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肉宴！”

　　林薇在骨簡最後的篇章中看到了那個字眼，整個人立刻興奮了起來。

　　確認了這骨簡上有她想要的內容，她立刻將其收起，塞入懷中，然後開始把周圍的布置回歸原樣。

　　地上那些罐子的碎片和嬰兒頭髮牙齒她也用衣服包了起來，打算找個地方扔掉。

　　上次跟蹤明丹子到思過崖，他第二天才收到霧童的報告，證明這些東西不是隨時隨地都和他聯系的，可能每隔一段時間才會找他，處理好現場，只要明丹子沒發現罐子失蹤，林薇至少還能瞞個一天的時間。

　　整理好一切後林薇用血浮塵把地板和門封上，屋內完全恢復如初，她這才安心離開，找個安全的地方再把關於謝肉宴的內容看完。

　　林薇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小路上，一個人正驚駭萬分地看著她的背影。

　　唐小清緊緊捂著自己的嘴，拚命忍著沒有發出聲音。

　　她方才路過這裡看到林薇走進了屋裡，然後裡面就傳來一陣陣慘叫聲，心裡感覺又奇怪又害怕，就一直躲在這裡看著。

　　剛剛林薇開門的時候，她見到裡面躺了一地小小的身軀，師父帶在身邊那些小道童都倒在了血泊當中，連幾個看上去還不會走路的幼兒都身首異處，林薇則像沒事人一樣，渾身染血地從裡面走出來，手上還拎著一個衣服裹成的染血包袱。

　　“林師姐……她做了什麽?”

　　唐小清嚇得幾乎癱軟在地上，林薇那凶鬼惡煞般的眼神讓她膽戰心驚，直到林薇的身影消失在遠處，她才終於能正常呼吸。

　　“得，得告訴師父才行！”

　　……

　　還是在那叢芍藥後，還是同一塊地，林薇以劍做鏟，把土刨開將手裡的東西扔了進去。

　　同一塊地，竟還能做兩次墳地。

　　“林師妹。”

　　就在林薇打算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某人的聲音，腳步聲已經來到她不遠處，林薇下意識握緊了手上的劍柄。

　　“浩雲師兄?”林薇轉頭看了看眼前的人，“有什麽事嗎?”

　　“你怎麽渾身都是血?”浩雲看了眼林薇，反問道。

　　林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只有一件白白淨淨的內襯。

　　她剛剛交手的是霧童，霧氣和嬰兒冤魂凝聚的邪祟，怎會有血呢?

　　“沒什麽，給師父處理了些祭品，他最近好像要辦什麽典儀。”林薇隨口敷衍道，她現在也懶得解釋太多，反正能看清真相的人只有她一個，其他人聽了也不會信她的。

　　浩雲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又一副如鯁在喉的樣子，想了半天也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到底要說什麽?我還有事要辦。”林薇不耐煩道。

　　“我總覺得……我好像在這裡和你聊過什麽。”浩雲支支吾吾憋出一句話，“說來很荒唐，可能我也有點走火入魔了吧。”

　　林薇看了一眼腳下的墳地，點了點頭道:“我們是在這說過些事……我們一塊埋葬卯月的時候。”

　　“你又說瘋話了。”浩雲歎氣搖了搖頭，轉身便要走，“算了，當我自討沒趣吧。”

　　“我沒瘋，你也沒瘋，你不覺得天清觀裡有很多事情說不通嗎?你肯定也發現什麽了，隻管告訴我，我給你答案。”

　　“我，我總記得師父殺了幾個我喜歡的人。”浩雲一隻手揉著頭，努力在回憶著什麽，“四個人，可我記不清她們的樣子，也想不起名字。”

　　“上次你說的時候，我也一頭霧水，現在我倒是想明白了。”林薇抬起頭思索一會道:“你說那四個人，恐怕都是卯月師姐，她可能已經死過四次了。”

　　“你說現在的卯月是個死人?這怎麽可能?”浩雲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她死過，但不是死人，不知為何她死後會活過來，所有人都會忘了這件事，我們所有人都可能死過，只是我們都不記得了。”林薇試圖解釋清楚情況，盡管她自己都不太確信。

　　浩雲顯然不信，自嘲道:“不死不滅?我們是成仙了還是成妖怪了?”

　　“都不是，是因為這個。”林薇微微舉起手上的戮血劍。

　　“木劍?”浩雲撇了撇嘴，一臉不明所以。

　　“我沒法跟你解釋那麽多，總之這劍是用你們所有人的血肉骨骼拚湊出來的，八成是因為它連著你們所有人的命數，所以你們死不掉。”

　　“師父殺不死你們，所以每當你們反抗他，他只能殺了你們後，用某種方法抹消你們的記憶。”

　　“那為何我偏偏能想起這件事?”浩雲又問道。

　　他顯然不相信林薇的話，可心中的疑惑又讓他不想放棄，哪怕她的胡言亂語裡有半分真相也好。

　　“我哪裡知道?可能因為你深愛師姐吧，哪怕中了幻術也保留一絲記憶。”

　　“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

　　眼前浩雲和劍中浩雲異口同聲喊道。

　　“你沒必要信我，你非要問，我才告訴你這些。我只能告訴你，別信師父，半個字都不能信。”林薇也沒打算和他浪費時間了，擺了擺手就準備離開。

　　她還要趕緊解讀手上的屍心經，搞清楚明丹子想做什麽，她才有可能爭得一線生機。

　　“你真是瘋了。”浩雲感慨道:“之前我還嫉妒你，現在看來那劍法不是什麽好東西，竟然讓人修到精神錯亂了。”

　　林薇沒說什麽，只是自顧自走開了，走出幾步，她又忽然想起什麽，掏出了懷中的屍心經亮了亮。

　　“這上面是什麽字?”林薇語氣淡淡地問道。

　　“觀音心經。”浩雲不明所以地念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薇噗的一聲失聲啞笑，隨之收不住地開始大笑起來，笑得聲嘶力竭，笑聲中帶著一股無奈和悲涼。

　　“哈哈，觀音心經，哈……好吧，你就當是我瘋了吧。”

　　“明明看不清的是你們，是你們……”

　　林薇失魂落魄地獨自走開，口中自言自語地笑著。

　　忽然自己話語中的某個字眼觸動了她的神經，和記憶中的某個片段重合了起來，槐姑曾隨口說的一句在她腦海中再度飄過。

　　“小道士，這麽多年了，你還是看不清……算了，你不信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