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小的最後一面你都不想見,那我偏要你見!”陳橋突然一把抓住蘇嬌嬌,想強硬著拖著她過去。
小花兒以為陳橋會說些大道理開導蘇嬌嬌,沒想到直接就上手抓蘇嬌嬌了,眉頭微微皺了皺。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幫助陳橋。
於是小花兒拉著左手,陳橋拉著右手,將蘇嬌嬌給拖出了茶室。
蘇嬌嬌氣急敗壞的大喊道:“非禮啊,有奸夫淫婦拐賣良家婦女啊!”
小花兒臉色有點泛紅,她好像還挺樂意和陳橋做一對奸夫淫婦,陳橋淡定的叼著煙,並不理會蘇嬌嬌的喊叫,蘇嬌嬌旁邊的隨從也默默的看著和跟著陳橋等人,卻沒有人上來阻止。
蘇嬌嬌等人就這樣被驛站大堂裡的客人和小二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給目送了出去。
蘇嬌嬌到了道路上,反而認命般的安靜下來,安安靜靜的隨著眾人一起進入刑場的後台裡的監獄裡。
“承認吧,你也想見蘇瑤瑤。”陳橋早已在路上就松開了拉扯蘇嬌嬌的手,一臉淡定的抽著燃燒著的半根香煙。
“狗男人!”蘇嬌嬌惡狠狠的罵了一句。
小花兒偷偷笑出了聲。
“還有你,狗女人!”
陳橋這下也笑出了聲。
蘇嬌嬌氣急了,“奸夫淫婦。”
陳橋這下惱了,狠狠的賞給蘇嬌嬌腦袋上一個板栗。
一名獄卒突然走到陳橋身旁躬身說道:“陳巡撫,前方濕寒氣重,閣下的家眷不方便同去。”
蘇嬌嬌臉色一黑,她確實宅女的很,除了汪管家蘇媚媚蘇燦少數幾人認識自己,她亮出了蘇府玉佩罵道:“我才不是陳橋的家眷,我是蘇府千金蘇嬌嬌!”
獄卒尷尬的笑了笑,想不明白為什麽蘇嬌嬌這位從不出門的貴千金會來這兒。
陳橋揮了揮手,示意獄卒前方引路。
陳橋隨著刑場後場連通的監獄地牢下,眾人越走越深,黑暗漸漸籠罩著整個監獄。燈火已經無法驅散地牢下濃重的壓抑感。
蘇嬌嬌已經沒有開玩笑的心思了,她走過排列在牆邊的一排排持刀獄卒,這份肅殺感壓抑著她。
“陳橋,蘇燦!我與你無冤無仇,如此害我!你不得好死!”一聲猶如厲鬼般的聲音從陳橋左邊傳來。
陳橋笑了笑,這熟悉的聲音,是安樂侯,沒想到在這麽快就到最深處了。
蘇嬌嬌驚呼一聲:“是你嗎,瑤瑤姐姐?”
小花兒不忍心的撇過頭,實在沒有想過人居然會卑劣到這種程度,短短一個月,她可是安樂侯的愛女啊,身上已經潰爛到沒有一塊好肉了,沒有半點血色,暗紅色囚服上也到處都是鞭子抽出來的破洞。
場面一時沉默寂靜,陳橋朝著安樂侯冷漠開口打破了這份寂靜:“你看到的只是武州的表面,看上去水無波瀾起伏,
其實不是的,波瀾不驚的水面實際上是暗湧狂怒,善泳者亦然溺斃其中,就連武侯文侯亦不能避免。
今日若不起事,他日安樂侯之境遇便是武安侯之境遇。而蘇燦只是文定侯武安侯奪權時恰到好處的一枚棋子。”
安樂侯聽後一時啞然,蘇燦沒點透徹,但他自己也明白,武侯文侯要奪天子的權了,他是天子劉開疆的人,他的使命就是阻止武安侯獲得封地中完整的管轄權,他和哥哥武安侯終究有一戰,
但終究還是血濃於水,他沒法釋懷自己的好哥哥武安侯居然會用這麽陰毒的招對付自己。
陳橋說完後一個人離開了這片刑場監牢,將空間留給了小花兒他們,
如果說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必要之惡,今朝起,我陳橋便擇人而食,我一個人不得善終就好了,為了我沒能看到的純白世界!
陳橋獨自騎馬回到了通約府,看著牌匾寫的“武安侯府永昌大帝賜筆”,陳橋隻覺得諷刺。
他接下來要去自找不快了。
他獨自上前叩響了蘇燦的主殿門,
蘇燦開門後看著陳橋愣了一下。
“你不是重病了嗎?”
