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掉‘電視機’裡，高階子嗣的喋喋不休。

　　伴隨著此起彼伏的慘叫，莫魚毫不遲疑地走向電梯，生怕被落下的孫岱玄，則緊隨其後。

　　誰都不在意英特奈爾人的結局。

　　電梯所在的位置，非常極其顯眼。

　　數塊三四百米的弧形鋼板，被鑲嵌在峭壁之中。

　　即便歷經時間磨洗，它們也沒有發生過改變，表面仍舊光潔，沒有一絲一毫的破損。

　　通往上層的電梯，就在這些鋼板的正下方。

　　不同於城市中的瀝青馬路，附近地面沒有經過任何維護，到處都是沒有填埋的坑洞。

　　看起來像是來到了……挖掘現場。

　　“走吧，我們回地面去。”莫魚按下向上的箭頭。

　　電梯門徐徐打開，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拚成‘心’形的無數紙條。

　　“這是?”莫魚走入電梯，目光落在那些字跡清晰，卻亙古久遠前的留言上。

　　‘樹之女神在上，我向您保證，我們必定會奪回故鄉。’

　　‘天神遺跡絕不會淪陷，我們還會回來的。’

　　‘偉大的創世之神，我用生命來守護您所賜予的知識。’

　　‘嘿，兄弟，我們戰勝了吞噬諸天之神，終於可以探索外面的世界了，對嗎?’

　　‘有沒有好兄弟，找一下我的銘牌，編號A8932413492811，替我送到故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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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魚看得入神，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嗯?”莫魚不爽回頭。

　　“這東西也進來了。”孫岱玄縮在角落，驚慌失措喊:“怎麽辦?怎麽辦?”

　　莫魚不耐煩地看了眼電視，見畫面上堆積成小山的大腦，頓時想也不想，轉身上去就是一腳。

　　‘嘩啦’

　　‘吧唧’

　　電視機飛出去老遠，玻璃碎了一地，怪異而又可怖的雙腿，在痛苦中纏繞、翻滾。

　　那顆鮮活的大腦，好巧不巧，插在了一塊玻璃上。

　　莫魚隨手按下上升鍵，面無表情鄙視道:“什麽玩意，也配跟我坐同一個電梯?”

　　孫岱玄背靠電梯，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大門關閉，機器轟鳴作響，鎖鏈與血肉碰撞，電梯飛速上升。

　　莫魚又停在了紙條前，逐個觀看英特奈爾人留下的遺言。

　　維度支配者仍然活著，他們也沒能回來，成了萬千屍骨中的一具。

　　“你認識英特奈爾人嗎?”莫魚隨口一問。

　　孫岱玄顯然也看見了便條，只是被‘電視機’所震懾，不敢去貼上去看而已。

　　如今電梯上升，孫岱玄也湊了上來，蹲著看最下方的留言。

　　“我剛來，什麽都不知道，他們是本地人?”孫岱玄好奇地反問。

　　“大概吧。”莫魚自己也不敢確定。

　　紙上的留言，幾乎全是‘奪回城市’‘重回故鄉’的宣言。

　　某些人的留言中，還提及了遠在宇宙盡頭的家園。

　　看起來，這些英特奈爾人，好像來自不同的文明。

　　“你覺得……”莫魚翻看著字條，下意識換了個說法:“你怎麽看?”

　　“我覺得他們不是好人。”孫岱玄雙手托腮，愁眉緊鎖道:“如果我沒認錯的話，他們在故事裡面算大反派。”

　　“怎麽說?”莫魚來了興趣。

　　活的英特奈爾人，他也就近距離見過那一個。而且說了沒幾句話，對方就死於傷勢過重。

　　反而是孫岱玄在跑路途中，見過被抓住的英特奈爾人。

　　“你知道‘地獄惡魔’嗎?”孫岱玄仰頭問。

　　“略有耳聞。”莫魚不動聲色。

　　“我看見了好幾隻惡魔，皮膚是紅色的，腦袋還有犄角。”孫岱玄語出驚人。

　　“不可能，他們不會出現在這裡。”莫魚乾脆利索地否認。

　　混沌惡魔的惡名，以及他們為所欲為的行事風格，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很久之前，莫魚便和他們打過交道，雖說想不起具體內容了。

　　但莫魚可以肯定，這幫唯我獨尊，無法無天的惡徒們，絕不會摻和到這件事中。

　　因為他們不是在找人乾架，就是在乾架的路上，沒時間做其他事情。

　　再者，這裡真的有能夠對抗‘惡魔軍團’的勢力嗎?

　　答案毫無疑問，肯定是孫岱玄看錯了，或者受到了精神干擾。

　　“真的有。”孫岱玄起身比畫出方框:“你沒看見嗎，電視上有呀。”

　　莫魚側臉沉默半晌，喃喃道:“我還真沒注意。”

　　莫魚的注意力，全在屏幕後的大腦上，只是粗略掃了眼畫面。

　　反正那些人的生死，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過……”孫岱玄像是發現了什麽，捏著下巴深思熟慮道:“我覺得你說得有道理。”

　　“你指什麽?”莫魚不解反問。

　　“惡魔不至於那麽弱才對。”孫岱玄指著電梯門，詫異道:“他們連小弟的小弟都打不過，這可能嗎?”

