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帆渺滄海，良人如一粟。從來未見人，安在不得知。月老月圓來，圓月空坐大。月圓盼月缺，缺月隨我歸。相思滿院鳴，青燈幃帳漫。妾身不出幃，妾夢鵲橋棲。橋上比翼鳥，橋下連理枝。白首似覺遠，春去又複春。

　　如心輕輕一唱，丫頭秀兒輕輕一聽，房中春色賞之不盡。

　　秀兒說，小姐，今日這歌又喚何名?

　　如心說，喚它《春遊知歸》好了。

　　秀兒拱手說，丫頭恭喜小姐，春來花開，尋得如意郎君。

　　如心偷偷一笑，羞羞說，八字還沒一撇，就怕假歡喜。

　　秀兒說，小姐貌美心善，薑相公娶小姐為妻，好如稻花香裡說豐年，聽起蛙聲一片。

　　如心聽了心頭特好受，小聲問，真的這般好來著?

　　秀兒打趣說，真的假的全在小姐心裡呢！小姐平日裡相親，人不多看一眼，話不多說一句，今兒與薑將軍三兩回相處便以身相許，想必是請君入甕，吃定這可遇不可求的好人物。

　　如心嘻嘻笑道:“你這鬼丫頭胡說什麽。人家統兵一方，三十六計計計得心應手，你想請君入甕吃定人家，就怕請神容易送神難，人家還想假道伐虢吃定你呢！哪是你想吃就能吃定的，也不嫌自己還嫩了點。”

　　秀兒笑著說，小姐你請君入甕是為吃定他，就盼他一生賴著不走吃定小姐你，吃不定也算痛痛快快吃下了不是。只要他是好人，願意對小姐負責，小姐出手定比他高明多了。

　　如心說，看樣子，我家秀兒的膽子越來越大了，都開始想著怎麽套牢男人了。

　　秀兒嬉笑道:“丫頭我才不想呢！只是那人，本想嫁作商人婦，就怕商人重利輕別離;本想嫁作莊稼妻，就怕日日翻土或玩泥;本想嫁作工匠人，就怕為求生計陪笑臉。這下好了，時來運到，等來薑山相公這等好人兒，若不欲擒故縱好好珍惜住，那才有點犯傻呢！”

　　如心笑道，今日秀兒話這麽多，想必花兒長結實了，要試著綻放了。

　　秀兒低下臉兒說，小姐就愛開玩笑，丫頭才不過十九，那有這等好命。

　　如心說，看樣子，我家秀兒凡心已動，是不能做她小姐的陪嫁丫頭了。

　　秀兒低語道，哪有的事。

　　如心說，沒有好，我還打算風風光光把她嫁出去呢。

　　秀兒微微抬頭，將七彩目光投向如心，小聲說，丫頭才不想嫁人，隻想一輩子陪著小姐。

　　如心說:“好，她家小姐知道她家丫頭的心意了，她家丫頭怕是也想嫁個她家小姐想嫁的那樣的男人。說，是不是看上了今兒送我回來的陳新哥哥了?要是看上了，那得趕緊，這樣的男子很容易被人相中的。”

　　秀兒見如心一臉認真色，小聲問道，小姐也覺得他人不錯?

　　如心說，都說跟著好人學好，他義兄是薑山，日後定是不錯的。

　　秀兒聽後臉色微沉，嬌媚的容顏瞬時枯萎不少，看的如心不知所以然。

　　如心問，怎麽哪?是他陳新不該是薑山的義弟嗎?

　　秀兒低聲道，小姐是丫頭的主子，丫頭就是有心喜歡，也不能亂了輩分。

　　如心笑道:“你這傻姑娘，你家小姐自懂事以後，何時將你當丫鬟使喚了。你不把你家小姐當姐姐看待，你家小姐可早把你當妹妹看待了，還在這裡瞎想著什麽丫頭怕亂了輩分，好不知羞。”

　　秀兒說，小姐疼愛丫頭，丫頭早已銘記於心。可老爺夫人......欲言又止。

　　如心笑道:“你這丫頭，就知道瞎猜亂想。你家小姐若真能如願以償嫁作軍人婦，難道你家老爺夫人就不想你家小姐身邊能有個能說話的人嗎。漂亮的陪嫁丫鬟一般都成為了小妾，你若真能嫁給那陳新為妻，你家老爺夫人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秀兒癡癡真真地問，小姐說的可是真的?

　　如心說，假的。我家丫頭生的貌美溫善，好如佳釀，時日越久越香醇醉人。她家小姐若帶著這等陪嫁丫鬟在身邊，豈不要整日提心吊膽，不是累了自己就是誤了人家。轉而說，我才不想說假話欺騙自己呢！

　　秀兒真就信以為真歡喜起來，笑著說，我家小姐最是聰慧最是為他人著想了。

　　如心笑道:“我家丫頭也不傻，今兒第一次見到陳新，就知道往他眼裡送柔情。日後你倆一旦兩情相悅，你家小姐若不順水推舟，就是不近人情。唉！看樣子，養下人就要粗糙些養，不是主人難做啊！”

　　秀兒捏住如心的衣袖嬌聲說道:“小姐莫生笨丫頭的氣，丫頭知道錯了。”

　　如心問，知道錯在那裡了?

