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天外的勇者，我知道通往地上的路。”

　　紅皮惡魔突兀開口，聲音堅定而洪亮，沒有一絲一毫的畏懼。

　　“是嘛。”莫魚回以微笑，目光轉向大腦矩陣:“看來，我是非救他們不可了。”

　　“沒錯。”

　　浮誇的機械合成音，環繞在整座地下競技場中，電光閃爍，刺鼻蒸汽飄蕩，大腦矩陣興奮道:

　　“和我最強大的部下們廝殺吧，如果你能活著，我就放掉他們其中一人。”

　　“哎，這個方法好，我讚同。”孫岱玄舉手插嘴。

　　“你閉嘴。”莫魚急速呵斥，然後舉起霞光，冷漠嘲諷:“你應該知道，我只需要一秒鍾，就能宰掉你。”

　　“我也只需要一秒鍾，就能剝掉他們的腦袋。”大腦矩陣針鋒相對，絲毫沒有懼怕。

　　它已經見識過‘霞光’的可怕，那神秘玄妙的光束，輕松殺死了無數子嗣。

　　被死灰色的光芒瞄準，即便是思維也會遲緩，乃至停頓。

　　若非有所依仗，它絕不會在此人面前現身。

　　“你沒有選擇。”大腦矩陣勝券在握。

　　莫魚緩慢放下霞光，望著籠子裡的紅皮惡魔，點頭道:“好啊，來吧。”

　　“這就對了嘛，先把我救出來，我們一起揍它。”孫岱玄心花怒放，滿意鼓掌。

　　“你閉嘴。”莫魚不耐煩地斥責。

　　待會兒，只要救下紅皮惡魔，再順手乾掉大腦矩陣，立刻馬上離開。

　　至於這個聒噪的家夥，就留在籠子裡自生自滅去吧。

　　絲毫不知道因為話多，而被乾脆利索地拋棄，孫岱玄還在一個勁地喋喋不休:

　　“別這樣，咱倆多少算戰友嘛，我雖然身陷囹圄，但還是能幫上點忙的。我可以給你喊加油，給你打氣鼓勁，必要時刻還能喚醒你內心潛藏的力量，可惜我沒帶音響，不然還能給你放段音樂，你打不過的時候，我就跑過去把它音響關……”

　　“閉嘴。”莫魚都被氣樂了。

　　你說之前怎麽就沒發現，這家夥這麽能說呢?

　　早知道這樣，當時為啥要去找他?讓他待在櫃子裡，爛成一灘微生物不好嗎?

　　“喂，你能先把這個弄死嗎?”莫魚指向左側牢籠。

　　大腦矩陣沉默不語，電光在無數大腦間跳動，像是思考又像是遲疑。

　　感受到死亡威脅，孫岱玄絲毫不顧臉面，麻利跪地求饒:“有話好說，我錯了，我錯了，我閉嘴……”

　　解決掉亂插嘴的人質，莫魚將目光轉向大腦矩陣，後者又在不言不語冷眼旁觀。

　　這種奇怪的態度，讓莫魚不由得警覺起來。

　　從他進入這個世界開始，這個奇怪的生物，就經常陷入謎一樣的沉默。

　　明明之前在地下，它才是最能說的那個，雖然經常連話都說不完，人就斷線重連了。

　　不會是之前幾次攻擊，把腦子打壞了吧?

　　莫魚做出了最壞的猜想，而後大聲提醒:“要做什麽就快點，我趕時間。”

　　大腦矩陣足足沉默了數分鍾，才恍然回神，並忽略掉之前發生的一切。

　　“廝殺吧，就像你曾經的同胞那樣。”大腦矩陣相隔沒事人一樣，站在最高處發號施令。

　　隨著它的聲音落下，競技場內側的牆壁上，一扇又一扇括約肌打開，非人嘶吼與駭人咆哮此起彼伏。

　　化身聚光燈的眼球們，紛紛將光芒投射在大門前方，歡迎嗜血怪物的登場。

　　可是迎接它們的，不是觀眾的驚歎與歡呼，而是一束死灰色的光。

　　它恰好比競技場的半徑，稍稍那麽長一些。

　　因而所畫出的圓，也就比競技場大那麽一點。

　　怪物們安靜地離開了，但是大腦矩陣的聲音，卻還在繼續:

　　“現身吧，我精心研發的……這不可能！”

　　充斥著驕傲的聲音，轉瞬間就成了驚愕。

　　唯二看到的觀眾，也陷入目瞪口呆的沉默。

　　莫魚只是轉了一圈，世界便清靜了。

　　“我說了，我趕時間，還有什麽招式，一起用上來吧。”莫魚緩步走向大腦矩陣。

　　使用霞光並沒有負擔，只有刻意去抑製它的力量，才會急速消耗精力。

　　因此，只要速戰速決，就能夠避免消耗過度。

　　“這不可能……”大腦矩陣不斷重複著這四個字。

　　“還有什麽底牌，翻出來吧。”莫魚緩步前行。

　　“厲害！”孫岱玄鼓掌讚歎，開心之下還不忘跟‘獄友’交流:“看見沒有，來救我的，屌不屌?”

