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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武天下》第四十四章 清輝娛人
  譽王、徐嫣兒等十四人離開京城南下,和風輕揚,春雨稀少,行程不緩不急,覽山閱水,像極了一支春遊的隊伍,言語歡愉情意融。

  大戶人家生養出來的小姐徐嫣兒,因與譽王殿下興趣兒相投,認知兒相近,一路同行、同食、同宿下來,轉轉數日過去,不知不覺間做成了朋友。

  譽王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嬌生慣養,不食人間煙火。要不是被楊懷寧一嚇,有了建功立業之心,被皇帝強行加封為荊襄剿匪處置使,怕是除了繼續吃喝玩樂,就是被嬌養在洛城之中,醉生夢死而不知天地之廣闊。

  不一日到得伏牛山東麓的魯山境內,一時見到秀麗壯美的山河,因感覺新奇,情不自禁地想親近幾分。又得徐嫣兒這個志趣相投的美人兒為伴,那份愛戀山水之情愈加濃烈,見山山兒青,見水水兒秀,不時得意忘形,不時流連忘返,一步三回頭。

  東瞧瞧,細看看,五裡一駐步,十裡一歇腳,三十裡一玩耍,一天行程趕將下來,六十裡山路走過,迎來太陽就欲西落。霞光滿天,山水相映成趣,眼前景色在譽王與徐嫣兒兩人那裡,宛如仙境。

  徐嫣兒不想負了這美好時光,將嫵媚的眼神送給志同道合的譽王。譽王一個接收,頓時趣樂滿身,哪個還願意往前走。勒住馬韁,奔上小山頭,和著徐嫣兒坐到一處,將溫善秀美的景色全部納入眼球之中,兩人嘩啦啦叫好聲一片。全不知山重可藏虎,草盛可藏蛇。

  薑山腹中藏有詩書:“山間行走不知年,萬千紅霞映碧天。若問古今興廢事,誰教滄海化桑田?”跨馬將周圍地形觀察一番,心中隱隱不安,兩眼開始看不慣譽王小日子香濃。為催促譽王上路,好有編制著謊言地說道:“殿下,此處風景雖好,確是個死生險地,一旦有危險降臨,好有坐困甕中之感,實不宜在此滯留。”

  徐嫣兒才聽不進這等言語,黏在譽王身邊,用歡言笑語為譽王寄情山水之心喝上彩。

  譽王不想辜負了美人兒,也不想辜負了自己,更不想辜負了這一片好山好水好景,竟心生幻覺,慢慢覺得自己就是為了這美好風光而存在、而活著。見徐嫣兒高興,心情更加愉悅,一邊逗著美人開心,一邊盡覽秀美山色,心意甜甜。

  徐雲峰一開始覺得薑山說的不無道理,但想著妹妹難得出來一次,又見譽王殿下喜愛山水美景的興致,比起自己兄妹來,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為了放縱自己的妹妹,也為了不掃了譽王殿下的雅興,朝薑山寬慰道:“薑將軍,這太平天下,山河秀美,逗留片刻就逗留片刻吧。”

  薑山厲聲說道:“徐少,你這說的什麽話。天下真若太平,我們此行何來?”

  徐嫣兒說道:“薑山,譽王殿下堂堂皇子,誰敢動他。就算真有山匪來截道,量他們也沒那個熊心豹子膽,敢胡亂向皇子造次。你就聽我哥的,逗留片刻又何妨,耽誤不了行程。”

  譽王為了讓徐美人高興,也為了讓自己能大書山河情懷,哪顧得了薑山的善心善言,微笑道:“薑山,男子漢大丈夫,患得患失的做什麽。就聽徐嫣兒小姐的,放寬心來,品品這秀美山河,人生苦短的緊,莫錯過了這美好時光。”

  看著漸漸涼冷下來的日光,薑山想著自己有著滿腔抱負要伸展,想著譽王這個千斤重的包袱要保護,想著九個結義兄弟要照顧,心急如焚,不也跟靖王講起了道理來:“殿下,此處地形險惡,若真有強敵來犯,進無可進,退無可退,無險可守,除了拚死一戰,只有束手待斃的份了。願殿下就聽末將一言,先速速離開這生死之敵,求得安全後,再盡情賞閱這美好風光。”

  徐雲峰見薑山言辭懇切,朝四圍環顧一眼,真像那麽回事,不也附和道:“殿下,妹妹,只要你們心情好,那裡都是好山好水,都一樣的秀美爽目,沒必要太在意此處風光。”

  譽王不是不愛惜生命之人,見徐雲峰都幫薑山說話了,向四周望了望,也稍稍倍感不安,對著徐嫣兒笑著說道:“嫣兒小姐,要不聽他薑山一回,走出這山谷再欣賞天地美好。”

  徐嫣兒為了氣氣愛管閑事、且不懂風情的薑山,嬌聲嬌氣地說道:“殿下,三月三蛇出山,九月九蛇鑽土,這還沒到三月三,哪裡來的毒蛇擋道。他薑山武夫一個,除了舞刀弄槍,就是拉弓射箭,哪懂得什麽人生情趣,別理他就是。”轉而驚叫道:“殿下,你看!那夕陽多美,那山兒多秀,那水兒多活。”

  譽王見徐嫣兒媚眼甜笑好生喜人,嬌聲脆語甚是可愛,不也心情和暢起來,送給夕陽一個飛吻,吟唱道:“昏旦變氣候,山水含清暉。清暉能娛人,遊子憺忘歸。”

  薑山聽之,好如黑白無常的招魂之歌,心情大壞,不知顧忌地說道:“殿下,要是再不走,就怕是‘清輝能誤人,遊子不用歸’了。”

  徐嫣兒終於找到了攻擊薑山的由頭,朝譽王說道:“殿下,你既是他薑山的上司,也是他薑山半個主子,他竟敢這般言語無忌地數落你,簡直大逆不道。如若不能小懲大誡,就怕殿下日後在荊襄,事事都得聽他薑山的了。”

  徐雲峰厲聲道:“妹妹,你在胡說什麽!”