“吐血而已,並無大礙。今有要事相商,請屏退丫鬟護院。”
眾丫鬟護院盯著陳橋,仿佛看到鬼神一般。
蘇燦其實並不想再和陳橋商議些政見了,他已經滿足了,武州偌大一個版塊,他現在就是這裡的皇帝,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陳橋心知,這庶子不相與謀。但還是開口說道:“殺死一個掌權者安樂侯是非常簡單一件事,借刀殺人,動動手指就行。難的是之後怎麽辦?怎麽把政權拿到自己手上。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已經是隻手遮天的神了吧?”
“大膽!”蘇燦一巴掌抽到了陳橋的臉上。
這一聲響,驚醒了眾人,眾丫鬟護院連連告退,深怕自己跑晚了聽到些更多不該聽的。
陳橋從門口被蘇燦這一巴掌扇的摔落在泥巴地裡,亦如當時在雜役府問路時。
蘇燦像是想起當初柴房所說的宏願一般,呆愣的看著自己的手,趕忙上前扶起陳橋,“陳公子勿怪,剛剛人多,我便演了我倆生間隙的一幕給眾人看。”
陳橋自然不會在意,當初汪管家的那一下,已經砸碎了陳橋對這個世界的所有期盼了,現如今榮辱與他又何加焉。
“收起任何的僥幸心理和驕傲自滿的情緒,我們是以權謀而立國者,必失大義於千秋,稍一不慎,便萬劫不複。”陳橋說完後無視了蘇燦拉著他的手,徑直走到椅子旁坐下。
陳橋給自己倒了杯水,開口說道:“雄兵城借勢一策,不消多久,天子便會明白,到時雄兵城各個部隊的主將副官必被換血一次,你我雖為總督和巡撫,其實除卻安樂侯的親衛軍和你的親兵之外再無可用之軍。”
蘇燦面色開始難看起來。
陳橋又開口道:“蘇總督可知,聚兵三千,可為天下先!無論是你還是安樂侯,政權其實從來沒有握在自己手裡過。”
“依陳公子之見,通約應如何行事?”蘇燦躬身請教道。
“殺人。”
蘇燦大驚,“殺誰?怎麽殺?”
陳橋泯了一口茶水“這不馬上晚上了嗎,今晚的第一場戲就是鴻門宴,
先邀請負責武州各區域的高級官員吃飯,
然後今晚鴻門宴由我負責,然後開始殺人,把發布實施政令的所有布政使全殺了,不過你得將安樂侯的軍權交於我手。
我最後會讓負責輔助政令實施的提督和學政直接上位布政使。”
蘇燦有些猶豫,自己手上最多的兵權就是安樂侯的親衛軍舊部,足有五百士卒,陳橋看著蘇燦,眼裡的不屑越來越濃厚。
陳橋將茶杯猛的摔在地上,茶水和杯盞碎片四處飛濺,朗聲喝罵道:“蘇通約!這個世界是個巨大的草台班子,很多人能坐到現在的這個位子上,運氣比能力要大的多,
只有極少數人憑借自己的能力和眼界,最後才有可能登上高位的。你會願意和我成為極少數嗎?我陳橋今天告訴你蘇燦,我話雖然這麽說,但是世界的運作又需要大多數,光憑我和你是沒辦法發動政變的, 你和我都需要追隨者!
你的眼界難道隻值五百士卒?”
蘇燦登時如夢初醒,他明白了,他的眼界和陳橋的眼界,猶如井中蛙見天上月。
在他眼裡,陳橋怒摔杯盞的瘋癲樣貌,那根本就不是瘋癲狀,那就猶如神明在世一般。
“好!好!好!陳橋,你真是我所見最欽佩之人,我蘇燦今日以後,必與你生死與共,共謀天下!”蘇燦邊說邊恭敬的雙手遞交兵符,將其塞進了陳橋手中。
“蘇總督勿慮,陳某既身為巡撫,在其位便謀其職,當與總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絕無忤逆之心,隻想共同成就這千秋萬世之功。”陳橋躬身後便退出主殿。
蘇燦看著陳橋的背影,神色複雜,他越來越舍不得殺掉陳橋了。
他最開始和蘇媚媚一樣,都是因為好奇才會去見陳橋,想著陳橋位卑且身弱,自己武侯長子的身份能隨意拿捏陳橋,但想不到如今的陳橋居然能爆發這樣的力量。
陳橋召集了丫鬟和護院們,吩咐說,蘇燦今夜要留各區的骨乾們在客殿一同進食晚宴。
吩咐完後陳橋坐上了馬車,讓車夫快馬加鞭前往內城的駐軍營。
就在不久到來的今晚,
陳橋下定決心以後將不再借用武安侯文定侯的勢,
他要親手攪動風雲,他要從棋盤的棋子跳出,成為一名執棋手。
想到此處,不由心潮彭拜,
他拿出萬寶路,想為自己點上一根煙,
卻發現打火機已經不在自己身上了,想起小花兒,頓時苦澀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