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麽地方?”太一和膽怯走在一片漆黑之中，這裡面什麽都看不見，唯一的光源來自膽怯手上的提燈，那盞提燈現在亮的晃眼，太一看著腳底不斷延伸的道路，在黑暗中五感都被模糊了，對時間的流逝也沒那麽準確，但太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從沒到過這裡。

　　因為平常他都不怎麽進來，他可不像談膽怯能分裂出那麽多人格，就算是現在，他這個人格也是缺陷的，並不完整。

　　“思維殿堂的最底層，你思想裡雜七雜八的廢料都會堆積在這裡。”膽怯的頭變成了由兩個三角形和幾條圓圈組成的不斷旋轉的自轉體，中心是一個緩慢旋轉的三角體，在三角體中間還有一枚眼瞳。

　　眼瞳之中有一點猩紅。

　　太一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是腦袋有一半的部分碎裂開來飄在半空，斷口處是漆黑一片。

　　走了不知多久，直到提燈裡的火焰愈發旺盛，膽怯才停下，拿出一把鏟子丟給太一，腳尖點點地板，吩咐道:“挖。”

　　一個字，言簡意賅。

　　見太一遲遲沒有動作，膽怯彎腰盯著他，同時把提燈懟在他的臉上，詢問道:“你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不敢不敢。”太一一鏟一鏟的挖了起來，臉上寫著悲傷，活脫脫像奴隸主手底下的奴隸。

　　腳下的地板和豆腐一樣被太一輕輕松松的挖開了，還好現在的膽怯看不見表情，不然他的臉一定是猙獰的，他思維殿堂的地板屬於是一鏟子下去會起火星子的程度，憑什麽太一的這麽容易就挖開了。

　　是的，談一覺得不平衡了。

　　很快，太一就挖開了，下面是一個更寬闊的空間，膽怯把太一踹下去後自己也跟著跳下去，同時吐槽道:“要不是你的潛意識拒絕我進來，那也不至於挖個坑再跳下來。”

　　太一墊在談一腳下，生無可戀道:“能先下來嗎，雖然在思維殿堂裡感覺不到疼，但是我感覺被你侮辱了。”

　　“Oops，你居然看出來了。”膽怯這才從太一身上下來，舉著提燈四處照了照，但有的只是空空如也。

　　於是膽怯抬手，在掌心裡凝聚出一團光芒升在空中，照亮了這個空間。

　　這個空間裡，有很多籠子，每個籠子裡都是形態不一的雍龍，還有很多是少兒不宜的，膽怯沉默了很久，然後憂傷道:“還好現在只有一隻眼睛，有兩隻的話我一定要挖掉一個捏爆掉以此來表達我此時此刻的痛苦。”他緩了一會才鄙夷道:“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太一看見這些東西的時候大腦萎縮了一下，頭上裂開的部分更多了，“我不知道啊，這……天地良心，我是正經人。”

　　“這些是你潛意識裡的東西，哇，看完都要長針眼了。”膽怯一邊搖著頭一邊往裡面走，房間的最盡頭有著一扇鐵門，太一擰了擰把手發現擰不動，又看向膽怯。

　　“看我幹嘛，砸牆啊。”

　　一撇嘴，太一被膽怯這一嗓子吼得委屈起來，手中出現了一把大錘，往牆上狠狠一砸，然後連人帶錘一起飛了出去。

　　一般人的思維空間裡，一切都是建立在聯想與想象力上，但又遵從自身的意志，除了談一這種比較特殊的，其他人的思維殿堂都能夠任由自己搭建，所以太一也被這彈出去的牆感到不覺，但膽怯躍躍欲試起來，他知道自己找對地方了。

　　仔細觀察著這道鐵門，門上很光滑，與牆面嚴絲合縫，能看得出來它一直在忠實的履行著門的義務。

　　但膽怯管不了那麽多，他抬腿用力一腳蹬在門上，在他的腳即將和鐵門接觸到時那扇門自己打開了，膽怯落地時往前踉蹌了兩下，很快他抬起頭查看房內的情況，裡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張桌子，桌上貼著一張字條:‘別再找我了，我很快就會回去’

　　那是談一的超我留下的。

　　膽怯手裡攥著那張字條，對太一冷冷道:“可以回去了。”

　　“現在要去哪?”雍龍看著周圍陌生的景色，他對帝國了解並不多，因為他大部分時間還是窩在龍國，出國什麽的太麻煩了。

　　“去我家。”

　　“我住酒店就好了。”雍龍嘴角抽了抽，他甚至可以住警局裡，第二天到點就能起來上班，要是離第三區的警局太遠他還要算上通勤時間少睡十幾分鍾甚至幾十分鍾。

　　“你還想再被綁架嗎?”

　　“那只是失誤！”雍龍差點要哭了，距離他上次被強行侵犯還是十四年前。

　　“先回去洗個澡，再好好睡一覺，其他事我會替你解決。”事實上卡瓦莫已經派人去幫助警方查案了，在卡瓦莫手下的特化者也不少，其中還有幾位專精痕跡追查的。

　　墨菲含淚去替卡瓦莫交罰款，去找雍龍時一路上超速闖紅燈，他知道自己要重新考一張駕照了。

　　雍龍坐在副駕駛上，他看著卡瓦莫的側臉，嘴巴囁喏著，但很快又抿成一條直線，卡瓦莫一直在專注的開車，並沒有發現雍龍的小動作。

　　一直到坐在浴缸裡，雍龍的臉才放松下來，臉上的表情不複先前那年輕人常有的樣子，現在充滿著麻木，眼裡裝滿了陰暗。

　　這才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在雍龍手臂上還有密密麻麻的傷痕，那都是他日積月累弄出來的，甚至在心臟上還有著一道長約十厘米的傷疤，從這些亂七八糟的針腳上可以看出是他自己縫合的傷口。

　　而那隻義眼，是他把自己的眼珠挖下來，用異化力轉變了物質，變成了玻璃。

　　雍龍垂著眼看著水面，透過水面看著自己的身體，他感到厭惡，甚至作嘔。

　　有時他會覺得自己已經是一具屍體，冷眼旁觀著那個叫雍龍的蠢貨賣乖做醜，實是引人發笑。

　　洗過澡以後，雍龍帶著濕漉漉的頭髮倒在地上，僅存的一隻眼睛看著天花板，屋內一片漆黑，他沒開燈，窗簾也拉上了，十幾年來他已經習慣了這種睡覺方式。

　　因為他不敢在床上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