　　紅皮惡魔禮貌笑笑，眼中信念愈發堅定。

　　“你最好快點。”莫魚露出森森殺意:“我趕時間去宰了你的主子。”

　　“就憑你?”大腦矩陣冷酷反駁。

　　不知是不是得到了什麽指令，它突然渾身閃爍電光，在大量蒸汽中恢復原本的自信。

　　“我的主人至高無上。”大腦矩陣莫名其妙地吼了一聲。

　　不知受到什麽刺激，它突然開始來回踱步，雜亂無章的電流聲，環繞在整座競技場中。

　　“它並不是無敵的。”大腦矩陣似是想出了辦法，站定陳述:“我想我們找到了弱點。”

　　“哈?”莫魚一怔，繼而揶揄反問:“那又如何。”

　　“還能是什麽?你小心一點，別陰溝裡翻船。”孫岱玄插嘴催促:“別跟它廢話，趕緊弄死它！”

　　“你先閉嘴。”莫魚面不改色，望著瘋狂運轉的大腦，做了個‘請’的手勢:“你繼續。”

　　“的確沒什麽東西能夠面對……”

　　數千顆大腦高速運轉，即便腦幹部分燒得通紅，它也找不出可以形容‘霞光’的詞語，只能乾巴巴給出一個稱謂:“它。”

　　莫魚笑而不語，拎著霞光悠閑前進，恰如死亡一步一步逼近。

　　“它是不可戰勝的，沒錯。”大腦矩陣瘋狂運轉，給出了一個自相矛盾的答案:“它還是可以被擊敗的。”

　　“試試。”莫魚言簡意賅。

　　大腦矩陣的回應，也同樣簡單:“去死吧。”

　　不知何時潛伏於此的爬蟲，偽裝成地面靜靜等待。

　　在莫魚靠近它的瞬間，起身刺出毒針一樣的手臂。

　　盡管莫魚反應迅速，反手揮舞霞光將其誅殺。

　　二者速度之快，甚至沒人能夠看清，那是何等醜陋、扭曲的怪物。

　　莫魚閃開了攻擊，但還是被刺中了。

　　圓錐形的刺針，在怪物死前便彈射而出，並在尾焰的推動下，凌空調整方向，將心臟所在的位置戳穿。

　　“哈哈哈，享受我們為你特殊準備的武器吧，去死吧，去死！”大腦矩陣歡呼雀躍，連兩側的喇叭都笑歪了。

　　莫魚單膝跪下，右手握住滿是倒鉤的刺針，臉上表情不斷變化。

　　有驚愕，有懷疑，有不解，甚至還有讚許。

　　“主人，我的任務完成了。”大腦矩陣興奮不已，數百噸重的身軀，在觀眾席上跳動。

　　“你看，你看，讓你不聽我的，陰溝裡翻船了吧?”孫岱玄趴在骨頭欄杆間，淚流滿面表達心意:“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言罷，他立刻高舉雙手，換上討好的笑容，看向過熱的大腦:“勞駕，你們優待俘虜嗎?我投降……”

　　處在興奮中的大腦矩陣，並未理睬他，而是回憶般喃喃自語:

　　“我才是主人最智慧的造物，我不該待在這個地方，我終於可以回到主人身邊，為它的大業貢獻一份力量。”

　　“主人，您下達的任務，我完成了，回應我，再看我一眼，我才是最好的副手，我才是最完美的子嗣，只有我才能升格。”

　　“這些外來者，不是我的對手，我為您帶來了他們的大腦，降臨吧，我的主人，您忠誠的仆人，恭候你的大駕。”

　　“我的主人?”

　　震天咆哮中，這數萬顆大腦組成的生物，終於從狂熱與興奮中回歸，它發出了疑問。

　　連著觀眾席上的大腦，都停止舞動觸須，回歸死亡。

　　“看來，你的主人拋棄了你。”莫魚做出了回應。

　　“為什麽?怎麽可能?”大腦矩陣呆呆傻傻地問。

　　眾目睽睽之下，莫魚握住滿是倒鉤的刺針，緩緩將其拉出胸膛。

　　沒有傷口，也沒有血液，甚至沒有任何，可以稱為‘生命’的東西。

　　有的，只是超越理解，不在認知之中，完全無法用語言描繪的……物質。

　　“你不會以為，我是碳基生命吧?”莫魚隨手丟掉刺針。

　　二十多公分長的小巧武器，滾進一處狹窄裂縫，隨即不見蹤影。

　　“這不是真的！”大腦矩陣沐浴在了水蒸氣中。

　　插在腦回路上的玻璃罐中，發出了燒水般的‘咕隆’聲，大量氣泡浮現，冷卻液急速下降。

　　其中那些半死不活的屍體，則被沸水煮成了一副骨架。

　　“你已經很勇敢了，你的主人只是讓你來拖延我，對吧?”莫魚面帶讚賞，發自內心地表示歉意:“很抱歉，我並不是凡人。”

　　“對哦。”孫岱玄突然反應過來，一改跪地求饒之色，繃緊渾身肌肉，恍然大悟道:“我的身體可是定製的，我特麽也不是人呀！我怕個毛。”

　　“有你什麽事?”莫魚調整角度，霞光換了方向。

　　剛才這家夥嘴上說報仇，轉臉就投降的姿態，他可看得清清楚楚。

　　“你繼續，你繼續，我閉嘴。”孫岱玄捂嘴沉默。

　　無視這個犯蠢的家夥，莫魚快步接近大腦矩陣，並對它的行為再次表示讚賞:

　　“你做得足夠好了，算是超額完成任務，但是你的主人不會來的，你也沒有底牌了，我想，是該結束這一切了。”

　　莫魚舉起霞光，讓光束延伸至百米，再乾脆利索地劈下。

　　當所有人都被死灰色吸引，注意力集中於一處時。

　　刺針滾落的縫隙下，無目蛆蟲正在急速前進。

　　在它的頭頂上，有一根小巧的觸須，正死死纏繞著……決勝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