人?”他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嫌疑人。
也只有黑衣人對他有興趣了。
“快,叫縣丞過來。”
其實不用他呼來縣丞,縣丞的聲音緊接著就傳了進來:“大人,黑衣人有蹤跡。”
幾息間,縣丞便來到跟前,氣喘籲籲,想必是奔跑而來,顯得相當急。後面還跟著一隊縣卒。
“大人,縣卒發現有黑衣人從此地溜出去,宅內可有損傷?”
連忙望向眾人,卻沒有看出什麽異常,暗暗松口氣,但看到縣長的臉色,卻有提起了心。
張陌回應:“有,丟失了幾竹簡。”
“竹簡?”聽之,縣丞暗暗松口氣,只要縣長沒有損傷就好,卻也好奇地問,“如何竹簡?”
歹人竄入宅邸只是為了盜走竹簡,這有些滑稽,須知他們的目標可是縣長。
張陌不想明說,掩飾道:“無關重要之物,不提也罷!”
丟失竹簡事小,他憂心的是敵人神不知鬼不覺地盜走竹簡卻無一人所知,這才是致命的,萬一有一天他睡著了被人他們以這樣的方式擄走該怎麽辦?
他可是個惜命的人。
“可有追尋?”
“有,縣卒正四方圍堵,如其只是一人,必難逃掌心。”
“但願如此!”
張陌頷首,但他也不能掉以輕心,歹人如此容易就從書齋中盜走竹簡,說明其武力不錯,也暗中說明他們可能按捺不住了。
“為了安全起見,要不下官多拍點縣卒來宅邸?”縣丞見縣長沒有再說話,建議道,他還是擔心縣長的安危。
雖說縣長幾次三番說‘舍不得誘餌,上不了大魚’,但這‘大魚’未免也太大了。
張陌拍了拍縣丞的肩膀,笑著說:“放心,只要黑衣人敢出現,便是他們現出真面目之時。”
看到縣長如此信誓旦旦,縣丞也不好再說什麽。
......
郿縣通往外界的縣道上,李斯慢悠悠地騎著馬獨自踱步,他驅馬而來,卻沒有飛馬而回,實在懷中的美酒太過珍貴,以致他不敢策馬奔騰,二百余裡的路程被他硬生生地走出八百裡的時間。
都過了那麽久,還未出郿縣的地界。
突然,一馬從後面飛奔而來,卷起煙塵滿天飛。
不得了,他可不想到手的美酒被如此瘋狂的奔馬而驚嚇到,連忙策馬閃到一旁,馬上人身著黑衣,只是瞥了他一眼,沒有絲毫減慢速度而匆匆而去。
“什麽人呐!光天化日竟如此蠻橫,可別嚇到了我的馬。”李斯口中雖說著馬,但動作一點都不關心馬,而是緊了緊衣裳,將裡面的美酒藏得更深,還將一隻手死死地摁住,就生怕有人搶了去一般。
可這個動作還未完,後面又是幾騎絕塵,也如瘋了一般驅著馬,向前奔去。
這幾騎和前一騎不同,竟是士卒打扮,不難看出乃縣卒。
不難看出是縣卒抓賊,這樣的事情常有之,李斯並不感到奇怪,望著遠去的幾馬,他不為所動,依舊慢吞吞地策著馬,很小心地保護著懷中之物。
大約走了幾刻鍾,前奔的幾馬完全看不到身影,突然發現道旁凌亂地散落著幾物,走近往下一瞅,竟是幾竹簡。
“誰如此糟踐竹簡?簡直暴殄天物,侮辱我等士人。”士人最愛竹簡,在他們心目中是神聖的存在,此刻卻被人遭棄,實在可恨。
便停馬跨身而下,走向竹簡。
興許是匆匆丟棄,又或是不經意丟落,此刻的竹卷左翻右卷,甚是不堪。
李斯愛惜地將之一件件地撿了起來,用手抹去灰塵,正準備卷成一團時,卻見到裡面纖細的墨汁,橫七豎八地畫著些圖,圖旁還有字。
一時來了興趣,便一卷卷地攤開念叨著:“炒鋼之法、騎具三神器、鐵蒺藜、拒馬陣、馬其頓方陣。”
總共是五卷,他一卷一卷地念著上面的大字,頓感分外奇怪。
這些字他能看懂,皆是大秦小篆所書,但字面卻陌生得很,什麽炒鋼之法、騎具三神器、鐵蒺藜等,他飽讀聖賢書,卻從未見過如此字眼,不過從這‘鐵’和‘陣’中發現一些端倪。
“難道是鑄鐵之術和行軍之陣?”
一時心中暗自忐忑,如真是如此之法,此竹簡可是軍機之物,正值戰亂之時,可是好東西。
連忙左右探視,發現附近皆無人,連忙又瞅著。這次瞅得特別認真,可惜,五卷皆是殘圖,雖有奧妙之處,卻無法探知其中真諦,實乃一大敗筆。
不過他認為此非自己專長才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他習得乃帝王之術,卻非兵法。
“或許些許將軍可看懂,何不將之贈與將軍,也好結個善緣。”
李斯並非迂腐之人,為官之道略懂一二,此些竹簡他能看出奧妙之處,就不信熟讀兵法的將軍們看不出來,若想左右逢源,結交是必要的。
於是,他悄悄地將竹簡用隨帶的布條裹起,便綁於馬上,便匆匆離去。
這次他沒有再慢悠悠地走,開始策馬快跑。
他怕有人回來尋竹簡。
......
一個時辰後,縣丞匆匆來尋縣長,稟報關於縣卒追尋歹人一事,張陌才知道竹簡果然是黑衣人盜了,可惜歹人太狡猾,竟被追脫了,縣卒無功而返。
“罷了!”張陌也不再計較竹簡之事,那只是個殘圖,即使被盜了也無人能看個明白,權當浪費一點心思罷了。
想罷,便靜下心來,征調即將到來,他必須要馬上重新寫出戰術來,想而又想,如果將之前準備的戰術皆絲毫不漏地寫出來,萬一又被盜怎麽辦?