　　秀兒說，沒有小姐，丫頭什麽都不是。

　　如心說，知道就好。往後可不能再肆意胡來了，秋波亂送，那是有罪的。知道嗎?

　　秀兒道，丫頭知道了。

　　如心說，軍營裡講軍紀，有功必賞，有過必罰，家裡就講家規好了。你今兒做錯了事，也知道做錯了，就該受罰是不。

　　秀兒說，小姐可別罰重了。

　　如心捏著下巴想了想，然後說，你一個姑娘家的，身板柔弱，手無縛雞之力，也受不了多大的懲罰。這樣好了，就罰你現在去給你家小姐打來洗澡水，順便幫你家小姐搓搓背。

　　秀兒說，多謝小姐罰的輕落的重。嘻嘻一笑而去。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秀兒打來洗澡水，幫如心找好換洗的衣裳，等如心跨入木製浴盆，幫其梳洗秀發來。

　　如心趴在盆沿，小聲問，依我家丫頭看，要想拿捏住好男子，最好的辦法是什麽?”

　　秀兒一邊幫如心梳洗著頭髮一邊說，若薑將軍真是個負責任的好男子，且真心喜歡小姐，小姐只要懷上了他的孩子，他定將有進無退，迎娶小姐。小姐日後再一心一意待他好，他就算風流多情，也會善待小姐一輩子。”

　　如心小聲說，這法子好像毒了些，弄不好會兩敗俱傷的。

　　秀兒微笑道:“小姐，這法子不毒。”

　　如心問，怎麽說?

　　秀兒說:“聖人雲:‘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好些男子不管年紀是大是小，不管有條件沒條件，動不動休了這個娶那個，娶了這個休那個，累己害人，全為了子嗣傳承。小姐若真懷上了薑將軍的孩子，隻說明小姐是個會生養的漂亮女人，有能力幫薑家開枝散葉。這是福氣，世人就算譏諷在口也不過一時，日後定會好話連篇的。”

　　如心微微想了想，小聲說，聽你這麽說，還真是一個好法子。忍一時之氣，免百日之憂。

　　秀兒說，怎就不是。是夫妻都想擁有孩子來著，懷不上是無奈，非他們所願。

　　如心還是有些憂心，小聲說，就怕未婚生子，會給他的聲譽造成傷害。

　　秀兒笑道:“薑將軍也不是傻子，他竟敢冒然抱著小姐過夜，絕不會害怕小姐懷上孩子的。”

　　如心聽後一怔，失聲道，難道他有意讓我懷上孩子?

　　秀兒說，若薑將軍真喜歡小姐，說不定真有這般心思。幫如心擦乾頭髮、盤好，轉而搓起背來。

　　如心不解，自言自語道，這是為何?迎娶我一個商人家的女子為妻，對他一個當官的來說，不是什麽好事。我若真懷上了他的孩子，他要是不迎娶我，就是昧了良心，一旦傳出去，對他的聲譽也沒什麽好處。

　　秀兒說，薑將軍既有心迎娶小姐，卻不敢早早迎娶小姐，更有意讓小姐未婚先懷上孩子。如此看來，莫不是薑將軍有什麽難言之隱，有意拿小姐來幫他擋災不成?

　　如心奇道，擋災！擋什麽災?

　　秀兒說，這丫頭那裡知道。不過聽人說起，好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不管是姊妹還是閨女，不管她們同意不同意，動不動就來個聯姻。薑將軍該不是有這方面的顧慮，不想受製於人，借小姐之身來拒絕他人的好意。

　　如心聽後，心頭隱隱作痛起來，黯然說道:“那他豈不...喜歡我是假， 利用我是真?”

　　秀兒寬慰道:“那也不一定。想薑將軍才貌出眾、年輕有為，樂意嫁給他的達官顯貴之女多了去了。若他不喜歡小姐，實在犯不著娶一個商人之女為正妻。這可有違朝廷法度，日後也遭人話柄，得不償失。”

　　如心小聲自慰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秀兒笑道，依丫頭看，薑將軍這般急著跟小姐在一起，極有可能是真心實意地喜歡著小姐，想到拿小姐做擋箭牌，不會給小姐造成什麽傷害，可做到問心無愧。

　　如心羞羞道:“聽你這意思，本小姐還要裝作什麽都不知，啥事都得隨他心意來了?”

　　秀兒說，小姐大智若愚，在心愛之人面前裝傻賣萌，好過事事洞明而讓人深感不安。

　　如心微笑道:“你這丫頭，都是我平時把你慣壞了，說話沒輕沒重，還向著他人。”

　　秀兒嬌聲嬌氣地說:“哪有的事。我家小姐幸福，丫頭倍感幸福，我家小姐快樂，丫頭倍感快樂，小姐平時慣著丫頭是不會有錯的。”

　　如心問，背搓好了沒有?

　　秀兒說，搓好了。

　　如心說，那你去向老爺夫人透露一下，說我晚上去我錦姐姐那裡玩，明日再回。

　　秀兒笑道:“是，小姐。”拿好要洗的衣服離去。

　　如心聽到開門關門聲，慢慢地將身子清洗乾淨，穿上衣服，整理好儀容，安安靜靜地看起書來。在書頁上，不僅看到了薑山笑容俊美，也看到了薑山身體健碩，還看見了薑山佩戴紅花來迎娶她跟肚子裡的孩子，和和美美過好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