　　“你的意思是……”莫魚表情凝重。

　　結合一路所見，那個答案呼之欲出。

　　“他們不會是人造的吧?”孫岱玄琢磨出答案。

　　‘吱’

　　‘咣當’

　　鎖鏈卡死，轟鳴聲減弱，在令人作嘔的焦糊香味中，電梯停了下來。

　　“你說得沒錯。”莫魚做出判斷，轉身等待大門打開。

　　地下世界的事情，就先放在一邊吧，當務之急是去見女神。

　　莫魚駐足思考，全然不見背後孫岱玄，幾番抬手欲言又止。

　　那雙秀氣眼眸，從開心到慌亂，再到凝重。

　　電梯門完全打開，它通向的不是地表，而是蟲巢。

　　大大小小的蟲繭，像是士兵般列陣，沐浴在亮黃色的光芒下。

　　厚實、鼓脹的肉塊，築成一個橢圓形的空腔。

　　幾束暗紅色的光線，從穹頂投射而下，集中在另一扇電梯門前。

　　這裡仍舊是地下，而且……離地面還很遠。

　　“陷阱?”莫魚做出猜測。

　　只可惜，電梯旁的醒目箭頭，否決了他的想法:

　　‘英雄，請繼續向前，下一個可以運作的逃生電梯，就在不遠處。’

　　毫無疑問，這是女神的留言。

　　但她絕不會想到，這條路線早已被察覺，邪神派出子嗣，意圖非常明顯。

　　“現在怎麽辦?”孫岱玄躲在電梯裡，隻敢探出半個腦袋。

　　“把擋路的全宰了。”莫魚喚出霞光。

　　“完全正確。”

　　充斥著電流的機械合成聲，突兀響起在二人身前。

　　散發著血腥味的屍體，一搖一擺地從遠處靠近。

　　一如之前所見的怪物，它的大腦也被完整剝下，連同無數神經一起，放在啟動的烤箱中。

　　“你的主子派你來送死?”莫魚高聲嘲諷。

　　“不不不……”烤箱中的大腦在翻滾，聲音從胸腔中傳來:“你猜錯了。”

　　“嗯哼?”莫魚走向烤箱人。

　　“返回地面的路，可是無比漫長的，你們起碼還要走……”烤箱人張開雙臂:“很遠、很遠、很遠！”

　　“然後呢?”莫魚面不改色，順著它的意思，做出猜想:“你組織了一支軍隊，想要將我們埋葬在地下?”

　　“我並不否認。”烤箱人拍了拍觸手。

　　‘喀喀’

　　‘嘩啦’

　　蟲繭相繼爆裂，人首蟲身的怪物，扭動身軀甩掉鱗片上的黏液，而後俯身大口吞掉繭房。

　　不過轉眼之間，空腔便被這些怪物，舔舐得乾乾淨淨。

　　在獲得足夠的養分後，它們蠕動向前，封死抵達另一處電梯的道路。

　　“看吧，我的子嗣已經蓄勢待發，它們饑腸轆轆。”烤箱人高舉雙手，歇斯底裡:“剁碎、吃光、吮吸……”

　　“你沒事吧?”莫魚憐憫地舉起霞光，準備終結這個可憐蟲的生命。

　　‘無知’果然是最大的福氣。

　　它是真不知道，即將要面對的，是連它的主子，都為之恐懼的力量。

　　“殺戮遊戲，勝者生，敗者死。”烤箱人左搖右晃，用病態的器官發出嘲笑:“希望你的大腦足夠鮮美。”

　　“嘁。”

　　“等等。”

　　聽見孫岱玄的喊聲，莫魚不知他要做什麽，只能暫時收起霞光。

　　“我有話要說。”孫岱玄高舉左手。

　　莫魚無動於衷，望著烤箱裡的腦袋，頭也不回地默許。

　　孫岱玄一路小跑，站在烤箱人十米開外，清清嗓子仰頭問:

　　“你們優待俘虜嗎?”

　　“?”莫魚不敢置信地回頭。

　　這家夥醞釀了半天，感情就想說這個?

　　不單單是莫魚，就連烤箱人也陷入沉默，連著神經束的大腦，像是死去般一動不動。

　　這個奇葩的問題，似乎也在它的認知之外。

　　“呃，那個，我說呀。”孫岱玄瞪著眼睛，拇指食指不斷揉搓:“投降有好處嗎?”

　　烤箱人無動於衷，莫魚則投過去鄙視的眼神。

　　感受到無形的殺意，孫岱玄尷尬傻笑兩聲，果斷終結話題:“我什麽都沒說哈，你們繼續，繼續。”

　　直到他的聲音落下，烤箱人這才反應過來，呆呆傻傻地晃動烤箱，驚愕問:“你們居然也會背叛?”

　　“怎麽，這件事情很奇怪?”莫魚轉身反問。

　　聽這意思，在如此漫長的戰爭中，好像沒有一個人，願意背棄女神加入它們。

　　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廢話。”孫岱玄接過了話茬，解釋道:“不給好處誰投降嘛。”

　　“你閉嘴。”莫魚扭頭呵斥。

　　經過孫岱玄這一打岔，烤箱人頓時反應過來，揮動手臂下達命令:“就讓遊戲開……”

　　‘啪哢’

　　烤箱人糊在了牆上。

　　“開你個大頭鬼。”莫魚甩掉手上黏液，反手投出霞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