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在那通“詭來電”的鈴聲響起的第44秒鍾,準時降臨。
好痛!
突如其來的劇痛,瞬間將五鬼助真琴吞沒。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臟一陣麻痹,仿佛被人狠狠地攥住一樣突兀地停止了跳動。
緊接著,
虛弱無力的感覺便席卷全身。
身體一軟,就像斷了線的木偶一樣失去了支撐,癱倒在滂沱的大雨之中。
瓢潑的雨幕遮住了她的視線,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攝影鏡頭下躍動著的白色噪點那樣模糊不清。
她的眼睛漸漸失去神采暗淡了下來。
早已濕透的身體也在雨水的衝刷下,快速失去溫度,此刻冷得就像是跌入了冰窖。
就這樣……結束了嗎?
隨著五鬼助真琴的知覺,在快速流失。
她眼前的景象,也終於變為了一片虛無。
自己應該是死了吧?
可是……
為什麽這一次死後的世界,和上一次的時候不一樣呢?
五鬼助真琴隱約記得,
在一百多年前,自己第一次經歷死亡的時候,死後的世界明明就是一片虛無才對啊……
什麽都不存在,什麽都感覺不到,自己也沒有任何意識。
可是這一次……
為什麽,
自己還能夠思考呢?
就在她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
虛構的夢迅速支離破碎,眼前的這片虛無頃刻崩塌。
五鬼助真琴突然睜開眼睛,
仿佛是剛從噩夢中驚醒一樣,望著眼前模糊的景象一臉茫然。突如其來的耳鳴,也讓她難以分辨耳中糟亂的噪音到底是什麽。
她大口呼吸著空氣,
雖說鼻腔中,滿是她所討厭的陰雨天的潮濕氣味,
但眼下聞著這股味道,她卻莫名得感到安心。
直到呼吸重新回歸平穩,
五鬼助真琴這才終於回過神來。
眼下,自己還站在這棟幽靈大廈的空曠樓層裡,
耳邊也只有風穿過窗洞的陣陣嗚咽、以及樓外嘩嘩啦啦的暴雨聲……
而那陣詭異的八音盒旋律,
此時卻完全消失,甚至就好像它從來都沒有響起過一樣。
眼下的一切,
都如同是那隻“詭異”還未降臨時那樣平靜,平靜到宛如什麽事情到沒有發生過。
這種奇怪的既視感,
就好像自己剛剛的經歷、記憶、甚至是切實死亡的感覺,都只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唯一與那個時候不同的是——
此刻,一隻夢幻般的明藍色蝴蝶,正在空中輕飛曼舞著。
就同昨天,自己“必然死亡”的結局被突然扭轉的時候,所看到的那隻蝴蝶一模一樣。
我……我沒死?
像昨天那樣如童話故事般不著邊際的美好幻想,竟然又一次發生了?
命運,竟然又一次地眷顧了自己?
已經有過一次相同的經歷,
五鬼助真琴此時自然也明白了過來,自己似乎又一次地被人給救下來了。
而這隻蝴蝶……
竟然又是這隻蝴蝶!
這……
這是不是也就意味著,
剛剛將自己從“死亡”中給救出來的那個人……就是昨天同樣救過自己的那位神秘通靈者?
那他現在,到底在哪裡呢?
五鬼助真琴此刻從心底攀升的情緒,並不是那種劫後余生的喜悅,或者說即便真的有,那也僅僅只是持續了很短暫的一瞬間而已。
緊接著,那陣喜悅就被強烈的好奇和感激給轉眼取代了。
明明兩次都陷入到了必死的絕境……
結果這兩次,卻又都被人給救了回來。
而且兩次救下自己的,竟然還都是同一個人!
可是……
自己竟然連他是誰、現在在哪裡也不知道!
甚至是想當面跟他道謝,都做不到……
這……也太荒謬了吧?