需知他所寫皆是後世了不得之物,他雖未親自所驗,但後世評論卻是絕無僅有,絕對是戰場好物。
如此之物萬一泄於他國,對大秦來說未必是好事。
思前想後之下,決定退而求其次,只寫一種戰術便可。
次日,一份詳盡的‘馬其頓方陣’竹簡便呈現眼前,張陌立刻命人將白上喚來,他要親自交給白上,並勒令白上保密,熟悉了之後再將之燒了,當然,此戰術是否驚世駭俗他並不知道,但必定很了不起,他可不能讓人知道是他所出。
各國的戰鬥儼如水火,他可不想摻雜其中成為犧牲品。
至於白上願不願意成為領卒,是否會接受如此戰術,他並不擔心,就縣丞所說,白上渴望的正是此著。
果然,當白上來到之後,張陌說明情況,白上馬上就答應了,沒有一絲猶豫,並且感激縣長提攜之恩。
張陌很滿意白上的表現,遂將案上的竹簡拿起遞給白上,也不解釋道:“給你一個時辰熟悉此法,時間到便將之燒了,如日後有人問其此法,便說乃汝之所創,切不可透露本長。”
說話同時張陌的神情嚴肅了起來。
白上雖然不知竹簡內乃何物,但看到縣長如此神情,也鄭重了起來,接過竹簡拱手附應:“白上必能做到。”
話雖如此說,卻不敢將之打開,而是將之深深地藏了起來。縣長交予之物必是重要之物,他不可貿貿然打開,必須要做好嚴密措施。
看到白上謹慎,張陌不免笑了笑,道:“不必如此緊張,就在此地打開吧!不過是粗鄙戰術罷了,如你上戰場,興許還有些用處,如無需上戰場,棄之便可。”
意思很明顯,如果不用上戰場,留著只是個禍害,棄之才是明智之舉。
白上頷首,便徐徐打開竹簡,五個大秦小篆呈現眼前,馬其頓方陣。
看著看著,白上的目光忽暗忽明,時而驚喜時而皺眉,情緒似乎很複雜。
生於白起之族,族中自然少不了兵法,一些作戰戰法也有所了解,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之法,他雖了解過一些戰陣,卻因阿父的原因而沒有深研,自然不知此法有何妙處,但隱隱覺得必定不凡。
不出一個時辰,白上合上竹簡,對著張陌點點頭,便尋火來燒之,很快便告辭而去。
縣長告訴他,被征調的更卒已集中,就等待他的到來,他要第一時間見到更卒,並將縣長之法授之。
望著那個即將遠去的背影,張陌默然,他不知選用白上對不對,更不知將此法授之是否對他們有益?
總之,他盡力了。
征調之日到,他們便將離開郿縣,踏足那生死由天的地方,自此能否平安歸來,還看老天的眷顧。
白上一心要效仿先人建功,可奈其父極力反對,他不知這樣做是否對得起白族長,但為了郿縣,他只能這樣做,目前也只有白上才是最上佳的人選。
“希望他能平安歸來,至少對白族長有個交代。”張陌感歎,心中有揮之不去的愁緒,突然,似乎想起什麽,連忙喝住白上,“等等!”
白上聞言扭過頭來,炯炯地望著縣長。
“別忘了.......告別於......汝父!”
父,始終是他至親之人,雖將之趕出家門,但父之心又好受嗎?他不知白上能否體會其父之心,但張陌能體會,前世的他當年不顧父親反對執意要離開家門到千裡之外的示范縣做一個小小的公務員,父親何曾來送行?當時他是失望的,但又一次母親提及,父親經常在夢中念叨著他,還說其實當時他離開時父親悄悄躲在門縫。
父之厲如猛虎,其之愛卻牽連千裡。
白上默然,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思索片刻,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陌歎氣,此獠強如牛也。
弄玦的病情一日好比一日,自能從示范縣帶出藥物後,按醫生吩咐,張陌從醫院購買出足夠的肺癆,平時吩咐阿雅悄悄給弄玦服下,這也是她病情恢復得快的原因。
幫弄玦幫到這個份兒,他也算是對得起渭陽君的苦心了,他沒有欠弄玦什麽,更沒有欠渭陽君的,他所做只是處於一份好心罷了,他希望此事後,弄玦二女不要針對於他,他也會刻意避開二女,避免又被冤枉。
戀花並沒有再離開,弄玦的病情好轉令她很開心,連連忙誇讚醫者甄醫術的不凡,醫者甄見弄玦莫名地好轉,人也勤奮多了,以前一日來一次,如今一日來幾次,仿似弄玦的病就是他治好的。
“張陌,你去內史府自告吧!”戀花每次見到張陌皆是冷著臉,下市時分見到張陌時便冷淡地說,臉上沒有過多表情,仿似見到十惡不赦之人。
自告便是自首,其實在這個時期已經有了犯罪分子投案自首的現象,往往自告者皆能爭取到寬大處理。
“自告?本長並無犯錯,何來自告之說?”張陌冷冷地反駁,他越來越對此女沒有好感。
戀花聽之怒火衝天,呵斥:“無可救藥,我如此勸告於你,便是想減輕你的罪責,此刻看來不必了,你就等著內史府的問罪吧!”
“哦,忘了告訴你,汝之事我已告知主爵都尉,想必不日他便命人前來擒拿於你,好自為之。”
話畢,便厭惡地瞪了張陌一眼,走向偏房,如此之人,她一刻也不想多面對。
張陌又何嘗想面對她。
聽此言,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雙目充滿著怨。
她想不到此女真的告知內史府,要是告知的是內史還有回環的余地,可告知主爵都尉,那就不是小事了。
即使他沒有貪腐,沒有做出戀花口中所說之事,主爵都尉也會揪著他不放,到最後還有可能弄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強加於他,他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此女這是要置他於死地。
張陌恨,恨自己當時為何將此女留於宅中,為何要給內史面子給自己添麻煩,真是自崛墳墓。
他的心很亂,真想將二女趕出去,自此不想再見到他們,但礙於渭陽君,他又做不出來。
“真的是好心沒好報嗎?世事為何會如此?”張陌悲歎,一口氣重重呼出,人便走進屋舍中。
如此女沒有撒謊的話,主爵都尉必定會親來或命心腹而來,調查起來吃虧的必定是他。
宅中藏有百金是此女真真切切看到,想推脫也推不了,對弄玦圖謀不軌,他雖然沒有此心,但的的確確闖進偏房看到她倆在沐浴,抱起弄玦離開宅邸也是事實,無論哪一件都對他不利。
“哎!真是多事之秋,罷了,先應付黑衣人再說。”
黑衣人既然動手盜走竹簡,證明他們開始行動了,他們的目標是自己,必定不會坐等其成,或許這幾日就是他們動手之事,他必須要做好應對。
偏房,戀花氣匆匆地走了進來,眼中滿是失望之意,弄玦看到其如此表情,打趣地問:“何人又惹了咱們巾幗英雄?”
戀花‘哼’的一聲直拍案幾,不忿道:“還不是那不識趣的登徒子,我本念舊情,讓他到內史府自告,以爭取從輕發落,他卻不領情,還陰陽怪氣,實屬氣人。”
弄玦已知道戀花到內史府告發張陌之事,卻沒有發表意見,安慰道:“既然如此,你何必再如此好心呢?就讓他自生自滅吧!”
弄玦對張陌越來越沒有好感,特別是阿父給了她一巴掌。她沒有怪阿父,卻將所有罪責都怪到張陌身上,肯定是張陌蠱惑阿父,阿父才會如此的,阿父從未對她下重手,即使她犯了很大的錯。
“對,就讓他自生自滅。”戀花握緊雙拳,又一拳捶在案幾上,發出‘嘭’的一聲,這樣心裡就好受多了。
不曾想,那一拳下去,除了發出撞擊案幾之聲外,還有另一個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便順著聲音往下看,卻是一竹筒,修得很別致,目光上移,也發現一布袋。
這兩樣東西有些熟悉,猛然想起張陌給她之物,說是什麽將布袋裡的東西填到竹筒裡就可自保,她當時根本不信,便將之扔了,張陌的東西她不想要。
忙問:“此二物為何在這裡?”
