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稀疏噓笑。可能多數人不適應這種場合下的刻意調侃。但也有些人接住笑點，陽光燦爛。

　　當場言歸正傳:“可見大家對信息的采信，並不是簡單的輿論定調，或者是小道消息…確實精英作為。大家好，我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姚兵…”

　　台下掌聲。落英率先在人群當中鼓掌。

　　姚兵並沒有完全按照準備的講稿，而是先談天說地一番:“技術問題我的同事已經把數據列的很詳細了。我這裡想談一談這個項目產品的理念核心所在…”

　　“這個項目的程序底板是我寫的。從業時間稍長的剛才看模型圖，應該會感覺的到它…”說到這，姚兵故意大喘氣:“十分老舊…”

　　一陣沉默。

　　“算了，我換個詞。非常經典！”說到這裡的聲情並茂，前排瞬間好幾個笑倒在桌面上。

　　“那是我很早之前做好的設計模型。我最近在想我為什麽一直舍不得扔它…下面這些心得，我其實還沒同我的團隊分享…”

　　下方靜聽。

　　“我們現在許多模板，過度突出某一樣尖端性能。一切設計全都要為之開道…但其實物極必反。一個程序，就像是一個小王國。它裡面每一個組成部分，都要有他自己的所在才能完美和諧…它要與外界兼容，就接納各種各樣不同的信息源，然後快捷輕松的處理，才是王道…”

　　落英聽出，他在談禦獸之域的感想，輕輕一笑。

　　“user friendly…好用啊，好上手。老奶奶也會…你們不要小看這件事情。老奶奶怎麽都學不會那她就不讓兒子用。或者鄰居來說一聲這是洪水猛獸，她一看，哇，雖然我什麽都不懂，所以兒子你千萬不要用…”

　　又有笑聲。

　　“那我們的路就走窄了。研發技術也一樣，比如AI，需要能為許多人所用，然後才願意去投入不斷精煉提升加固它…而不是我們為了打敗同僚唯我獨尊！站在頂峰讓別人望洋興歎，然後該幹嘛去幹嘛…這個想法確實很理想化，因為把握尖端一直是所有科技公司的價值核心。但其實於產品而言，普及程度才是生命力所在。這個項目，算是我為二者協調統一，做的一次努力。”

　　台下響起掌聲。

　　他到後面已經完全脫稿，自己說的自己心潮澎湃。

　　這時一個人操著濃重的港台腔:“那你有沒有考慮過，萬一成績不佳被你們程總開除怎麽辦?”

　　是句玩笑。

　　“額…那，那就卷鋪蓋出去學習廚藝，插花，清潔，整理…找個好女人嫁了。做不成對社會有用的人，就做對家庭有用的人…”姚兵這陣話不經大腦，只看著落英，又接著說道:“然後天天勸妻上進，爭取把老婆供養成對社會有用的人…”

　　台下迸發歡笑掌聲。

　　**

　　圓滿完成。收拾器材時，許多人還意猶未盡，不曾散去。

　　坐在落英身邊的某集團老總率先握手表達祝賀:“怪不得程總親自下場挖人。呵呵，哪裡拾來的金子呀?我怎麽就沒有這麽好運氣?”

　　“偶遇…”落英答。

　　“這次幻宇搬石砸腳，我們可都等著看好戲…”

　　“我其實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麽這麽在意。我遇到姚兵的時候，他待遇很低，在那邊被壓榨，苦無施展。覺得水平過關，就想接受來試試…”

　　“結果善有善報，真是可喜可賀！”對方接過話。

　　落英笑。

　　會場肅空，姚兵西服筆挺從演講台走下來。經過地括這一程，他清瘦許多。身姿挺拔。

　　“大獲成功，感覺怎麽樣?”

　　姚兵破天荒隻靦腆地笑了笑。

　　“想要什麽獎勵?辛苦那麽多天，放松放松。我包圓。”落英道。

　　“呃…其實我是想，這次，我請你…嗯…”

　　落英眨眼。她消費的地方，姚兵壓根請不起。

　　“業務做好了創收，請同事就罷了。哪有請老板的?”她笑:“況且你這獎金還沒到手吧?我可不好意思讓你刷卡。”

　　“唔…”

　　“嗯?怎麽啦?”落英發現姚兵兩頰赤紅。剛才飄逸灑脫，統禦全場的氣勢蕩然無存。

　　“如果是跟女朋友出去呢…”姚兵蚊子細聲。

　　“什麽?”

　　姚兵這下更緊張:“朋友…朋友…”

　　會議室表白上司，自己怕不是瘋了。

　　“我剛才分明聽到的是女朋友。”落英追問道:“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麽?”

　　姚兵不吱聲。

　　時間對耗。在這兩個關系早就不一般的人之間來回磨蹭。

　　“我…我一直沒女朋友…”姚兵抬頭正視:“說真的我以前從來沒這麽有成就感過。 在這大城市裡能活一天是一天。今天終於碰到個讓我想慶祝的事，分享快樂，我…我我大概隻想跟你…”

　　“主要我不想讓你請客。”他鼓足勇氣道:“但我請的話，就只能請點我能請得起的…”

　　落英看了他一會兒:“那你請得起的，是什麽?”

　　“額…遊，遊樂場?然後再…看看電影…吃小吃，一天花銷，應該夠…”姚兵說的很小聲。

　　“遊樂場…不是二十歲小年輕玩的東西?”落英也在考慮。

　　“那咱，可以補上二十歲的…你玩過麽?”姚兵發出靈魂拷問。

　　落英盯著牆上時鍾。

　　“你帶上曲秘書也成…”

　　落英白眼:“她刀口剛恢復，去遊樂場?”

　　“那算了…”

　　“我決定去。”落英道。

　　“啊?”姚兵喜出望外:“不是。我說的遊樂場，只是打個比方。我…我其實自己也沒去過。”

　　大學省錢沒去。公司組團怕尷尬沒去。沒女朋友於是也沒人叫去…

　　落英剛要打開行程表:“那到底去不去?”

　　“去！”姚兵笑。

　　“哎?那什麽…咱們現在是不是還有官司在身啊?警察還一直沒來找我。找你了麽?會不會還有媒體?那什麽，咱倆現在公開露臉…”他瞬間又患得患失起來。

　　“願意拍就拍吧。怎麽你是流量明星啊，怕被拍?”落英笑。

　　“那我肯定…不是。我的意思是，那咱倆被拍，你…”姚兵緊張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