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四萬八千丈,
對此欲倒東南傾。
赤誠大廈如一根擎天巨柱,頂天立地地被腳底下的人們仰望,這座凝結了紅河市諸多財力物力的大廈象征著紅河市的繁榮富強,哪怕是在這麽恐怖的沙塵暴中,大廈也沒有被天氣淹沒,輝煌閃閃發光的頂層屹立在雲霄之上,輝煌的太陽照在牆壁上、玻璃上、還有被他們當作地毯的電閃雷鳴上。苦盡甘來的風景祥和美滿,璀璨耀眼的光絢爛如天堂,腳下那些黑暗的雲和風沙都被拋之腦後了。
這座有多高呢?
大概就那麽高吧。
沙塵暴來了,妖風滿樓,迎來多少山雨。
在赤誠大廈的某一個接近雲頂的樓層,樓道兩側的窗戶大開著,狹長的走廊呼嘯著腥風,稀少的雨水在窗欞上點出深色,走廊裡的豪華地毯被腥臭的風沙點綴,於是地毯也成了惡臭的一部分。
走廊裡走出一個赤裸上身的男孩,凝脂般的肌膚上被指甲劃出很多的口子,泛起的皮肉裡默默迎接著風沙,男孩神情漠然,好像這種事在這裡經常發生一樣。他光著腳,濕漉漉的玻璃碎屑刺進腳心,流淌的血緊接著又被地毯吸乾。潮濕和乾燥在腳底反覆無常,痛苦反而提醒他走到窗戶前,窗外翻湧著沙塵和水汽,男孩身上馥鬱的香被卷走,留給他的只有一身傷痕。
男孩也不在乎,看著粗糲的沙土,他卻有興致搓撚起來,沙塵暴的沙很鋒利,紅潤的指肚沒一會便沁出鮮血。風比之前更疾,沙礫混雜著腥風舔舐男孩白嫩的肌膚。男孩被風帶了個跟頭,腳心噴湧的鮮血在牆上塗成藝術,現實的人則在沙塵裡掙扎,等到他終於有力氣站起時,他已露出笑意。
他身後的門忽然被打開,這次出來的是一個中年女人。這個女人行色匆匆,低著頭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小跑著離開了。
依依欺搖搖頭,看來還是經驗不足啊。
他歪頭看向裡面,沒記錯的話這間房裡是那個新來的超級巨星。
刺鼻的味道彌漫整個房間,血腥氣在惡臭面前敗下陣,依依欺小心踩在琪芭碎裂的衣物上,這樣他腳底的血只有少部分粘在地毯上了。
床上那個比他年長十幾歲的男人此刻頭埋進臂彎裡趴著,依稀聽見他在咿咿唔唔什麽。
屋子裡凌亂不堪,比殺人現場還更不堪的地上充斥著……
好在電視還開著,電視裡那位超級巨星正在幾十萬人的體育館裡舉辦演唱會。
哈哈,想不到那個舞台上靦腆無比的男生私下居然是這種東西呢,那些瘋狂追求他的粉絲要是知道了應該會很痛心吧……
依依欺輕車熟路地從床頭櫃的暗格裡拿出一個醫藥箱,他們標配的暗格裡還有一把手槍,但是琪芭的暗格裡只有醫藥箱。
看來我們的超級巨星還沒改造完成呀。
琪芭動了動,依依欺坐在床邊,很耐心地給他上藥。
琪芭很帥氣,他屬於那種陽光開朗的類型,和依依欺這種陰鬱不同,不過也無所謂了,大家都是屎裡的蛆蟲,在人的眼裡頂多是大小的區別。
如此想著,男人突然說話了:“領班??”
依依欺有點生氣,“現在是休息時間,不要叫我領班。 ”
“你的腳怎麽在飆血?”
依依欺“哦?”了一聲,然後默默說道:“哦不好意思,把你地毯弄髒了。”
“我是說這麽流真沒問題嗎?你好像比我慘啊。”
“我剛才在看風景,一個不小心摔倒了。”
“可今天是沙塵暴。”
“心中有風景的人,哪裡都是風景。”
琪芭想了想,“你說的有道理,那我也能去看風景嗎?”
依依欺點頭,“當然。”
於是依依欺很惡趣味地給琪芭播放了一段他的采訪。鏡頭裡的琪芭正靦腆地回答主持人的問題,面對主持人提出的緋聞時他有些坐立難安,在眾人的眼裡,這也屬於超級巨星可愛的地方,不過他們二人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琪芭很生氣,但是沒有辦法,他還有點想笑,他也許是瘋了。
依依欺陪他看了一會采訪,等到腳下匯成一汪血池的時候,他敲打著麻木的雙腿站在血泊中,琪芭很好奇地伸手觸碰,“你流了好多血。”
依依欺微笑,“我沒事。”
“要不要去醫院?”
依依欺沒理他,他安安靜靜地蹲下去,捧起一汪凝結的血液往嘴裡灌,新鮮的鐵鏽味糊滿口腔和喉管,乾結的血小板嗆得他咳嗽。
“我有一天也會這樣嗎?”琪芭掙扎著起身,“我好像也快瘋掉了。”
依依欺慘笑地看他,手裡捧著好不容易聚攏的鮮血,嘴角顫抖得使人分不清喜悲。
“是嗎?那你可別學我這麽浪費,以後流血的地方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