  徐嫣兒不服氣道:“哥,我又沒說錯。”

  徐雲峰道:“你...”

  譽王道:“好了。薑山,你退下。”

  不是身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不是譽王半半對他們有著知遇之恩,就憑譽王殿下此時將徐嫣兒的歡顏當成寶貝,就按齊寬等人以往的性子,早已撒手離去。

  薑山不願意在虛無的事情上跟譽王硬著來,隻好無可奈何地將齊寬、齊恕、樂忠、樂誠、戴仁、戴德、荊風、荊雨八人分成四組,把守好各個山道口,自己帶著陳新守候在譽王左右,時刻準備著一旦出現敵情,就護著譽王逃離險境。

  夕陽走到西山頂峰,徐嫣兒不想露宿山野,不也想到了離開此地,朝譽王說道:“殿下,天色好像不早了。”

  譽王也覺得風景兒被他們看倦了,高興地回話道:“好。開拔。”

  等譽王兩人下得小山頭來,看守西邊的齊寬、齊恕跨馬衝來,大喊道:“老大,不好了,真有山匪。”

  徐嫣兒譏笑道:“我等都要走了,你才想到用這等伎倆來嚇唬殿下,是不是晚了些!”

  薑山狠狠看了徐嫣兒一眼,嚇得徐嫣兒不寒而栗,朝齊寬問道:“大約多少人馬?”

  齊寬道:“一眼瞧過,不下五六十人。”

  薑山大喝道:“陳新接令,命你火速護著譽王殿下、鄭威將軍、徐少兄妹四人從南邊出圍。”

  陳新大聲回道:“陳新接令。”同著徐雲峰將鄭威、林小姐、譽王快速扶上馬背,護著四人朝南邊逃離山谷而去。

  薑山一聲口哨吹響,等到樂忠、樂誠等六人跨馬奔到身前,大聲說道:“兄弟們,山匪前來劫道,為保譽王殿下不受驚嚇,請隨我正面迎敵。”

  齊寬等八人齊聲道:“諾!”手持長槊跟在薑山身後,守住南下的入口,等著山匪到來。

  小過片刻,山匪呼嘯而來,見到薑山九人凜凜生威,不由得大為震驚,慢吞吞靠了上來。

  一個四五十歲的壯漢手提大刀跨馬前頭,往薑山身上、手上好好打量了幾眼,大聲呼喝道:“爾等何人?”

  薑山答道:“清輝之刃桃木裝,夜來光芒上雲霄。丈夫二十功來立,提刀跨馬護八荒。一路同行盡奇士,意氣相期濟生死。史冊千年恥無名,丹心一片社稷情。迅步疾趕下江陵,執事荊湖享太平。”

  那人壯漢大笑道:“好,很好。敢問何為清輝之刃?”

  薑山答道:“三山製成鞘,五嶽化為鋒,刀出五湖濁,刀收四海清。”

  那壯漢大笑道:“好刀。”轉而又問道:“素聞清輝之刃可一招破敵,不知是真是假?”

  薑山笑答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一試便知。”

  那壯漢溫溫一笑,道:“好個一試便知。”翻身下馬,提著大刀朝薑山走來。相距二十來步遠,刀柄往地上一立,說道:“你今日若能三招敗我手中大刀,我等不僅不為難你們,還可以交為朋友。”

  薑山見那壯漢出言極為豪爽,不像什麽十惡不赦的盜匪,便也應了其請求,翻身下馬,將銀槍往地上一立,取下馬鞍邊的寶刀,走向那壯漢,相隔七八步的距離打住腳步。

  那壯漢雙手握緊大刀,朝薑山說道:“請出手吧。”

  薑山拔刀出鞘,雙手合拳一禮,隨之擺好姿勢,說道:“前輩先請。”

  那壯漢見薑山手中寶刀似曾相熟,消散笑容,二話不說,提起大刀走上前,一個借勢發力,就是一招“刀劈華山”朝薑山迎面砍去。登時刀鋒破空之聲呼呼大作,形如開山劈石之勢,還好薑山不是膽小之人,不然真有可能會被嚇出尿來。

  只見薑山往左一閃,確認那壯漢的刀身已砍向地面,反手握刀,疾速欺身上前,刀隨身遊,刀口割向那壯漢的右手腕,頃刻間向後彈出兩步,持刀問禮道:“承讓。”

  那壯漢一刀未中,正欲側身橫著砍出第二刀,只聽得右手護腕一聲裂開,應聲掉落在地。心中不免一驚,感歎道:“好一招拿雲捉月。”立時收住刀勢,朝薑山上下打量一眼,喊話道:“雲飛千裡越長空,俯瞰山河盡眼中。”

  薑山聽後也是心中一驚,心想道:“他怎麽知道這兩句話?難道他是師父的兄弟故友?我得對上一對,看他作何反應。”收刀入鞘,朝那壯漢抱拳一禮,接上話來:“高處不知人間事,唯聞劍鳴與馬嘶。”見那壯漢一時敵意全消,便抱拳問出話來:“晚輩薑山,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那壯漢溫溫一笑,說道:“鄙人蕭明漢。”

  薑山疾步上前,說道:“侄兒薑山,拜見蕭叔叔,給蕭叔叔問安。”一拜在地。

  蕭明漢歡然道:“賢侄快快請起。”連忙將大刀往地上一插,一把扶起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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