戀花指著竹筒二物,弄玦不經意地瞅了一眼,順口說:“這是雅放於此的,聽說乃張陌贈與你之物。”
“胡說,我才不要他的東西,扔了。”戀花的嘴嘟了起來,二話不說就要撿起竹筒往外扔。
“不可!”弄玦連忙製止了她,“此乃人家贈物,即使你多不喜歡也不應如此無禮,帶著吧!”
戀花雖刁蠻,但還是聽弄玦的話的,便不忿氣地將之一擱,別過頭去。
下一刻又似乎想到什麽,立刻扭過頭來急忙問:“弄玦,我不在的這幾天你是否遇到黑衣人的襲擊?”
這事是護衛告訴她的。
弄玦點頭,對於前些天發生的事兒還心有余悸,以致這段時間都不敢外出。
“你知道是何人所為嗎?”戀花可不想這樣的事情再發生在弄玦身上,調查問,她要問出罪魁禍首來,並將之除了,否則她放心不下。
弄玦搖頭,她不知黑衣人是誰,更不知是誰所派,隻認為是阿父的政敵,以往這樣的事情也有之,這也是她甚少出門的原因。
“哼!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必滅其全族。”戀花拔了拔手中的劍,發出‘鏗鏘’響,卻又收劍,捂著嘴巴低聲建議,“要不咱們悄悄離開?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不行,阿父不允,還需多待些時日。”弄玦反對,雖對阿父有些怨,卻不敢違背他的話。
戀花拗不過弄玦,便再建議搬離這裡,原因是這裡不安全了,弄玦答應,便和雅商量搬至後宅偏房,當時雅住過的地方,那被毀壞的地方早已修複。
卻也安排護衛值守。
二女發現,自搬到後宅偏房,她們留意到一種現象,便是張陌好幾次往後宅後門跑,他們不知後門後有什麽,卻也能猜測得出來,必是山林之類。
二女有個猜測,是否張陌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嗜好?一想到這,二女更加反感,令她們更反感的事情來了,張陌此獠竟然在後宅住下了,那是一最靠近後門之舍,離她們之榻卻也不遠。
當夜,張陌似得了腦疾,一夜間在主房和後宅之間互換下榻之處,弄得二女整夜不敢休憩。
一大早,戀花便抱怨了,提出疑問:“弄玦,張陌是否對我們有歹心?我倆搬來於此,他也榻於後宅。”
至於是否是在保護她們,被他們過濾了,在她們眼裡,張陌還沒那麽好心親自來保護她們。
“應該不會吧!這興許是他的嗜好,咱們別理那麽多。”弄玦的想法卻沒有那麽多,否定戀花的想法,但心中也多一個警惕,萬一張陌的嗜好是想靠近她們呢?
想著便渾身泛起提防勁兒。
次夜,依舊如此,但張陌並沒有對她們有歹心的意思,就是有些怪異罷了。
......
在一處秘密之地,一精瘦黑衣人滿帶傷痕狼狽地走著,他漸走漸停,時不時留意後面,實在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才趔趔趄趄地鑽進一密地。
這裡是黑衣人駐扎地,是縣卒一直想搜尋卻搜不到的地方。
“大人,小人得到了,得到了。”雖受傷,精瘦黑衣人卻滿臉興奮,大人交給他的任務終於完成了。
其實盜得竹簡的正是他,他人雖精瘦,卻動作敏捷,人精靈,潛伏於張宅多日,終於看到縣長在畫些什麽,還很深奧的樣子,便趁縣長出去之際將之盜走。
聞言,大人雙眼一瞪,緊緊地抓住精瘦漢子的手,顫抖地問:“你是說已經得到了那巨響之物製作之術?”
精瘦漢子猛然點頭,其實他潛伏於張宅,目的便是為了覓得二物製作之術,當然,也有監視張宅的意思。
用手比劃著:“不止那巨響之物,還有連發弩之術。”他當時匆匆瞥了竹簡一眼,看之美妙,還是五卷,便都盜走,他認為其中必定有二恐怖之物之術。
“果真?”大人還不敢相信,手卻顫抖得厲害。
需知,他是見識過此二物之能,那絕對是無人能擋之物,如果讓之得到,他的前程......不敢想象。
其實,他們之所以來到郿縣,便是為了此二物。
“果真!”精瘦漢子顯得胸有成竹,便從腰間解下布囊,他便是將竹簡放於布囊內。
“就在裡面......”
可,當他用手接觸到布囊時,一下子傻眼了,布囊空空如也,而在布囊一角,有一道不長的劍痕,正是這劍痕處,一大窟窿露了出來。
不難看出,如果裡面有物,那物必從窟窿中溜出。
他想起來了,當時他溜出張宅時,不久後便遇到縣卒和亭卒,還進行了短暫的打鬥,要不是他身形敏捷,可能也逃不回來。
“哎呀!”他一拍腦袋,發出痛叫之聲,“必是那亭卒刺中布囊,讓竹簡丟了。”
“丟了?”大人聽之臉色一黑,死死地盯著精瘦漢子,上前一抓,“你竟丟了,可知那是甚?乃我王渴求之物,是我王花重金才得到的消息,你竟然弄丟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
大人猙獰極了,手中的劍發出‘鏗鏘’之音,亮晃晃的利劍拔出,對準了精瘦漢子。
漢子看之嚇得連忙跪於地,求饒:“大人饒命,必是丟於道上,小人這就回去尋.......啊!”
話剛說完,卻發出一聲慘叫,精瘦漢子倒下了,倒於大人的劍下。
“哼!回去尋?恐怕你我皆要死於縣卒長戈下。”
大人將精瘦漢子一腳踢開,便喝令:“既然得不到其術,便擒人吧!今夜行動,本大人親自前去,以求莫要負於我王。”
“還有縣獄......”
此話出,旁邊立時有一人阻攔,此人身段高壯,肌肉虯結,甚是孔武有力,出言道:“此事非同小可,大人大可不必出手,由小人領十數人前去便可,必能擒縣長於手中。”
大人炯炯地盯著高壯漢子,厲聲問:“你可有把握?”
“自然,這幾日小人皆在暗探張宅,對縣長的行蹤了如指掌,更對其布防熟記於心,只需十數人,必能擒之。”
高壯漢子說得信誓旦旦。
“可真?”大人持懷疑態度。
高壯漢子拍了拍胸口,雙手再猛地發力,本來就很鼓脹的衣袖徒然間爆裂開來,露出其凹凸不平的肌肉,似乎充滿著爆炸力。
“難道大人懷疑小人的實力?”
