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你的腳?”即使他沒有雙腳，身材消瘦如皮包骨，王帝業仍舊能夠感受到老者周身所彌漫的危險氣息。

　　這種危險的氣息甚至比那個叫做方初向的男人更加的濃烈。

　　“你很害怕?”黑衣老者緩慢抬起頭，“不過是被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砍了。有什麽好怕的！”

　　王帝業瞳孔一縮，心臟仿佛漏跳了幾拍。

　　他的身子顫抖的厲害。

　　換成他沒了雙腳，他一定活不下去！

　　“小子！你怕是還不知道吧！就算老夫救了你。你也活不過半月！又何談救老夫出去?”黑衣老者冷哼一聲，聲音尖銳如利刃，“你這輩子，和我一樣！結局注定會在這裡度過！”

　　他說罷，轉身往黑暗中爬去。很是狼狽，與話本中武功高強的高手完全不一樣。

　　“等等！”王帝業大吼一聲，顧不得身體上的劇痛，試圖掙扎著坐了起來。拚盡全力也是白費。反倒把自己累的精疲力盡，氣喘籲籲。

　　黑衣老者停頓，回過身，“還有事嗎?”

　　“我……求你了！”王帝業睜大眼睛，淚水從眼角溢出，滴落在沙地上，“我不能死在這兒！老爹、呵呵的仇……我還我要報！”

　　他的話一出口，那人似乎被觸動了某種心弦，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奇異。似乎是因為眼前的畫面讓他想起了什麽。

　　“報仇?”他的聲音沙啞乾裂，如同被磨礪過的刀鋒，刺骨的寒冰，“睜開眼睛好好看看自己！你有這個實力嗎?別再癡人說夢了。”

　　“就算如此……我也要一拚！”王帝業咬緊牙關，目光中迸發出憤恨之色，雙手拚盡所有體力也要死死攥成團。他一定要親手殺掉他們！

　　他還要找回父親的頭顱。

　　黑衣老者盯著他看了好一陣，良久，調轉方向爬了過來，鐵鏈嘩啦啦作響。他停在王帝業身邊，伸出枯槁的雙手，將他向後拖。

　　“我救你！只是為了多一個能夠說話的。”

　　王帝業因為牽扯到了胸部、兩肋的傷口痛的驚呼出聲。身子被無足老人一點一點拖動著，一路向後滑行。

　　直到，他被無足老人拖到了一塊光滑大石頭旁。隨意的被扔到一塊石頭上，疼痛讓他再度暈厥過去。

　　黑衣老者伏在他的身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肋，嘴唇蠕動，喃喃自語，“小子。忍著點！我幫你把摔斷的骨頭接上！”

　　他說罷，掀開他的衣服。一張灰色的面具夾在衣服的懷兜之中。

　　無足老人只是瞧了幾眼，就將它放到一邊。繼續手上的動作。

　　枯瘦的食指，貼在王帝業胸膛輕輕一劃。尋找著準確的位置。

　　感受到擠壓，王帝業立刻疼的渾身痙攣，身子抽搐著。醒了過來！

　　“啊……啊啊……輕點……”

　　劇烈的疼痛，讓他失控的慘叫出聲。

　　“小子！老夫當初也是這麽過來的！你一定要忍住。”無足老人冷冷的聲音響起。

　　“啊——我一定會堅持住……的！”說著，王帝業慘嚎，額頭上豆粒般的汗珠滾落。他緊咬牙關，強撐著不發出任何聲音。

　　他現在已經顧不上胸口因為壓迫不停流血的傷口，只希望趕緊結束這一切。

　　我一定能忍住！

　　我！一定能忍住！

　　啊！

　　心裡的一聲呐喊。是為了勉勵自己能獲得這場戰鬥最後的勝利。

　　“啊！”

　　無足老人也跟著發出淒厲的慘叫。

　　“小子！快松口。老夫已經很久沒有洗澡了！快！”

　　就算如此。王帝業仍舊死咬著他枯槁的手臂，不肯放松半分。

　　直至他接骨結束。兩個人才算放過彼此。

　　“你小子！下死口啊！”無足老人看著手臂上兩排牙印，臉色都綠了，“害的我差點就只剩下一隻手爬了！”

　　王帝業喘著粗氣，艱難的側坐起身，害怕壓到腹部的傷口，所以側坐的姿勢有些奇怪。他歉疚的看著他，“對不起，前輩……”

　　“算了，看在你這小子受了這麽重的傷份上。我就……不計較了！”無足老人揮了揮手，“老夫就不予計較了，不過你要告訴我一件事！”

　　“請問！”王帝業一臉正色，恭敬的道，但仍改不了他有氣無力的語調，“我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你和袁弓秦是什麽關系?”無足老人盯著王帝業手邊的面具，很是納悶。

　　他微微皺眉。不知道從何說起，順著他的目光拿起了左手邊的灰色面具，“前輩。我也是無意中發現他藏身的密室。那時的他已經死了！”

　　“什麽！袁弓秦死了?”無足老人仿佛聽到了天下最大的笑話。不可思議的瞪圓了眼睛，一臉驚愕，“他怎麽死的！?”

　　“我不知道。”王帝業搖頭歎氣，“當時我太害怕了。拿著一柄斷刀。半卷《典源經》和這張面具就離開了！”

　　王帝業隱瞞了抄錄和自傳的事。不是他不想說，是他不能說……他要隱藏那本《春雨宮城化》……好吧！就是不想說。

　　“刀?怕是半缺提楊！”無足老人顯然是不會覺得他會騙他。當然，王帝業句句屬實。只有隱瞞沒有欺騙。

　　“半缺提楊?那是個啥?”王帝業隻覺有些耳熟。好像在哪聽過。

　　“小子！半缺提楊你不知道?”無足老人不可置信， 覺得他在耍他。

　　“沒有！我怎麽會不知道。”王帝業認真的點了點頭。後知後覺的想起來是那把斷刀的名字。

　　武俠話本本就很少聽的他，怎麽可能會知道的那麽清楚，詳細。你要是問這姑娘哼的小曲是什麽他倒是能猜出一二。畢竟，誰家酒樓靠說書吸引客人。那都是茶樓的事。

　　“小子！”無足老人一臉嚴肅的看著王帝業，猶豫片刻才道，“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想。”本就因傷無所事事的王帝業，頓時一臉期待。

　　接觸這麽久了！他目前最想知道的就是江湖上真正發生過的事。

　　眼前這個人便是不二人選！

　　無足老人沉默了片刻，陷入了追憶，“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從小是個孤兒！靠著小偷小摸混日子。一直到我二十歲的時候，遇見了一個女孩。那個女孩長得非常美麗。是那種我見猶憐的美麗。我見她的第一眼，心跳就亂了。”

　　“然後呢?”

　　王帝業忍不住催促。要不是有傷在身定要一探究竟。

　　他對這種愛情故事非常感興趣。

　　“我向她表達了愛慕之意！”無足老人說完後，就閉上了眼，似乎在回味那個美麗女孩的音容笑貌。

　　“可惜！那女孩拒絕了我。”無足老人忽然睜開眼，因夢碎而歎了口氣，“她喜歡的人，是另一個男人。”

　　“另一個男人?誰?總不可能是剛才提到的袁弓秦吧?”他有些開玩笑的道。

　　“對！他就是袁弓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