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住的顧家的店?”一個人探頭問。

　　顧家?…

　　“全國最有名的那家旅店，顧老開的。他有倆兒子，還有個師弟幫忙打下手…”

　　哦，那這麽一聽，還真是他家。原來他家姓顧。

　　這時有人補充:“要是住過，就不可能不知道。怎麽樣，他老人家逃出來了麽?”

　　姚兵被問住了，隻搖搖頭。

　　大廳裡，立刻傳來無數聲歎息。

　　怎麽，這顧家，有故事?

　　“他是前朝鑄巧大國老的關門弟子。最得意門生。名貴望族，官位顯赫。一手出神入化的本領，嘖嘖，木頭鳥到他手裡都能飛起來…哎，失傳了，失傳了，這下徹底…”

　　這麽玄乎?

　　“誒?名門望族，怎麽會跑到邊陲小鎮開旅館?”姚兵不太信。

　　有個人生氣了:“哼，有眼不識，就說你們住那裡怎麽樣?不信試試，那麽好的房子，以後再也住不上了。”

　　姚兵心想，那和這裡比確實是…

　　“他真是大望族出身。這點毋庸置疑。你光看他手上本領，離了聖水，普通人練幾輩子都難以企及。他那兩個兒子就大不如他，這就是為什麽，他的手藝根本傳不下來，唉…”

　　又一聲深重歎息。

　　聖水?這點姚兵和落英都有印象。當初在火靈圖騰前，阿山就是喝了聖水力大無窮，寓為神賜。當時還有其他力量，這鑄巧就是其中之一。怎麽，難道這力量，不同通過血緣延續?

　　落英將這個問題提到明面上，有個人立刻搭話:“不能。望族要維護自身門楣，確保後代的聖水才能延續繁榮。像是顧老這樣，中途隕落，哎…實屬可惜…”

　　“哎哎，我聽說，他是跟上面那…不對付，好像是讓他辦什麽事不樂意辦，也有人說當面掀桌了，高風亮節，拂袖而去…嘖…”

　　“咳…”

　　一聲輕咳，眾座熄聲。

　　落英不明白:“聖水，不是天選的嗎?”

　　房間裡瞬間發出許多聲怪笑:“是啊，天選…假托天選…”

　　“對，天，可不只選‘天選’…你想想是不是這麽回事?”

　　“哈哈哈…”

　　大家仿佛都在打啞謎。

　　“那普通人，一定得不到聖水麽?”落英鍥而不舍的問。

　　“那倒是也能…”

　　“你夠誠意，有那個運氣，確實也能…”

　　“反正只要這條路不堵上，永遠都有人期盼努力，窮盡一生，去博那個，運氣…”

　　“有運氣得到一點點兒…”一個人接過話茬。

　　這時，走路蹣跚的老大爺晃晃悠悠來到落英面前，用他粗糙的手掌在落英細嫩的手背上拍了又拍:“姑娘啊，我一個過來人，隻想勸你…不必要，真的不必要…唉…”

　　兩句沒頭沒尾的話。姚兵盯著他手裡動作，隻覺得，像是在故意佔落英便宜。

　　落英之後再沒說話。不知她是不是又因為老頭兒的一個眼神交流裡，獲得了啟發。

　　**

　　出發前，姚兵高聲:“哎?我這弄不明白。你們說的什麽國老大國老的，是鑄巧國的?鑄巧一地上也有國王?那伏波王朝是什麽?”

　　“皇朝輪流轉，我們這一地如今不當朝罷了。當朝者居最南端的皇城，不當朝則另立國王…”

　　如此一大串。

　　姚兵仔細在腦子裡抿一抿，對落英道:“得嘞！明白！聯邦製！就跟咱們那個…額，阿美莉卡，差不多貨色。”

　　“阿美莉卡?…”一眾人狐疑。

　　哼，他們這輩子猜不出是哪。姚兵得意，拿出一枚金幣:“我們上路啦！這個錢留這兒請大家一頓好席面。”

　　在一片噓歎中，姚兵感覺自己體會到了富人的快樂！拿上行李趕路。

　　“他們剛才說自己是哪個國的?”

　　“阿美莉卡國的…”

　　“啊?阿美莉卡?…”

　　姚兵在大門前險些摔了個狗啃泥…

　　**

　　哈哈哈…阿美莉卡…

　　三人一上車，這成了一段笑料。連小眼鏡臉上都樂開了花。

　　“你才阿美莉卡國的！你全家都阿美莉卡國的！…”姚兵只剩在車上無能狂怒，外面根本聽不到。這下大家笑得更歡樂。

　　擺弄地圖，又按下去一塊。

　　這時不知怎的，心情沉重了一下。

　　“我覺得，雖然落顏不說，咱們可以自己給這趟旅途，增加些意義…”落英接過地圖。

　　鑄巧之國的國土面積真的不大。如果單純用這駕不知疲倦的馬車日夜兼程，可在十幾日之內跑完全境。

　　“你想查顧老爹死因?”姚兵問。

　　落英搖頭:“他死因不是早就知道了?”

　　“哦！那場大火…”

　　“事情才剛發生，一定許多線索。我們與其走馬觀花，不如留意一下，好好認識這座王國，也算不虛此行。”落英道。

　　就真的像在經歷別人的生命一樣。 許多意想不到…

　　小眼鏡也在點頭。這是第一次他不問也有主意。

　　“哎，剛才那個老頭兒，都跟你說了什麽?你好像忽然就明白事兒了似的…”姚兵還學他摸著自己的手:“色眯眯的。要不看他腿腳不好，我早就…”

　　落英笑:“哪裡。他表示親切罷了。”

　　“我只在他眼中，讀到許多許多的遺憾，還有不甘…轉眼滿頭白發。可能他，為了那聖水，奮鬥一生了…”

　　一陣沉默。

　　“得啦！今日份煽情已經足夠。”姚兵呐喊:“探索！未知的世界！駕！”

　　不過馬蹄紋絲不動。他們沒人坐上駕駛的位置。

　　落英指指前方空座。

　　“嘿嘿，其實，咳咳…我想先睡會兒…”姚兵望向落英。

　　落英笑:“你想得美。”

　　“不是，我一會兒坐那兒可能真睡著了…”姚兵投來求助的眼光:“那，一起?”

　　“可以。”

　　“那我還當貨物…”小眼鏡巴不得車廂沒人，他可以肆無忌憚伸長腿。他眼鏡丟了，現在就是個半瞎子。

　　姚兵不情不願和落英移到前面:“真慣的他…”

　　“來小鄭同學！做起飛前檢查！”他故意拍拍車廂，不想讓小眼鏡消停。

　　嘎吱！

　　裡面傳來一聲脆響，是小眼鏡在咬東西。

　　“嗯?”

　　他在啃前一天晚上買的薯餅。

　　“怎麽了?”

　　姚兵斜眼:“不是剛才吃了飯?”

　　“他們的不好吃…”小眼鏡喃喃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