大人點頭,他了解高壯漢子的實力,雖比不上專諸、聶政之流,卻也有其獨到的手段,對付一縣長卓卓有余,尤其是其武力,在各國遊俠當中乃佼佼者。
“也罷,劫持縣長便交予你,不可有誤,否則你是知道我王的手段的。”大人厲瞪著高壯漢子。
高壯漢子躬身一揖,信心十足道:“必不辱使命。”
“嗯!”大人點頭,便吩咐其他人,“留下三五子,其他的都去劫獄。”縣獄中,還有幾子關押其中,並非他愛惜這些死士,實乃有些事不能外泄,否則必惹來禍國之災。
“謔!”
是夜,萬籟俱寂,秋風掃著落葉在地上爬行著,發出簌簌之音,夜色微暗,更添幾分森寒。
突然,夯土牆之中,十數道黑影躍於其中,縱身跳下,動作是如此輕盈,步履飛快,待到牆根下,便一個個貓縮著,見四下無任何動作,便一個個魚潛而進,直逼主舍。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驚動任何人,即使步子摩擦著地面發出細響,也被瑟瑟的風聲所掩蓋,消弭於空氣中。
他們穿著黑衣,在夜色下看不出虛實,待一人一擺手,十數人齊刷刷地潛進主臥。
他們的目標非常明確,便是潛入主臥劫走縣長,至於為何只有十數人而來,其實他們早已探清張宅的情況,防備松散,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不在這裡,必在後宅。”有人低聲說。他們了解縣長的行蹤,這幾日下榻處就在兩個地方,主臥和後宅。
遂一行人悄悄地向後宅潛入。
十數人不知道的是,在他們從主房出來踏足庭院時,便有兩人發現了他們,並緊緊地盯著,看到他們往後宅而去,一人低聲驚叫,他們正是弄玦的護衛,自上次黑衣人襲擊小姐後,他們便專門值守於此。
“快,護小姐,恐是上次的黑衣人。”
這兩日戀花交代過他們,如發現黑衣人行蹤,立刻通知所有護衛護小姐,不可有失。
二人不敢怠慢,匆匆往後宅奔去,當出現在後宅,準備大喊‘有刺客’時,卻被眼前一幕驚住了,只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人,此人手執一柄長物,在昏暗的夜色下隱約估算有三尺。
依稀中可見非長劍,乃刀,這是一柄少人用的刀,即使在夜色下也能看到其閃著寒光。
他立於後宅之中,整個身軀如山上松,筆直地挺立,右手握刀,左手持......似乎是弓弩之物。
就這樣一個人面對著十數人,沒有絲毫懼怕之意,那雙眼在夜色下似乎迸發寒光,死死地盯著黑衣人。
“爾等終於來了。”
聽到聲音,護衛捂住嘴巴驚叫:“縣長!”
竟然是縣長,一縣之長竟然在寒夜裡直面十數武力了得的黑衣人,他們乃渭陽君府上護衛,自問武力了得,可面對這些無聲無息的黑衣人時卻也生出驚怵之心,可縣長一文弱之軀竟毫無膽怯之意,著實令他們吃驚。
“等等!”
一護衛似乎猜到什麽,“‘爾等終於來了?’難道縣長早已等候於此?難道縣長早已知道黑衣人要對小姐作惡,遂早有準備?”
兩護衛驚訝了。
縣長不可能猜出黑衣人今夜會前來襲擊小姐,這就說明縣長為了防備黑衣人,早已多夜守候於此。
他這幾日之所以怪異地在主臥和後宅之中切換下榻之處,便是為了保護小姐?
“終究是被你發現了,但又如何,你不過是一人,且宅中毫無防范,拿下你卓卓有余。”高壯漢子認出了縣長,心中暗喜同時怪叫,便大手一揮,命十數人動手。
十數人動作整齊劃一,手中長劍前指,奔向張陌。
“遭了,縣長恐無法匹敵,咱們助之。”
一縣之長為了護小姐,竟不顧自身安危面對十數黑衣人,他們有什麽理由旁觀,一人欲要大喊,一人前撲而去。
可接下來的一幕令他們有些不知所措,只見縣長沒有和他們硬碰硬的意思,立刻扭身往後門奔去,那速度可真是絕了,緊接著黑衣人也似發了瘋便朝著後門湧入,就幾個呼吸時間,十數人便不見了蹤影。
“這......”兩護衛不知追還是留守的好,一時面面相覷。
“莫要追,這幾日都見縣長頻繁進出後門,恐其有安排,咱們前去幫忙只會成為累贅,還是護小姐要緊。”
“嗯嗯!”另一護衛點頭,既然縣長敢直面十數黑衣人,就說明他早有準備,他們前去幫忙興許會幫倒忙,況且他們的目的是護小姐,難不保還會有黑衣人出現在後宅,如他們緊追而上,那小姐就危險了。
於是二人緊守後宅,但心裡卻滿是崇敬,縣長不佳的形象在他們心中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為了護小姐,竟無聲無息地做了那麽多事情,虧他們還冤枉縣長的種種不端。
其實這是張陌的計謀,之所以這幾日頻繁地出入那扇門便是為了布置拿下黑衣人,當然,在主臥和後宅下榻也是迷惑之一,便是為了製造出行蹤不定,以便順利地將黑衣人引入那扇門。
只要進入那扇門,他就是主宰。
通過那扇門,出現在一片荒野之中,這裡有林有嶺,還荒無一人,正是殺人的好地方。
見到十數黑衣人皆進入示范縣,前奔的張陌突然停住了身形,逐而縱身一躍跳入一繁密的操縱中,從中摸出一手提包,掏出一物,此物黑乎乎,不是手槍又是何物。
這是他這幾天準備之物,從黑市裡掏來的手槍。
這次他沒有麻煩李局領隊而來,而是準備親自解決這些人,一槍在手,足以對付。
高壯漢子等人通過那扇門後,一下子出現在如此荒蕪的地方,但他們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縣長是否還在他們的眼皮底下。
看著張陌停了下來,他們放心了,速度也驟降,竟桀桀地跺了過去,顯然,在他們眼中張陌成為了囊中之物。
“縣長,乖乖就擒吧!其實我們並沒有歹意,只是想得到一些東西罷了。”
高壯漢子不想廢話,第一時間說出自己的意圖。
張陌倒是意外了,他本以為黑衣人要得到他是因為他這個人,殊不知只是想得到一些東西,那就疑惑了,他有什麽東西值得黑衣人覬覦,還是他國之人,似乎他們並沒有交集呀!
種種疑問撲朔迷離,正欲舉起的手槍按捺住了,卻裝出害怕之態問:“想得到何物?”
縣長已是囊中之物,高壯漢子沒有隱瞞的必要:“自然是那可發出巨響之物和可連發之弩的製造之術。”
“這.......”張陌頗為驚訝,他們目的竟然為了此,看來之前他猜測錯了,並非他國人對他本人有興趣,而是此二物。
的確,此二物獨一無二,如放於戰場上,絕對是戰爭利器,他們覬覦也在情理之中,但有一點他想不明白,為何黑衣人就認為他手中有此二物。
黑衣人知道此二物並不奇怪,當時乾、坤二人就是利用此二物對付黑衣人的,可郿縣如此之大,能人輩出,為何第一個懷疑乃他所出,而且還那麽確定,這不正常。
他有種危機感,恐怕他能製造二物的事兒泄露了,那究竟是誰泄露的呢?對於此事他可是隱藏得很好,還再三叮囑乾、坤二人保密,他相信二人絕對不會泄露出去的,那又會是誰泄露出去。
二物的使用就兩次,一次用來對付縣尉,第二次用來對付黑衣人,第二次絕對無人會懷疑到他心頭,畢竟他庸俗之名在郿縣人盡皆知,試問如此之人又如何能製造出如此利器呢?
