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粥,就是清湯寡水,要不是還有點番薯在裡面,基本就只有水了。
一碗喝完,好像還沒下肚,就被無底洞吸收殆盡,吃了等於沒吃。一碗一碗的一口吞,卻是越喝越餓,臉色蒼白,渾身乏力卻不斷地冒著冷汗。
這可把陳秀蓮跟兩隻小的嚇壞了。
然後將家人的晚餐,全部端給羅光年,好在灶台的火未熄,陳秀蓮乾淨下了一些平日裡舍不得吃的面條。
吃完一碗面條,羅光年才感覺胃裡了一點東西,雖然喉嚨發燙,冷汗變成了熱汗,但是感覺整個人是舒服了很多。
然後陳秀蓮繼續煮麵,而羅光年則在兩位妹妹的攙扶下,走到客廳,坐到椅子上,目標養神。
感受著胃裡的面條在消化,身體也越來越有勁。
“爸~我哥真的醒了,我騙你幹嘛。”
羅光年睜開雙眼,便見一位容貌俊逸,氣質儒雅的中年男子從門口進來。很難想象,如此形象之人,居然會殘暴的將妻子往死裡打。
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不可貌相?道貌岸然?
但是羅光年卻知道,他以前就算不算很寵母親陳秀蓮,卻也從未動過什麽家暴,也就最近幾年才開始,從抑鬱轉變成狂躁。
“爸~~”
原本有點焦急又有點喜色走進門來的羅祥榮,頓時停下了腳步,眼眶有點發紅,卻只是點點頭道:“嗯!醒來就好。”
羅光年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微微一笑道:“小華,你先帶小花跟小香出去玩。我跟爸媽商量點事。”
羅光華雖然調皮搗蛋,但是真的很聽羅光年的話,聞言雖然有點不樂意,卻還是哦了一聲,就上前拉著羅春花與羅春香走出屋外。
羅祥榮坐到主位之上,表情嚴肅。陳秀蓮站在內門門口,表情忐忑不安。
羅光華則依舊坐著,沉默片刻,才緩聲道:“一年前我就想過,農閑的時候,跟福伯借把槍,進山打獵貼補家用。但是又擔心一走幾天,我媽真的會被你打死。”
陳秀蓮身軀微微顫抖。
羅祥榮跟以前一樣沉默不語。
三年來,他經常都是趁著羅光華不在家的時候,暴打陳秀蓮。
“這幾天,我又想,要是我真的死了,你會不會就不打我媽了?”
羅祥榮微微扭頭,大概是在表示,你死了,我也會打你媽。
羅光年沒有與他置氣,而是繼續緩聲道:“醒來之前我想通了,我們的日子不能這麽過下去。你也知道,我向來說得出做得到。所以從未對你說過什麽狠話,那是因為我還很在乎你這位父親。”
“但現在,我也算是死過一次了,所以我想說,以後不準再打我媽了。不然我們就分家吧,我跟我媽還有三個小的過,你自己獨自一人過。”
羅祥榮雙眼露出一絲怒火,卻依舊沒有言語。
“醒來之前,還想到一件事,有可能讓你不用下地就能賺到錢。”
羅祥榮扭過過頭,眼底有絲興趣。
“幾年前我還再上初中時,偶然聽一位老師說過什麽翻譯外文,說是國內目前沒有太多懂得外語的人才,所以做翻譯的話,會有很高的報酬。我想如果有需要翻譯的泰文文章,你跟我媽都可以去試試。英文的話,除了一些專業用詞,我想對你來說問題也不會很大。”
“什麽報酬?”羅祥榮語氣充滿著興致。
“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現在就跟你一起去縣裡問問。”
“請你福伯幫忙打聽一下先把。”
羅祥榮的語氣可有可無,但是能說出這句話,就代表著他還是心動了。
“我親自去縣裡問,縣裡沒有就去城裡。不過~~”
“你知道找誰問嗎?”
