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廳裡鴉雀無聲。滿目都是老董事長的窘迫。

　　姚兵偷摸望了他一眼，慈眉善目，器宇不凡。雖然老了，可不顯滄桑。和落英長得還真像。

　　“爸，你要是不方便開口的話，改天請叔一起吃個飯，我去當面勸勸他。人老了，就頤養天年，別那麽野…”

　　我去?！…姚兵心裡一激靈，想起落英旅途中的話，在這兒等著呢?

　　“那都是他的股份，我當然不方便幫他拍板…”

　　話說到這還算和睦。

　　“報價我們是一分錢都不可能再加了！有能耐讓那個競標公司去收購！”落英忽然變了臉色，把手中黑文件夾向前一扔。

　　全場低頭。就只有姚兵挺起腰身，對著落英使眼色。

　　“這個公司我們去查了，相關資質的批文剛剛下來不久，原本主營項目幾乎都叫停。上遊公司股份代持，代持者是老叔前一家上市公司的董秘…呵，你們都是一個關系網的。我不信你會不知道這件事情！”落英發了很大脾氣。

　　姚兵驀地起身:“程總…哎呀…別，別這樣，跟自己老爸…你好好說嘛…”

　　與座寂靜。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干涉程總家務事。曲秘書也暗地向他使眼色。

　　姚兵就這樣闖入老董事長的視線。這個傳說中“扶貧項目”的負責人，眼生的很。

　　落英還在氣頭上，怒顏敲擊桌面:“假競標，真抬價！這種當年你們老家夥玩的伎倆，以為現在能騙過幾人?！還有那家評估機構，要不要我也再把流程走一遍?”

　　不經意間，她憤怒的眼神還轉移到了兩位負責人其中的一位身上。第一天上班就碰上這種陣勢，姚兵還是老實坐下了。

　　“哎！董事長！…”

　　一聲尖銳疾呼，只見老董事長捂著胸口，身體向後倒。

　　“爸！”落英呼叫。

　　**

　　公司急救，救護車。落英圍著老父親轉，姚兵就圍著落英轉。第一天上班，自己的辦公位都沒坐熱。

　　好歹搶救及時。

　　老父親的家庭醫生也跑來了。落英暫候在外。姚兵和曲秘書陪著。

　　曲秘書對眼前這個男人很有敵意。總感覺一來，就慌不迭找機會接近落英。會議上的表現，仿佛有所企圖。

　　但姚兵渾然不覺。還一刻不停與落英嘀咕:“你不是說你爸從小疼你麽?一直支持你創業…你那話也太刺激了…當著那外人面兒，老董事長面子往哪擱啊…老人家，身體退化，真一個不小心就…”

　　“小曲！”落英忽然叫。

　　“程總。”

　　“你給人事部打個電話。小董明天開始不用來上班了。”

　　“好！”落英一下命令，曲秘書立刻去執行。

　　這就開了一個負責人。就是剛才去開會的，隻記得她最後喊了聲“董事長”。想去扶…姚兵當場傻眼。

　　“幹嘛?”落英望著他:“你不知道，那個評估機構的資質問題就是她查出來告訴我的。結果開會，她當著我爸我的面又改口說可以用作依據，報價做出讓步…我是開公司，不需要她這樣的人在我和我爸之間和稀泥！”

　　“咳…”姚兵一噎:“那，確實有點…”

　　只剩他們兩個人了，反而氣氛沉默。

　　落英先挑起話頭:“我知道你是好意。你剛來公司，許多事不清楚。”

　　嗯…

　　“我剛才也不是存心想衝我爸吼…”落英有點後悔。

　　“我知道。”姚兵笑著安慰:“我聽出來了。你那個叔人是真不怎地！但我覺得你爸他老人家並不知道背後這些事。你們父女倆被人背後擺了一道。別自己人吵起來！…”

　　“你知道的還不少。”身後是曲秘書的聲音。她打完電話回來了。

　　“辦妥了?”

　　“嗯。李主管問，那之後收購案誰跟進呢?”曲秘書回。

　　落英挑起眉頭對姚兵:“那你先頂上吧。順帶了解一下公司內部狀況。”

　　“啊?這我…”姚兵毫無準備，沒頭沒腦來了句:“專業不對口吧?”

　　曲秘書不等落英說話:“你真是奇怪。這事已經要完結了，根本用不上專業知識…你這算是撿漏。旁人這時候高興都來不及。還拒…”

　　姚兵吐舌。

　　“也還是要花點時間跟進的，還有另一個負責人，不明白的可以商議。”落英道。

　　裡面傳來消息，老董事長醒了。想見落英。曲秘書和姚兵可以先回。

　　“哎，鑰匙給我吧。”姚兵向落英伸手。

　　“什麽鑰匙?”

　　“你車鑰匙啊。咱們坐救護車來的…”又看看旁邊這馬路殺手:“總不能讓曲秘書開車來接你吧。”

　　落英笑:“好。”

　　**

　　醫院樓下又遇見曲秘書。 www.uukanshu.net

　　姚兵主動搭話:“嘿，曲秘書！一來公司就托你N番照顧，心裡清楚！一會兒網約車算我的。”

　　曲秘書對著他端詳了片刻:“你不用跟我套詞。我算是看出來了，程總不知道為什麽，對你特別信任。以往出了這號事，都是我去善後擦屁股…”

　　看這架勢，要是再讓你知道我還有她家電梯門卡是不是得瘋?姚兵暗自嘀咕。

　　“哎呦，那不好意思，我算是搶了你的行?”

　　“那倒沒有。”她畢竟跟程落英更久，說話底氣十足:“我就是提醒下你，這種大肥肉落手裡，耳根子別太軟。程總最討厭是非不分公私不明愛和稀泥的人。今天那個董小姐你是看見了?她自認學術能力一流，來公司兩年，對程總無事獻殷勤。也得到過一陣賞識。結果現在?”

　　曲秘書又補充:“她還揚言能接替我的位置。”

　　“噗！”姚兵笑:“你這位置…我就是一搞技術的。對你們女人之間那點事實在不感興趣。我說真的剛才程總讓我接，我還真猶豫。”

　　“哼，所以說你奇怪。”曲秘書笑。

　　網約車來了，兩人一起坐上車。

　　“天魁科技大樓…”姚兵道。

　　“我還想提醒你，這裡面老董事長和程總是家事，沒有個人利益摻雜在裡面。怎麽處理，都應該由程總決定。你絆在中間算什麽?”

　　司機聽他們聊天的架勢，就沉默開自己的車。

　　姚兵點頭。用余光掃視曲秘書，心想武則天身邊的上官婉兒，也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