那就是第一次了,可是,第一次用此二物時並無他人看到,嘗試過此物厲害的縣尉等人都已經飲恨了,應該不會有人看到才對。
重重可疑令張陌很不安心,要是此二物徹底泄露出去,恐其無法安身。
“爾等又如何知道本長身上有此二物之術?”試探性地問。
他不奢望黑衣人能回答,他只是想觀察他們的反應,果然,高壯漢子桀桀地笑了起來,道:“待汝拿出此二物製作之術再說吧!”
張陌目盯著他們,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繼續問:“爾等乃何人?如爾等全盤托出,興許本長會告知此二物製作之術。”
這是引誘。
他迫切想知道他們是哪國人,怎麽知道他擁有此二物的,可惜,這注定他無法得知,高壯漢子不耐煩了,一抬手,便有數黑衣人執劍撲過來。
張陌冷笑一聲,手抬起,‘砰砰砰’幾聲,手槍被扣動機扣,數人發出幾聲慘叫便倒地不起,血從中彈處流出,令人驚懼。
“這,這......”見之,高壯漢子頓住了,眼中盡是不可思議和驚懼,話語脫口而出,“此乃何物,竟如此了得。”
“可殺你之物。”
在說話同時,張陌迅速將子彈填滿,再次動手,又是‘砰砰砰’幾聲,還未反應過來的數黑衣人又倒於血泊中,連反抗都做不到。
前世的張陌有練過槍法,如此短的距離,一打一個中。
眼看著己方的人一個個毫無還手之力倒下,高壯漢子怒火中燒,在槍響同時猛然出擊,手中重劍直指張陌,張陌又豈是沒有留意,連忙後退反手一槍,正中其大腿,頓時讓他在急速運行中戛然而止,身體也倒向一邊。
動作的滯緩令他知道張陌手中之物絕非等閑之物,但他的反應太遲了,又是一槍,正中其另一大腿,頓時連站立都做不到,更別說要擒下張陌了。
可憐這位武力了得之人,就這樣敗於張陌槍下,連接觸張陌的機會都沒有。
如此突然的襲殺,令剩下的黑衣人早已渾身顫抖,即使他們乃死士,也做不到淡然,竟有退卻之意,張陌又怎樣讓其得逞,填充子彈後再是數槍發出,幾人飲恨。
張陌沒有殺高壯漢子的意思,他還要從其口中問出有用消息。
至於其他人,一個也不能留下,誰要想著對付他,就得付出血的代價,當然,他也不想手槍如此利器泄露出去。
就一個諸葛連弩和炸藥就引起別國的覬覦,他不難想到如手槍泄露,絕對會引來瘋搶,那他今後的日子想安然度過絕不可能。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草草處理完黑衣人,張陌走向高壯漢子。自一開始此獠便在發號施令,必是領頭的,欲想知道一些事,只能從他身上入手。
“爾等是死士吧!”
這個時期豢養死士的事情並不鮮見,按這些人行事風格,頗似死士。
高壯漢子沒有回應,表現出相當無懼。
張陌笑了笑,這個問題答與不答,他並不在意,純粹是好奇罷了。就他所知,如果是死士,想從其口中獲知信息,簡直比登天還難,就如關押在牢獄裡的黑衣人一般,無論獄掾動用何種手段皆無法獲知有用信息。
“爾等乃何國人?又是如何得知本長擁有二物製作之術?”
即使他知道高壯漢子不會說,也重複問了出來,當然,他也不奢望其回答,想必其也不會回答。
張陌的猜測完全符合,高壯漢子緊閉雙唇,愣是擠不出一個字。
這是真正死士。
張陌猜想,此獠會不會嘴裡含著毒藥,待被擒後立刻咬破毒藥而死,很快便否定這個想法,高壯漢子並沒有這樣的舉動,其實當時擒到劫新鹽的黑衣人也沒有這樣做。
說明他不會自尋短見,就純粹口硬罷了。
張陌也不失望,大秦沒有對付口硬之人的手段,他卻有,而且是很輕松的手段。
靜默一會兒,見高壯漢子始終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解下背後的背囊。
這是他從示范縣中購買而來的,目的為了裝一些常用物,此刻其中就有各種藥,吐真藥也在其中。
自從試驗可以從示范縣中帶出藥物後,他便弄到吐真藥,本打算用於牢獄裡的黑衣人身上的,眼下不必了,此人甚之牢獄裡的黑衣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知大家都已經用完了朝食,張陌才從那扇門中走了出來。
見到四下無人,便往主臥趕,連續幾夜了,他可以說是不眠不休,又經過一番操勞,早已累得抬不起眼,走路也顯得蹣跚極了,給人一種歷經百戰身軀苟延殘喘之態。
就這樣從那扇門出來,往主臥而去。
張陌不知道的是,在後宅一處不顯眼地方,依舊杵著二人,他們正是弄玦的護衛,從昨夜到現在他們都在堅守崗位,不敢有一絲分心,正是這份盡職之心,昨夜明明看到張陌被黑衣人追至後宅也沒有去幫忙。
“幸好,縣長沒有出意外,否則我等良心不安。”一護衛微微愧疚,慶幸道,另一護衛點頭,出聲讚歎,“看來他也非無義之人,小姐對他的評價是否過了?”
“噓!”那護衛連忙做一個噤聲動作,連忙低語,“莫要非議小姐,否則我等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此等大義之人不可蒙塵,必須要告訴小姐。”另一護衛還算正直,皺著眉頭說。
那護衛比他圓滑多了,將聲音壓得更低,道:“你認為此時此刻的小姐會相信嗎?只會自討苦吃罷了,真要說,等待合適的時機吧!”
另一護衛沉默,不再言語。
張陌回到主臥後也不去當值,倒頭便睡,連身上的東西也顧不得取下來。解決了黑衣人,他終於可以安心地睡一覺了。
至於是否從高壯漢子口中問出他想知的事兒,答案是肯定的,在吐真藥的作用下,漢子即使多口硬也在那一刻崩潰,徹底地交代了一些事。
張陌也不可能讓之活下來,便在那扇門後處置了,做事不可留後患。
這一覺睡得很香很香,做的夢也很甜美,即使宅邸中個人忙了起來,發出很大聲響也吵不醒他,雅來了幾次喚之吃點東西,他也沒有反應。
也不知什麽時候,在迷糊中突然感覺到脖子有一絲冰冷,接著感覺雙手被縛於後,被勒得生痛,猛然醒過來,卻發現身邊多了一群人,這些人個個甲衣裹身,手中配備著各式兵器。
睜開眼睛,眼前出現的是十幾甲衣者,個個手中的長劍對準了他,再看雙手,被死死地束縛於後,動彈不得。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縛我?”
