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
垃圾桶後的人影劇烈晃動了幾下,最後走出了兩個人。
先前居酒屋裡粗俗的街頭混混,和那時顯得文質彬彬的西裝課長。
“服務生小姐,我覺得我們可以認識一下,還有,額我是說還有您身邊另一位服務生呢?”
課長摸了一下領帶,似乎還想維持著那副優雅紳士的樣子。
“我該怎麽稱呼您呢?”
“川上,或者您怎麽稱呼都可以,我不會拒絕一位美麗女士賦予的稱呼。”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繪裡看到那滑稽的樣子本來想笑,但一想到那家夥的禮儀就一陣犯惡心,把手伸進的口袋裡。
“希望您別介意,道貌岸然的畜生。”
課長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混混直接拿出了刀。
“小姐,我是神崎會社的一位課長級員工,”他面色陰沉地說道,你可能不知道公司在聯邦的地位,但我們認識一下對您絕對沒有壞處。”
“你就是神崎家族的繼承人我也一樣罵。”
課長直接從口袋裡摸出手槍指向繪裡,而混混不屑地嘖嘴,一邊轉著手裡的刀一邊朝繪裡吹口哨。
“我很難保證手裡的槍不會走火……”
“啊……!”
藏起來的千奈子看到課長掏出槍指著繪裡一時沒忍住驚嚇,叫出了聲。
(糟糕……)
混混離千奈子不遠,聽到後立刻皺起眉頭跑過去拽她。千奈子在混混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就跑,但她不可能跑得過一個成年人。
“原來藏起來了……喂蠢貨別傷到了”課長右手繼續舉槍指著繪裡,但眼睛朝千奈子看去——她正被混混追趕,混混惱羞成怒地舉起刀,正要朝她捅去。
眼看刀已經要脫手。
(不行!)
“砰!”
“當啷……”
“砰!”
先是槍響聲,然後是刀掉到地上的聲音,最後又是槍響,一切都在一秒鍾就完成。
繪裡果斷掏出萊克星頓,將子彈射入混混的太陽穴,然後立刻躲避。
但課長聽到槍聲的一瞬間還沒反應過來,就下意識地也扣動扳機,子彈射進了繪裡左肩裡。
他還正在詫異哪來的槍聲,壓根沒考慮到繪裡身上。
“砰!”
萊克星頓的子射進了他的膝蓋。
課長一下子跪倒在地上,當她看到繪裡手中冒出的火光時才反應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又一發子彈貫穿了他的右手,手槍哐當一聲掉到地上。
“你……!”
繪裡按緊左肩上的傷口,慢慢挪動著腳步,走到了科長面前。
萊克星頓對準了心臟的位置。
(不行,公司員工身上有體征報警裝置,殺死了他很難逃走……)
課長看到她有猶豫連跪倒抱住她的腿求饒。
“滾開,道貌岸然的畜生!”
繪裡一腳把他踹開,仰面倒下。
萊克星頓最後開了兩槍,一槍打在左肩,一槍打在腹部的位置。
“人渣”
垃圾桶後面最後一個人跑了,他在課長第一次掏出槍時也發出了驚嚇聲。
店長知道課長和混混要做什麽,但不僅沒有阻止,還提供了便利。
所以走的時候留下個複雜的眼神……
自私的家夥,為什麽會抱著僥幸,想要依靠別人的犧牲解決自己的問題。
在幻之城,聽話可以保證能活下去,利己可以有概率活的好。
(工作又沒了……)
(就沒有正常的工作能做嗎?)
“繪裡姐姐?喂,繪裡姐姐!”
是千奈子瘋狂喊著自己的名字。
左肩流出的血已經染紅大半邊衣服,繪裡想回答她,但眼皮實在是太重了。
(所以,合法的工作,在幻之城沒法活下去……)
……
天色漸暗,街道上的各種各樣的燈亮了起來,穿透臨街的窗戶,照進陳舊簡陋的室內。
長長的睫毛略微顫動著,粉色的唇瓣伴隨著有節奏的氣息微張。
白色的長發散落在被褥之間,如同在山谷中靜靜流淌的涓涓細流。
(千奈子的臥室嗎……)
肩膀上的繃帶似乎顫動一下,劉海下面,貓科動物般的眼睛緩緩睜開。
繪裡扶著床邊的扶手,努力讓身體坐起來,看著周圍的環境。
(唔……)
(也對……我的房門鎖著,千奈子也只能把我安置到自己的床上吧)
(那樣的話,我是不是妨礙千奈子到休息了……)
不足十平米的狹小空間,天花板和牆面漆面破損嚴重,但室內打掃的很乾淨。
千奈子坐在桌旁,手撐著下巴,腦袋像瞌睡蟲一樣一點一點地晃悠。
“千奈子……”
“千奈子?”
在一次點頭中,腦袋實現了“以頭搶桌爾”的成就,女孩這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千奈子?”
“啊……啊!啊?”迷迷糊糊犯困的時候聽到自己名字,這種奇怪的既視感讓千奈子一下子清醒,甚至踹開椅子,直接立正站好。
“呃……”
整個空間都凝固了兩秒鍾,空氣中似乎流露著尷尬的氣氛。
“哎呦,神崎桑啊你嚇死我了。”
她慢慢走到床邊,盡量朝外地坐下,害怕壓到繪裡的身體,繪裡也主動把腿往裡面挪動,留出空間。
千奈子晃了晃腦袋,胡亂整理了下頭髮,用吐槽性的語言開啟了對話。
“把你拖回家後,我找來醫生看過了,彈殼已經取出來了。”
繪裡低頭看去,才發現自己大半個上半身都捆著繃帶。
“服務生的製服上的血跡我幫你洗了,出門的時候直接去陽台拿就好,不過你應該不會再回那家居酒屋了吧……”
“謝謝……”
“嗚——我攢的錢都用在請醫生上了!”千奈子撲在被子上, 瘋狂捏著抱枕,一臉欲哭無淚“我還想買個新身份來著——你以後要還我!必須要還我!”
“當然,當然,我會幫你的弄個新身份的。”
繪裡笑著說道,不是是營業時禮儀性的微笑,而是發自內心的。
看著千奈子趴在被子上晃的腦袋,她不禁把手放上去梳理炸毛,像一個姐姐對妹妹一樣。
千奈子從枕頭底下摸出來個被纏著的東西,遞給了繪裡,那把萊克星頓手槍。
“繪裡姐姐,你是從哪出來的呢?其實當初聽到你的姓氏我就想問了,看到你的眼睛和這把槍後更好奇了,能不能告訴我啊。”
肯定是從媽媽肚子裡出來的啊……這話問的……繪裡知道千奈子問的意思,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面吐槽道。
“嗯,說起來太麻煩了,哎呀,總之就是個流浪者……”她轉了轉眼球,還是沒想到該怎麽說,將腦袋上最後一點炸毛撫平。
“反正現在我們一樣吧。”
(怎麽會一樣呢?)
繪裡痛恨拋棄自己的神崎會社,厭惡聯邦,厭惡同時是聯邦和公司領袖的大領導,那位大領導還和自己有相同的姓氏,就是她的爺爺。
而千奈子是聯邦普通人最真實的樣子,崇尚進入公司,將作為聯邦公民視為榮譽,將大領導當做神明一樣看待。
(但這的確是親人的感覺……)
她無法確定了。
自己厭惡到底是“公司、神崎家族和聯邦”,還是“拋棄自己的公司、神崎家族和聯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