五鬼助真琴的目光,緊緊地盯著空中飛舞的藍色蝴蝶,她此時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眼前的那隻蝴蝶上面。
上一次的時候,她就有想過利用靈感,來感知那隻蝴蝶會飛去哪裡。可僅僅由於一個不小心的疏忽,就被那隻蝴蝶偷偷隱匿了蹤跡,它就像是神隱了一樣在眼前憑空消失,怎麽找都找不到。
可她卻沒想到,眼下同樣的機會,竟然還有第二次!
哪怕只是能感知到,那隻蝴蝶消失的方向也行呀!
只見,
蝴蝶撲棱著翅膀在空中四處盤旋了一會兒,隨即停落到了一隻手上。
然後,它看起來沒有絲毫警惕地收起了翅膀,就好像那隻手就是它的主人一樣。
五鬼助真琴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
自己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蝴蝶上面,好像從始至終都忽略了,自己身前站著的那個人影。
那個穿著明誠義塾高中的詰襟製服、氣質有些斯斯文文的男生。
對了!
自己之所以被“死亡”籠罩,就是因為把他從“死亡”中給替換了出來……
事到如今,那個男生也平安無事,不再受到詭異的糾纏了嗎?
這時五鬼助真琴的腦海中,下意識就萌發出來的念頭。
可是轉念間,
那隻蝴蝶……
飛到了他的手上?
也就是說,
他……
他!
難道是……他!?
看著眼前的男生將手上的藍色蝴蝶托起,
然後他輕輕地收攏掌心,那隻蝴蝶便憑空消失,不見了蹤影。
五鬼助真琴的大腦,瞬間宕機。
怎麽會……怎麽會……
這,這怎麽可能?
根本就不可能啊!
他的身上根本就沒有任何靈感的氣息!
明明就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五鬼助真琴仿佛遭遇了晴天霹靂一樣,怔在了原地。
她瞪大了眼睛裡,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
就連她的嘴巴,都張大到了可以塞下一整顆鵝蛋的程度,好像完全不敢相信眼中看到的景象、以及自己腦海中所得出的結論。
她隻覺得,
自己好像就是蓋世太保,此刻卻看到了元首與一個猶太男人激烈地親熱接吻……
這種場景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是要多荒謬,有多荒謬!
從一開始,在書店裡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五鬼助真琴就知道、甚至可以確定——
眼前的男生,不管怎麽看都是個普通人。
畢竟,任何一個靈媒的“靈感”一向都是很準確的,因為那些“靈感”並不怎麽準確的靈媒,早就因為會吸引那些東西的注視,但卻沒能提前避開,如今已經死絕了……
所以說, 五鬼助真琴從沒懷疑過自己的“靈感”,也從來都沒有想過……
眼前的男生或許還有著本就不是普通人的可能?
可是……真的有這種可能嗎?
這根本就不可能啊!
靈媒的“靈感”或許會出問題,但是通靈者圈子裡的基本常識絕對不會出問題!
那可都是無數前輩在“詭異”的威脅當中總結出來的經驗,沒有“靈感”的人,不管是作為契約者使用詭異道具,還是作為寄靈者以身體封印詭異,都無法駕馭“詭異”順利的發動能力……
只要動用一次,詭異就會完全複蘇!
而那個人也會死!
可是……
這隻蝴蝶又該怎麽解釋呢?
而且,如果他真的就是那位強大的神秘通靈者的話……
他被惡靈纏上但卻平安無事,不就也說得通了嗎?
就在這時,男生的聲音突然響起。
“還沒有從剛才的死亡當中……”
“緩過來嗎?”
愣在原地久久失語的五鬼助真琴,被他的話給拉回到了現實。
只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前。
“不過,也該到此為止了吧?”
“我的時間很寶貴,給不了你太多時間來平複心情……”
四目相對間,
司無月的語氣雖然很平和,但隱隱地又帶著幾分不容置疑。
“所以——”
“現在我就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要如實回答……”
“聽懂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