“郿縣縣長張陌,貪腐百金,對渭陽君府上女眷圖謀不軌,貪功冒進.......”
旁邊站著一人,此人一身華服,衣裘冠履,均是貴重,正一臉威嚴地盯著張陌,沒有直接回答張陌的問題,而是一本正經地念叨著。
張陌定睛一看,才發現在甲衣者的背後站著一人,此人正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主爵都尉?”驚叫出聲,卻很快便沉下臉來,不用猜測,他已經知道主爵都尉的來意。
正如他猜測一般,戀花果真將他的事兒告發內史府,而且還是主爵都尉親自前來,這些麻煩了,以主爵都尉對自己的恨,他可以想象到下場會如何。
主爵都尉面無情緒波動,一雙眼睛如鷹阜般充滿著冷峻,“可還記得我是主爵都尉?可你可知杜申便是我兒?”
情緒開始有波動,神色徒寒,隱隱有著殺意閃現。
“杜申?下官只是見過他一面,後來就不知去向了,原來是大人之子,陌實在慚愧而沒有挽留多幾日,一盡地主之誼。”
張陌經過一陣驚慌後,很快冷靜下來,自然不會承認杜申已被他所害。
“哼!”主爵都尉冷冷瞥了張陌一眼,也沒有糾纏下去的意思,更沒有多余的話,喝令甲衣者,“帶走。”
張陌還想辯解,卻一團布條塞了過來,將他的嘴巴塞得嚴實,縱使他有天大冤枉也無法啟口,隻得任著甲衣者抬走,連反抗都做不到。
“大人.......”
出到庭院,見到有人不分青紅皂白闖了進來將大人帶走,雅瘋了一般撲了過來,仆人們也義憤填膺,攔住了主爵都尉的去路,可奈甲衣者太強悍,無論他們如何也無法攔住,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大人被帶走。
“他們乃何人,為何要帶走大人?戀花,求你救救大人。”雅失驚無措,忙請求戀花,可戀花只是瞥了瞥眼,冷哼一句,“好好的縣長不做,卻要走歪路,這是他咎由自取,本姬愛莫能助。”
戀花走了,是拉著弄玦進入偏房的,弄玦也沒有說什麽,只是看著一群人的背影消失,微微搖頭,便也消失於眾人面前。
“你們,你們......忘恩負義。”
“怎麽辦?怎麽辦?”雅哭腔著,全然沒有了主意,“對,找貴人,貴人一定能救下大人。”
她雖然不知帶走大人的人是什麽人,但從他們的甲衣來看,必定是內史府來人了,貴人乃鹹陽來人,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下一刻她卻崩潰了,她不知貴人是誰,如何尋起?
“不行,我必須要救大人。”雅抹了抹眼淚,便往屋舍衝去,她要第一時間收拾行裝前往鹹陽,即使她不知貴人在何處。
哪怕沒有任何希望,她都要去鹹陽,她不能看著大人出事。
偏房裡,二女相對而站,弄玦剛才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心裡隱隱有些愧意。
當時戀花告訴她告發張陌之事,她緘默不言,此刻張陌被帶走更是不發一言,曾一度她認為戀花這麽做是對了,張陌如此行徑已經不配當一位縣長。
可如今,她有些於心不忍,畢竟在張宅逗留那麽久,張陌並沒有虧待她們。
“戀花,這樣做好嗎?”
戀花沒有弄玦般的多愁善感,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沒有任何人情可講,特別是對一關乎整一個縣盛衰的縣長。
“天道昭昭疏而不漏,有何不好?他就應被帶走,如果有第二次選擇,我照樣告發於他。”
毫無憐憫可言,戀花直言不諱。
弄玦歎氣,便也不再多想,她覺得戀花說得對,天道昭昭疏而不漏,做錯了事兒就應該接受懲罰。
“對了,既然張陌被帶走,他想免於罪責幾乎為零,你也不必委身於他了,正合此行之意,咱們也該離開了。”
弄玦徐徐頷首。來到郿縣後,自始至終對張陌都沒有好感,甚至厭惡到極點,如今這個結局,正合她意。
而且病情也好得七七八八,也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一個時辰後,二女收拾好了東西,踱出門口,弄玦反而有些不適應,就要離開了,反而覺得叨擾多時的地方顯得有些親切,特別是雅,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每日按時為其煎藥,對她噓寒問暖。
多麽善良的一個女子,她有點舍不得,但此刻雅卻沒有來送行,甚至宅中無一人來多看她們一眼,曾經熱鬧熱情的院落此刻卻是那麽冷清。
“我真的做錯了嗎?”弄玦搖頭,她只是附應戀花,而戀花做的乃大義之事,如何會錯呢?
目光掃過溫室大棚,隱約中,裡面有鼓起之物,似乎有物在發芽,旋即又搖頭,雖未到冬季,但關中地區的寒來得早,那種下去之物又如何會發芽,那只不過是張陌荒誕之舉罷了。
“走吧!馬車已經準備好了,莫要感了寒。”見到弄玦留戀的樣子,戀花催促,如果再拖延,恐怕她們也天黑之前趕不回鹹陽。
弄玦不舍地點點頭,正準備轉身踱步時,突看到案幾上孤零零的二物,正是一竹筒和一布袋,她記得這是張陌給戀花之物。
“此二物也帶走。”不知是覺得愧對張陌還是其他原因,她覺得必須將二物帶走。
戀花顯得不耐煩了,但見到姊妹如此堅定的眼神,也不想掃興,便隨意地將之塞入行裝裡,扔到馬車的某個角落,她沒有忤弄玦的逆,卻也不想見到張陌之物。
“就讓它永遠地呆在馬車裡吧!此人之物看著就惡心。”
她,分外嫌棄。
馬車走了,帶著一眾護衛,穿梭在郿縣馳道上。沒有一絲留戀,沒有一句感言,就似乎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白族府邸,並不知道張宅所發生的事情,此刻正沉浸在水泥的快樂中,自得到縣長的水泥後,白族長便命人將自家苑圃修葺一番,全都用上了水泥,而且府門前也修了一小半大道,顯得大氣極了。
這還不止,待一切修葺完畢,便廣邀郿縣豪族前來宴飲,賓客發現水泥的妙,竟提出購買之意,這可樂壞了白族長,便都一一答應了下來,這也算是為水泥的銷售打開了一條路。
白族是歡喜的,可此刻,在苑圃牆外的一角,默默地站著一人,臉上帶著複雜的表情,站了很久,很久。
此人沒有走進府門,也不是白族請來的賓客,他只是一個被白族遺棄之人。
他忤逆了父親的意,一心要從軍,卻被父趕出了家門,數個年頭過去,他從未踏進那扇大門,也未回來過一趟。
他不知父對他這種行為生不生氣,但他知道,為人父者又怎會如此無情地對待兒子,只不過是父的執拗,兒的倔強,才導致天倫無以樂罷了。
“別忘了告別於汝父。”
此人耳邊響起縣長的話。
他正是白上,當日雖沒有回應縣長,但心裡是接受的。父母在,不遠行,這是阿父教導他的,但他身為白家男兒,又怎能墮了白族的威風,讓白族徹底沒落呢?族人白起能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到,他要讓白族再次榮光,雖然非常......難。
看到苑圃中零星的身影,依稀中不難辨出那個潛藏於心底的身影,正在指點著什麽。
“阿父,兒,走也!他日兒歸來之時,便是我白族榮光再現之時,望父......珍重.......”
