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棣看了一眼殿外的山外青山樓外樓,璨然一笑,他自然知道前路並不太平,甚至波瀾曲折,但是:“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
“知與不知,船到橋頭自然直。”
“哈哈哈哈……好一個‘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
“說得好!”
道遊真人撫掌大笑,是真的欣賞唐棣這份從容淡定,不卑不亢,頗有他們道家人的豁達不羈,於是凝眉細看他的面相,許久,道遊真人又轉頭看向對面最高處的玉皇頂上玉皇殿中供奉的“昊天金闕無上至尊玉皇上帝”。
他一手托著羅盤袖中一課,一手掐指問他姓名:“那我再問你,你這名字“唐棣”二字,可是大唐的唐,棠棣的棣?”
“棣又為鬱李。”
“可對?”
唐棣的目光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住,身體更是被道遊真人牢牢鎖定,無處可逃。道遊此問關乎他的身世,他在心底猶豫不決,到底該回答是還是不是,說真話還是假話。
就在他糾結之時,卻被祝春嬌又當眾搶了先:“道遊師兄,他不就是那個西京人人稱道的翰林學士、行書庫的唐棣嗎?這你還要多問。”
“呵!”
祝春嬌一臉嫌棄他的明知故問,而道遊真人只是托著羅盤吟吟搖頭失笑,然後細細端詳著唐棣的面相許久,問清姓名,掐指細算。
許久,他一勾尾指,一隻卦簽從他的大袖中飛出,飛入他的掌中,徐徐開口:“師妹,你說他救你一命,你二人也算有緣。那師兄今日就再送他一卦:乾卦,九二:見龍在野。”
“你看可好,師妹?”
殿中,祝春嬌接過道遊的卦簽一看,頓時拍手叫好:“乾卦:九二,見龍在野,利見大人。是個好卦。”
“哈哈哈……”
殿上丹鼎派掌門人清虛子也聽出其中玄外之音,仰天大笑,手中五明扇朝唐棣輕輕一扇:“那我也祝他此後一路順風順水!”
“可好?”
一陣清風自上而下拂下,輕撫唐棣的發頂。他深吸一氣,渾身飄飄然,隻覺原本殿中煩悶的清氣多了一股淡淡的松柏清香,仿佛是某種仙氣,讓他精神為之一振,體內躁動不安了一夜的各種真炁,熱流,也瞬間平靜下來,像是涓涓細流,緩緩流過他的身體裡的奇經八脈,貫通任督二脈。
春嬌喜出望外,急忙壓著唐棣要他謝恩:“你還不趕緊拜謝二位天官賜福!”
唐棣剛要向他們拜謝,卻被道遊又是一攔:“你也不必謝過我們。你這一去,是平坦還是崎嶇,是順利還是曲折,遇到走投無路之時,你是選擇回頭,還是繼續向前,全看你自己做主。”
“你們儒家,講究無功不受祿。”
道遊看向一旁的清虛子道:“我們與你無功,就不受你一拜了。清虛子師伯,你說呢。”
“嗯……”
“我道家也是這個理。”
殿上的清虛子再次輕輕揮動手中的五明扇,殿外懸掛的紅色絹燈,在晚霞的映照下,仿佛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緩緩燃起。
它們如同點點星火,沿著山間蜿蜒而上,宛如燭龍盤旋天際。燭龍的身軀由無數絹燈組成,閃爍著溫暖的光芒,如同龍鱗般照亮一方天地。
細看每一盞絹燈都精心繪製著道家的圖案和符號,細膩而莊重。而燭龍的頭部正盤旋在玉皇頂上,高聳入雲,它的眼睛閃爍著神秘的光芒,注視著世間萬物,它的龍口張開,仿佛在朝著這天地間發出新的一年的第一聲怒吼。
一年由此,萬象更新。
辭舊迎新,重啟天地。
……
此時的老君山,燈火輝煌,美不勝收。
春嬌拉著唐棣站在山頂,二人衣袂當風,看著那盤山騰空而起的燭龍,眺望遠處燈火通明的長安城,欣喜大喊。
“唐棣,你看,長安城裡的燃燈會也開始了!”
隨著絹燈逐漸亮起,整個山林都被緩緩照亮。燈火巨龍的身影在山林間穿梭,遊動,與晚霞的余暉,下山的人群,相互映襯,形成了一幅絢麗多彩移動的畫卷。
紅色的火光映紅了天邊的雲彩。
絢爛無比。
唐棣望著滿天通紅的彩雲,仿佛自己也化身為那條燈火燭龍,遨遊於天際之間。想到偌大的大明宮,太極宮,比起這廣闊無垠的天地,心中豪情頓生,仿佛這廣闊的天地皆在他的腳下,而他站在燭龍之巔,俯瞰世間萬物。
在這一刻,他福至心靈。
仿佛明白了些什麽。
………………………………………………………
周易?乾卦。
九二,見龍在野,利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