“縣政府,新華書店,市政府,不外乎就這些地方吧。”
羅祥榮點點頭,神態可有可無。
羅光年卻繼續道:“如果你再打我媽,就算不分家,我就或買或借一條鐵鏈回來,將你鎖到豬圈裡。”
“你敢。”羅祥榮勃然大怒,面紅耳赤。
陳秀蓮盡管渾身哆嗦,卻依舊堅定的走到羅光年的面前。
羅光年卻是全然不懼,一晃身反而擋在了陳秀蓮的面前,依舊語氣平淡道:“我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有什麽不敢的。”
羅光年的語氣很平淡,有種置身事外,有如同旁觀者一般的態度,語氣有份難以言表的淡漠。
羅祥榮表情有點猙獰,過了片刻才恢復過來,微微點頭道:“我跟你一起去,明天就去。”
“嗯!”羅光年的恢復,依然很平淡。
是說話,翻譯這個事情,算是小侄兒印象非常深刻的記憶。他至始至終都記得,上初中的時候,英語老師為了提高學生們學習英語的熱情,講過一件事。
她說,在七零年代,因為國家處境,需要人翻譯國外的報刊雜志書本,從而從中提取一些有用的科學知識。有厲害的翻譯師,一個月就能賺到三千塊。
當時同學們對一個月賺到三千塊並沒有太大的感慨。
英語老師想了想說道,七零年代一個月三千塊是什麽概念,你們可能還不知道,我這麽說吧,我現在屬於高級教師,一個月也才兩千八的工資。而在七零年代的教師,月薪可能才三十六塊。
我們就算按四十月薪來算,當時的三千塊,相當於普通教師的七十五倍。在用我現在的工資去算,那就是月薪二十多萬,一年就是兩百多萬。
這一下,同學們就震驚了,且印象深刻,難以忘懷。
只不過,當初的英語老師說的是七零年代,卻沒說具體時間,羅耀明其實也不確定現在還需不需要,只是抱著去試一試的心態。
而羅祥榮並不是好吃懶做,他只是始終放不下身段去種田,如果是翻譯工作的話,屬於文人的筆頭上的營生,哪怕報酬少一些,他應該是願意的。
事實也是如此,雖然羅祥榮說的是明天就去,實則語氣中有著一絲迫不及待。
話已說完,羅光年就閉目養神,前三天只是單純的吸收小侄兒的記憶,現在還要去挖掘記憶,看看小侄兒的記憶中,有沒有可以拿到這個時代來用的信息。
“祥榮啊,聽說光年醒啦?”
門口傳來一道中氣不太足的聲音。
羅光年睜開雙眼,卻不見門口有人,但是他與羅祥榮卻是一同起身。
剛起身,就見一位二十來歲的男子正慘扶著一位老人。
“福伯,你怎麽過來了,光大哥。”羅光年快步上前,攙扶著老人的另外一邊。
老人定了定身,扭頭仔細看了羅光年一會兒,才點點頭道:“好,好,我剛寫了介紹信,想讓你爸去縣裡找我的老連長,看能不能借到錢給你看病,你自己醒過來就好,就好了。”
“福哥,快上座。”
羅光年與羅光大兩人將羅祥福攙扶到上座,羅祥榮則坐到了另外一邊,微笑道:“剛想再去找福哥你來者。”
“哦,有其它事嗎?”
羅祥榮將羅光年的提議說了一邊,然後說道:“還請福哥幫我跟光年開證明,我們父子,明日就去縣城或者市裡打聽打聽。”
“光年不是說,是聽老師說的嗎,去鎮中學問問那位老師。”
羅光年有點無奈道:“我是在上公廁的時候,聽公測外有位老師說了那麽一句的,當時也沒太過在意,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位老師。”
“行,回去就給你們開證明,要不要讓光大陪你們去?”
“不用麻煩光大了。 www.uukanshu.net”羅祥榮微微搖頭道。
羅光大突然有點焦急道:“榮叔,讓我陪你們走一趟吧,我也好幾年沒去過市裡了。”
“地裡的活不用幹了?去了又能怎麽樣,你又沒錢。”羅祥福的語氣相當不滿。
羅光大有點無語道:“剛過農忙,最近幾天都沒什麽事啊。再說了,我就是去看看,又沒說要買什麽東西。”
羅祥福雖然是生產大隊的書記,但是他本身不利於下田種地,現在就只靠羅光年夫妻賺工分,又加上時常接濟羅祥榮一家,生活也拮據的很。
現在雖然是農閑時期,但是一般來說,各生產隊之間,還是會沒事找事乾,就是為了增加一些工分。
這去市裡的一個來回,起碼需要兩天的時間,自然就少了十幾二十點的工分。就個人而言,可能就是三四天的糧食了。
羅祥福語氣有點獨斷道:“去縣裡還行,市裡就免了。”
羅光大似乎知道強求不得,便勉強答應道:“好吧。”
羅祥福父子並沒有在家中多待,然後羅光大很快就將兩張證明送了過來,同行的還有赤腳醫生郭郎中。
郭郎中幫羅光年號脈一遍,確定羅光年身體無憂,才與羅光大一起離開。在郭郎中走後,羅光年與羅祥榮父子就安靜的坐著,再也沒有言語。
臨近開飯前,三隻小就渾身髒兮兮的回來了。陳秀蓮小聲責備一句,就讓三小隻去後面脫衣服甩乾淨,再洗手洗臉,然後才上飯桌。
又是一頓清湯寡水,吃完不僅很快就餓,還尿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