白上對著那個身影深深一拜,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終究沒有踏進那扇門,他也不知今後還有沒有機會踏進其中,但他無悔,白族不應就此泯然於眾,即使他有可能戰死沙場。
身影漸行漸遠。
“族長,好像是白上。”
白宅內,一族人透過籬笆看到一模糊的身影,這身影有些熟悉,便立刻告訴族長。
白族長正於苑圃之中,聽此言便望了過去,見到那個遠去的身影,沒有說話,也沒有追出去,只是固執地一甩袖,‘哼’的一聲別過臉去,再也不重複看一眼。
但族人不注意的是,他的眼角處泛出一絲濕潤,便輕輕一擤,呵斥:“此子早已死去,不可再提及。”
“可是,可是,聽聞白上成為了征調更卒領長,恐其要上戰場。”征調之事並不隱秘,氏族之人並不難知道。
“這是他的選擇,死了活該。”白族長憤然離去,待到隱秘處,立刻扭頭遠望,是如此出神,一聲長歎發自空氣中,逐而是一聲幽怨,悠長綿遠......
“縣長,你為何要害我兒,你可知道........我白頭人送不起黑發人呐.......”
。。。。。。
再說主爵都尉,匆匆地押著張陌出了郿縣,途徑嫠(li)縣時,頓感口渴難捱,便命府卒去尋水喝,正巧有一食肆於前,店家倒也熱情,討得幾許熱騰騰的湯而來。
眾人見之喜出望外,也不提防地將之喝個底朝天,直呼暢快,倒是將張陌冷落到一邊,即使張陌嗚嗚地叫著,興許是渴了,也無人搭理他。
大概過了一刻鍾,眾人準備上路時,突地一卒感一陣惡心,口吐驚慌便倒於地下,再也不醒人事。
‘有毒!’
“有毒?”眾人慌了,可幾個呼吸後,來不及察看是何物致其中毒,便也倒於地,一時間,所有府卒倒於地,連同主爵都尉和身側的百將。
張陌看著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實在太出人意料了,竟就這樣中毒倒地不起,有些荒唐,他可沒有做什麽呀!
明顯,是有人要來救他,是那店家?張陌搖頭,他根本不認識店家。
他的猜測並沒有錯,但並非救他,而是想得到他,下一刻,當幾人出現時,他徹底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只見店家匆匆忙忙走後,便從隱蔽處走出幾人,皆是黑衣打扮,手握青銅劍,氣勢洶洶而來。
“黑衣人?”張陌驚出一身汗,始終,黑衣人還是惦記他,即使殺了他們十數人。
他們想得到自己之心之切,想得到二物的瘋狂,比他想象的還要強烈。
“該死的!”
心中暗罵,但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雙腳尚且能行,卻也被鐐銬束縛著,難以發揮出他該有的速度。
眼下,他只有被擒的份兒。
黑衣人的動作很快,在一人的示意下,幾人迅速來到張陌身邊,托起就走,沒有一絲拖泥帶水,更沒有要詢問什麽的意思。
就這樣,張陌被帶走了。
還真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窩。
當黑衣人扛著張陌消失後,本已經中毒的主爵都尉竟似無事人一樣站了起來,同時站起來的還有身側的百將,而其他府卒卻依舊昏迷。
他們是真真切切地中毒了,中了令人失去知覺昏迷之毒。
“大人,直接擒下張陌回內史府不好嗎?為何要暗中透露消息給黑衣人?”百將乃主爵都尉的心腹,一些事還是敢問的。
主爵都尉並沒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目光下緊緊盯著遠方:“可還記得我曾和你說過大王命人來警告我之事?”
“原來如此!”百將猜出了大人的意圖,微微點頭,“如此一來,如果張陌死了,大王也怪不到大人身上,只能算是防范不力罷了,大人高明。”
主爵都尉沒有回應,無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那如何向戀花交代,人可是她告發了,就這樣‘丟’了,她會不會懷疑什麽?”百將想了想道。
“嘿嘿!即使懷疑又如何,我可是按照她的意思去做的,中途被劫,難道我想嗎?”
“大人高明。”
......
張陌被蒙上了眼睛,先前只是綁住了手和塞住了嘴,此刻連腳都綁了,就這樣被他們抬著飛奔。
從呼呼的風聲來看,他們是抬著他走的,而沒有塞進馬車裡,就這樣走了好一會兒,突然聽到一聲呵斥:“何人?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劫人?放下他。”
聲音起,便聽到大喝一聲,更聽到劍擊之音。
本來抬著他的有好幾人,此刻一下子去了大部分,他感覺到只有二人抬著他,一人在前,一人在後。
緊接著,他被狠狠一扔,甩到了一邊,砸地的痛令他發出慘叫,但注意力並沒有放於此,目力盡量遠聽。
他可想象到,必是仗義之人武力了得,將先前放下他的人不敵,後兩人才扔下他而去支援。
興許有了後兩人的支援,打鬥進入相持階段,才無人顧及他,不,有,他聽見有人走進了,腳步輕盈,應該是從後面來的,還似乎很小心翼翼。
“可還好?”聲音很輕,似乎故意控制著音量,而後拿出劍在割著縛索,發出‘嗤嗤’細響。
“還好,多謝!”張陌低聲道謝,知道此人必非黑衣人,因為他在為自己松綁。
很快縛索被割掉,而那邊的打鬥還在進行中,但從聲音頻繁來看,似乎有一方處於劣勢,逐漸不敵了。
‘嗤’,突然一聲脆響,很響亮,這是劍刺入身體的聲音。
“伯兄......”正在為自己松索的好心人突然驚叫了起來,語氣中可聽出憤怒、傷心等複雜情緒,逐而聽到他大步邁出,‘啊’的一聲衝了過去。
張陌意識到肯定是出了什麽事,連忙扯去蒙布,拔去嘴中的塞物,定睛看向聲音發出處,這一看令他的心顫了顫。
只見黑衣人正和一壯漢打鬥在一起,興許是黑衣人人多,壯漢不敵之下被之刺了一劍,此劍洞穿腔腹,汩汩的血正往外噴出,而正奔出的人乃束發少年,必是為自己松索無疑,大叫地奔向壯漢。
看到這,張陌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什麽事兒,憤怒簌地竄上心頭。
這是兩見義勇為之人,為了救下自己,一人義無反顧地和眾黑衣人搏鬥,一人悄悄地為自己松綁,可黑衣人人數眾多而令他寡不敵眾,最終被黑衣人洞穿。
張陌擤了擤鼻子,心裡一陣揪痛。
一個從未見過面的陌生人竟為了自己而飲恨,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在不知自己是何人情況下毅然撲向黑衣人,並不為利,隻為不想歹人得逞。
如此之人竟就這樣被洞穿,他心如刀割。
如果沒有他,也許此好心人不會飲恨,如果不是自己被縛,他也不會如此竭力地搏鬥於數人,更不要出現洞穿的一幕。
雖說秦律有言,如發現歹人行凶而不製止便是違律,但人是變通的,在如此情況下袖手旁觀,也不會有人告發,但他毅然這樣做了。
他是一個有義、見不得歹人行凶之人,可偏偏是如此之人卻要遭受橫禍,他很愧疚,很不願看到如此。
雖說如果沒有他們的相救,也許自己的下場會很不好。
壯漢被洞穿,那一絲力氣也在這一刻竭盡。
在張陌的注視下,他可看到壯漢眼中的不甘和焦急,可再也做不了什麽,緩緩地倒了下去,目光始終看向奔來之人。
“小志,走,快走......不要管我。”
他倒下了,倒得筆直,倒得沒有一絲反抗之力,最終竭力而言:“走,照顧好......阿母.......”
