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秘境內,寧心在思考,在修煉。
“忘言”秘境外是肆虐的沙塵暴。
黯日、腥天、黃晝。
北國的風光大多平原,春季播種尚未,雪跡半個月前就不見了,廣闊平原上久經日曬,再軟糯的泥土在漫長的冷落裡也會乾燥龜裂。只要隨便的一陣風,默默的土地便可以鑄就風沙。
從自然的角度來說,這種從農田中卷起的風沙只能算揚塵。沙塵暴最令人色變的地方是沙子、是細碎的石礫。
沙和土,一樣卻又不一樣。
真正恐怖的沙塵暴始於荒蕪的沙礫,這些沙粒之前各自埋在土裡、石頭裡。它們曾經也是美麗景色一環,可一卷進喧囂,就成了沙塵暴。
這東西就像油條,油條原本也沒有油的,一進了油鍋,就成了油淋淋的油條,
沙塵暴的出現是有征兆的,通常是土黃色的天,然後再加上一陣輕輕的風。
有的風吹一下就散了,而有的風疾,它從田野上、從河流裡帶出不甘心的願望,風慢慢成勢,這樣的風便有了成為沙塵暴的潛質。只是人的手段高明的多,他們會植樹,植樹防沙成了手冊上的基本,於是很多樹木被林立起來,它們抵擋風沙,人們好不堪在安逸的日子。沙停了,蝕刻進樹木枝葉中。這些沙粒十多年後又會成為堂前之燕,拿來做人的沙磚,融進了人的群體,雖然還是沙,甚至被做成磚,但是是在人的身邊,沙磚上也有了從前不曾有的光。
只是沙塵暴依然常見,紅河市也有森林,所以沙塵暴更大。
紅河市經常經歷沙塵暴,萬幸市民已經習慣於此,近十年每個春天都會刮一場像模像樣的沙塵暴。
風聲愈振,黑沙揚起手戳在各家各戶的玻璃上,玻璃脆裂的聲音清亮如雨打牡丹。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爺娘妻子從相送,塵埃不見鹹陽橋……
白寧心默念詩詞,不知有多少河、不知有多少田。
春回大地,秋風四起。
春天的秋天景色差不多,風沙、荒蕪、蕭條。
黯暗的沙塵暴狂怒得純粹,那是極致的黃與黑,黃是沸騰翻湧的河水,黑是微臭黏濕的泥土。
這麽反常暴動的風中不該有聲音,那個聲音從何而來?沙塵暴之中隻可以是寂靜。它的存在違反了規定。
白寧心很平靜,他只是看著。
自然的規律如此,無為即是作為。
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妖風滿樓,迎來多少山雨。”
那沙塵裡響起自己心聲,白寧心神思一動,於是仰面倒入沙暴,轉眼他成了沙暴中心。
飛速流轉的沙成為利刃,沙礫摩擦產生刺耳的喧囂。沙礫噴塗一地,能夠移動的地方不達方寸。
仰望寰宇天下,這沙塵暴也太大了。也不知道這籠子擠不擠。
你知道嗎?你要是覺得籠子裡不舒服可以和我說,我放你出來。
白寧心微笑著,欣賞著這幅自然的風暴。
接著白寧心做出一個掏鑰匙的動作,然後用不存在的鑰匙打開不存在的牢籠。
一抔泥沙伸出來,小心翼翼流到白寧心腳邊。
白寧心握住一把泥沙,耐心地看著它在風中蘇醒暴躁。
風中驟然卷起熊熊野火,黑黃色天幕下燦然閃出火焰,野火裡腥臭撲面。作為人的黑色陰影綽綽難名,和黑寧心一般模糊的影子在憤怒的風沙裡漸漸清晰。
風更近,氣味更撲鼻。
白寧心瞪大眼睛。
火焰熾熱躍動,沙塵暴宏大吞噬一切。
她聞到了野火的憤怒,還有沙塵暴的盲目。
怒盲,他的名字叫做怒盲。
沙塵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