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表曰:“表曰:大虞隆治皇帝三年秋,歲癸酉,九月初九日。
自商湯革命以來,文王體察天地,遂得《易》而得天命,至此周公降焉,而後武王替天行道而立周。以後,秦得水而立國,漢太祖高皇帝以火而得國,由光武襲天命以享漢祚。
其後,天命忽焉,經隋而傳國大唐,天命歸於趙宋。宋德不周,中原膻騷,為明太祖扶正祛邪,立國大明。
我太祖高皇帝、太宗文皇帝以兵戈破大明,得襲秦水、漢火、唐土、宋木、元金,又歷經大明,配五德而立國大虞,至今百一十三年。
大虞覽歷代興亡,以忠孝為傳國之道,以宗藩為鎮邊之策,肅藩忠孝勇武,太上皇及朕無不以為家國長城、西北柱石。
惜天不假年,武烈肅毅王為國殞命,肅藩嗣王空懸。喜有太上皇憐念,遂有肅藩嗣王入行在,朕特此冊封。
北都良家子李征,今嗣爵敦煌,封號武烈;更有太上皇龍體不安,武烈敦煌郡王以天授神藥救治,此救駕之功,朕特加敦煌郡王鎮國將軍。
武烈敦煌郡王、鎮國將軍今奉天殿冊封,冊金冊、授金寶,嗣肅王爵,肅王宗廟、金冊金寶護衛儀仗不必另行入行在,詔令肅藩小宗別祀甘州。
武烈敦煌郡王、鎮國將軍年幼,詔開國榮國公、寧國公二府特加照顧,另賜鐵甲軍三百六以為護衛,以郡王儀仗進親王儀仗,持王命旗牌,襲肅藩九錫。
此表。”
聖旨曰:“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武烈敦煌郡王、鎮國將軍李征,十年塞北尋常事焉,逐水草而擊韃靼,與國有功,詔嗣肅藩開府儀同三司之權;
封中軍都督府都督、右軍都督府都督,領西三邊總製,節製甘肅、陝西諸總兵官、都指揮使及以下;領東三邊總製,節製北都、遼西、山西諸總兵官、都指揮使及以下。
特賜黃鉞之儀仗,以節製肅藩及東西三邊。
欽此。”
宮中霎時群情沸騰。
以郡王而加封號,這已是格外開恩,而特詔享受金冊金寶使用親王儀仗,這也在百官貴勳理解范圍內。
畢竟要穩定肅藩,不出點血怎麽行。
果然,後面讓李征不必返回甘州繼承肅藩宗廟,在場眾人心中當時都笑了。
可還沒等大家笑罷了,這迎面一頓讓人意想不到的賞賜來了。
肅藩原本有一套王命旗牌,李征繼承此特權沒人在乎,那本就是肅藩大權在握的象征,要安撫肅藩及甘肅大軍就得留給肅藩繼承者。
可皇帝在此之外又加了一套“黃鉞”是何意思?
加黃鉞,規格可就在“開府儀同三司”之上,對三品及以下文武百官、王爵以下勳貴就有了生殺予奪之權!
然後還封官,兩軍都督府都督,不加左右那就是超品待遇,類同於歷代肅王的“右軍都督府都督”,可就是歷代肅王也不過加一個,李征憑什麽加兩個?
還有這三邊總製是什麽意思?
廣場之上,無論官員貴勳一起向宰輔臉上看過去。
周延儒溫體仁壓根就沒在意。
不過是一套小小的儀仗,不看李征被困在榮寧二府?
這兩人老奸巨猾,如何看不出來太上皇與皇帝之意!?
那是讓榮寧二府為首的四王八公、四大家族,以及國朝唯二兩個世襲罔替親王死死地將肅藩嗣王困死在行在,最好做個有名無實的廢物。
至於什麽三邊總製,那些邊將邊軍桀驁不馴,小小的一個郡王府豈能節製?
“口惠而實不至而已。”兩人均恥笑。
李征也是這麽想。
給這麽多特權,不過是能在榮寧二府有些超然地位而已,真有實權的朝廷命官只要不故意衝撞,他這個武烈敦煌郡王能殺誰?
“也不是沒有好處,榆林的實力可以增強了,從此之後與高迎祥李自成這些好漢子來往便不必遮遮掩掩。”李征心中想,由此並不排斥天家父子假惺惺的隆恩。
聖旨與金表念完,李征三呼萬歲,叩首謝過,便等著那兩個紫袍大官將聖旨金表送下來。
今日只有捧著金表聖旨,尤其金表在手他才能進奉天殿接受金冊金寶。
對郡王而言授鍍金冊銀寶叫冊封,授金冊銀寶叫特封,但要是授親王才能授予的金冊金寶,那就叫大封。
這也沒大用。
“名字好看罷了。”李征暗忖道。
冊,刻印爵位的頁面;寶,就是印信。
如今肅王冊寶在甘州,大概率早就被天家父子掌握了,那是能調動肅藩“甘州三護衛”九千兵馬、河西營八千騎兵以及甘州都指揮使麾下萬余兵馬的寶貝。
李征自忖內廷新鑄造的“武烈敦煌郡王金冊”壓製不住肅藩及甘肅大軍,工部造的郡王金寶更不能調動三衛以及河西營,更不要說都指揮使麾下兵馬。
過了半晌,不見聖旨金表下來,李征抬頭一看,兩個老倌兒在上面絲毫沒有下來的意思。
好辦得很!
李征便抱著玉圭起身,看著眼前的漢白玉台階閉目養神。
周延儒憤怒,將聖旨金表遞給溫體仁,揶揄道:“次輔大人,本相宣讀詔命金表,該你去給敦煌郡王送到手裡去。”
溫體仁眼珠一轉,笑呵呵接了聖旨金表往下走,到李征面前最後一階台階上站了,捧著聖旨金表,溫和道:“郡王,可隨我來。”
然後補充道:“宰輔周老大人年邁,走不動幾十層台階,你可不要誤會他。”
李征端著玉圭接過來抱在懷裡,示意溫體仁帶路。
溫體仁惱怒,又挑唆道:“郡王要問一問宰輔,太上皇陛下皇帝陛下詔,宰輔大人可沒交到郡王之手,連累本官也壞了規矩。”
李征抬眼一瞥道:“我記得國朝科道言官有彈劾宰相之權,內閣諸閣老及次輔們有監督彈劾首輔之權,次輔難道忘了麽?”
他不認得那些宰輔們,但他知道如今朝廷的宰輔都有哪些。
他不都認識,只知道東閣大學士、領工部尚書徐光啟是個了不起的大人才。
首輔周延儒,次輔溫體仁互相傾軋,以至於連國家安危都不顧。
故此,一聽這人滿嘴的宰輔違規,李征就知道他是溫體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