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
陳述晚上剛一進家門,就聽到花園裡有人狼哭鬼叫地唱著這首“大刀隊之歌”。
客觀來說,這歌兒吧,可能是挺有氣勢,但確實是不怎好聽。
唱歌的自然是他妹妹陳蕊,他尋著聲音找了過去,半天才在自家花園裡看到耍大刀的陳蕊。
此時正穿著貼身短衣,腰上系著紅腰帶,手中拿著一把大砍刀,衝著花園裡的花,嘿嘿哈哈的,一邊唱著歌一邊胡亂的耍。
這特麽是一點女人樣都沒有啊!
‘你也就是生在了陳家啊,你這樣的假小子要是生在普通人家,將來還真不太好嫁。嘶~~~,我這妹不會是個T吧。’
陳述也是頗有些無語,轉身就想要回屋,畢竟他確實是對這位一母同胞的妹妹不熟,也不知道跟著小丫頭有啥聊的。
但陳蕊這會兒卻是已經看見他了。
然後一臉傻樂的,拿著那把大砍刀就衝他撲了過來。
“誒誒誒誒,幹什麽呀你呀,刀,刀,你把刀先放下。”
“哥~,你回來啦啊。”
陳蕊卻是一把將陳述給抱住,還蹦蹦跳跳的看起來特別開心。
“你把刀先放下啊!!”
“哦。”
陳蕊這才後知後覺地把大砍刀放在了一邊,然後又蹦蹦跳跳地圍著他打轉了。
‘這特麽真的是陳家的種麽?我怎麽會有這麽缺心眼的妹妹?’
“哥,你好厲害啊,我們學校現在都收到新版的教科書了,這書居然是你寫的麽?”
“嗯。”
“哥你好棒啊,你知道麽,你現在是我們全班女生的夢中情人啊!她們都想當我嫂子呢。”
“你是中學生啊!中學生就給我好好學習啊!”
“哥你真是太厲害了,哥,明天放學,你能來我學校接我麽?哥我真的好喜歡你啊。”
“…………”
誰讓這是親的呢。
隻得揉了揉她的腦袋道:“這幾天我太忙,沒空去接你,再說我也沒車啊,等過一段時間的吧,等我忙完這一陣,學校的資金充裕了,我買了車,到時候我一定去接你放學。”
“耶~,好誒。”
想了想,陳述補充道:“最近社會上不太平,你們還是孩子,可千萬千萬,不能跟著瞎摻和啊,我知道你是在玩,小孩子麽,心中有所崇拜的對象,在家裡玩一玩沒什麽,可千萬不能再去社會上玩啊。”
陳述這還是不太會和這個妹妹溝通,畢竟他兩世為人,心理年齡其實並不比老陳小,陳蕊年紀又小,又不是太熟,所以不自覺的就總是拿她當小孩子。
殊不知十六七歲的孩子,正是青春期最叛逆的時候,最不樂意被當小孩子看待了。
當即生氣地道:“我才不是小孩子呢,這也不是什麽考斯不累,我,我是認真的,我們所有人都是認真的,為了國家的獨立,為了民族的富強,我們所有人都願意去拋頭顱灑熱血。”
陳述:“行了行了,還說不小呢,張口閉口的就是什麽拋頭顱灑熱血的這種大詞兒,連我都不敢說這六個字,你知道什麽叫拋頭顱灑熱血麽?還國家複興,民族獨立,你是哪個國的,又是哪個族?你們啊,背後那組織真是有特麽的毛病。”
哪知陳蕊聞言臉色卻是大變,倆眼睛一瞪道:“你說什麽?你……你……不許你侮辱他們,否則,否則你就是狗日的資本家!”
陳述:“我特麽本來就是資本家,陳家也是資本家,頂多是愛國資本家民族資本家,怎麽,你們還要打倒我麽?而且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說你愛國,你愛的到底是哪個國?你說你是為了民族獨立而拋灑熱血,為的又是哪個民族?”
“我當然是……是為了……”
然後她就說不出來了。
這其實就是南洋地區,所有華人鬧造反最尷尬的地方。
這個問題都沒搞清楚,連國家和民族兩個基本概念都不清晰,大事又怎麽可能做得成呢?
陳述是挺看不上他們背後的那個,寫小說都不過你提名字的組織的。
敬佩是真的敬佩,畢竟都是一些為了理想敢於犧牲自己的真正勇士,可卻總給他一種愣了吧唧的感覺。
抗日結束之後,自己這一方的頭目,全國鬥爭的最高領袖,居然是他媽的嚶國間諜。
最高領導人是敵人間諜,這種特麽的小說裡都不敢寫,寫了一定會被罵胡編亂造的事兒居然是真的。
然後這個間諜傻乎乎放棄獨立的機會把嚶國人給接了回來。暴露之後,居然還讓這位間諜卷走了組織裡所有的高級機密和幾乎全部的經費。
該武裝鬥爭的時候沒去鬥爭,不該武裝鬥爭的時候,卻偏偏要拿起槍。
祖國那邊的領導都給他們寫信了,告訴他們馬來聯邦這邊的客觀條件不成熟,國內的成功經驗只能借鑒,千萬不能照搬,不建議他們走武裝鬥爭的道路。
領導說得多明白啊!你以為你能比領導更明白什麽叫武裝鬥爭,什麽叫有種麽?
結果他們非得不聽,非得乾,非得打。
而且是對國內的成功經驗幾乎全部照搬,一點也沒有因地製宜。
最可恨的事他們居然將華校當做了大本營,大量的發動進步學生加入其中。
還都是中學生。
可時代早就變了啊,馬來的情況和國內完全不同啊!
當年國內從學校開始,是因為只有學生能比較方便的接觸和傳播這些進步思想,再通過這些學生將進步思想傳播給他們家裡的大人,這樣效率更高也比較方便。
南洋這是為什麽啊!哪個大人還用得著學生去傳播啊!
這不純純是耽誤孩子們麽。
十五六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容易上頭,說實在的也一個比一個好忽悠,可這些人真的能做成什麽事兒麽?
這就讓陳述非常的不爽。
這些人,哪怕是來找自己呢?
哪怕是讓自己給他們出點錢,出點力,出點主意呢?
總找這些學生幹啥?
就陳蕊這樣的,她是造反的料麽?
“行了,好好學習去吧,以後少跟著大人摻和外邊的事。”
說完,陳述轉身就要進屋。
卻聽陳蕊突然在他身後喊道:“你說得不對!”
陳述回頭。
“你有什麽高見?”
“我們在你的眼裡的確是孩子,我們組織的東西也許幼稚,也許是漏洞百出,我承認我們政治上不成熟,軍事上也不成熟,可這世上哪個組織是天生就成熟的,誰不是從幼稚過來的!
你辦大學難道條件就成熟麽?咱們南洋華人,乾的哪一件大事不是明知不可為而為?
沒有我們的鬥爭,僅憑巫統,和馬華那些人,嚶國人會跟你們談麽?這裡永遠是殖民地。
國家,和民族這兩個概念也許沒人能夠回答你,但是至少,反殖民總不是錯的,以後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先把嚶國人趕出去再說啊!誰不是一邊做事,一邊錯事,一邊成長的?”
陳述聞言皺了皺眉,卻是也沒有再說話。
果然,家人之間要想保持和睦,切記不要談論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