氣息開始變得微弱。
“啊!不!”凌志依舊奔跑了,但淚依舊濕透了眼眶,憤怒令他臉龐扭曲,手中的劍緊緊地握住,張陌可看到其手臂的青筋是如此的倔強。
“阿母還需要你,你不能........”
凌志奔至,顫抖地接住了倒下的伯兄,雙目狠狠地盯著停下手中動作的黑衣人。
“你們好狠的心。”
“殺了他。”
其中一名黑衣人全被黑衣覆蓋,無人能看出他的面容,但從其他黑衣人站位來看,他必是為首之人,此刻也盯著凌志,陰鷙地喝道。
其他黑衣人絲毫不猶豫,縱劍而動。
“你們敢?”張陌看到這一幕,血立時衝煞眼睛,可奈雙腳被縛,他無法行動,隻得在嘶叫,“如爾等敢對小志動手,我張陌勢必助秦王滅了趙國。”
正是,在吐真藥的作用下,高壯黑衣人說出了他們的來歷,說出了他們的目的,他們正是趙國人。
在說話的同時,手中的動作一點不停,興許是今日太累,當在示范縣滅了黑衣人後,回到宅邸到頭便睡,背後的背囊並沒有解下來。
興許主爵都尉在擒拿自己時並不再有背後的背囊,遂沒有拿走,又或許黑衣人在抬走自己時太過匆忙而沒有時間理會他背後的背囊。
背囊始終在他背後。
在如此情況下,欲想自救,並且救下小志,只有靠背囊,背囊中除了一些日常藥物外,其實還藏著鋼刀和突火槍。
腳不能行動,鋼刀派不上用場,只有突火槍才能對黑衣人有威脅。
迅速拿出突火槍和布袋,匆匆地拿出火藥往槍孔中灌,他現在沒有時間去斟酌究竟要放多少火藥,如何去夯實,他必須要第一時間做到能發射突火槍,即使爆筒傷及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不能讓黑衣人殺了小志,壯漢的死令他已經很內疚了,如果小志再死於黑衣人劍下,他一輩子也不會原諒自己。
這話明顯有了效果,卻見為首之人頓了頓,目光射了過來,陰森地問道:“你都知道了?”
他第一時間就發現張陌手中的動作,可沒有製止的意思,實在那竹筒並不入他的眼。
“自然,有人要威脅我,我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張陌沒有停下手中動作,應付道。
“這麽說來他們都死了,還是死於你之手?”為首之人正是被黑衣人稱為‘大人’之人。
“自然,欲對本長不利,就要做好死的準備,我勸你還是趕緊走的好,否則下一刻死的就是你們。”
“嘿嘿!能造出二物者,果然不容小覷,如此看來,你只要死.......殺!”大人話音畢,猛然抬手。
其他黑衣人動了,一個閃身縱向凌志,他們要先殺了凌志,再帶走張陌。
可,說來遲那時快,當他們就要近凌志的身時,凌志也不甘示弱欲要為伯兄報仇時,突聽一聲急喝:“小志,快趴下。”
凌志聽之,頗為不解,但在如此情況下,竟很聽張陌的話,也不猶豫地迅速趴了下來。
嘭!
一聲大響,在黑衣人還不知發生什麽事兒的時候,竟感覺面向巨響發出處的身體如受到無數攻擊,絲絲地滲進其身體裡,當他們發現黑衣包裹下滲出血跡,腦袋還一陣陣暈卻時,才發現自己受傷了。
他們發現了,有無數的不明利物襲擊了他們,他們卻無從反抗。
啊啊啊!
幾聲慘叫,他們實在受不了如此創傷,竟一個個倒地不起。
“小志,快殺了他們。”
小志也被巨響嚇了一跳,更見到一個個黑衣人倒下,他可想象到,如其不是趴下,恐也會如此。
此刻,即使無人提醒他,他也會殺,這些該死之人,是他們殺了伯兄,他要報仇。
“啊!”猛然騰空,手中的長劍高高揚起,一劍劍地刺了下去......
毫無反抗之力的黑衣人根本做不到閃躲,就這樣被凌志給殺了。
“還有你,死去吧!你們都該死!”凌志如一頭髮瘋的獅子, 目露嗜血之光,一步步逼近大人。
此刻的大人也被那巨響嚇到,不過他離得遠,也非張陌射擊的對象,雖有損失,卻也無大礙。
看到形勢急轉而下,而且張陌手中依舊在鼓弄著那能發出巨響之物,他心悸了,連忙後退,逐而奔走了起來。
他被嚇跑了。
“哪裡走?”凌志已經殺紅了眼,那裡容許大人逃走,提劍追上。
“小志,不可再追。”
張陌急呼。
從身段來看,小志實在太瘦弱了,遠遠不是黑衣人可比,如離開突火槍射程之外,他無法保護小志。
其實即使凌志不聽張陌的話,他也追不上黑衣人,黑衣人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幾個起落便消失於蒼林中,可見他的武力不錯。
凌志還在憤怒當中,全然不理會張陌的提醒,奮力追出,可黑衣人又豈是他能追上的,在尋找黑衣人無果後,喪氣地走了回來。
見到張陌依舊被束縛著腳,便一劍挑來,將索挑斷,便再次走向伯兄。
此刻的伯兄幾乎沒有了活的可能,那一劍直接洞穿腔腹,劍被他死死地握在手中,絲毫不肯放松的意思。
他知道,只要劍被拔出來,他便堅持不了多久,有些事他還放心不下,還不能斷氣,他要看著小志好好地出現在跟前。
對於這個仲弟,他很放心不下,還有家中瞎了眼的阿母,更放心不下。
他本乃嫠縣更卒,被縣尉抽調成為朝廷征調之卒,這次歸家便是悄悄地看一眼老母,然後獨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