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劍盟城裡劍修為主，身體不如體修那般強健，無法抵禦嚴寒，因此街道上行人少了許多，都躲在屋裡圍在熱爐邊上思考著明年的計劃和安排。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則非常勁爆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大街小巷，很多人自發地走出家門，為這條消息的熱度再添一把火。

　　年前要進行開庭審問，處置位於劍譜上三十五位的婁古。更厲害的是，劍盟五大勢力都要參與這場審問，甚至商盟也要出庭參加。上一次這樣的規模還是審問呂閑毅的時候，讓人不禁對婁古這個神秘人做了什麽感到好奇。

　　審問庭，劍盟專門用來審問重大犯人的場所，除了審判員，犯人，守衛這樣常規的配置，庭上方還有五把高高在上的交椅，象征著五大勢力的超然地位。審問庭是半開放的，允許其他人出入、旁聽。

　　離開始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是人滿為患，有一些小商人甚至用了一些特殊手段，在庭外收費轉播，這下，不光審問庭裡面，連外面都是裡三圈，外三圈，煞是熱鬧，連大雪都要躲著這裡下。

　　“你說婁古是犯了什麽事情，整這麽大陣仗。”

　　“廢話，要不是好奇，會來這麽多人嗎?”說著他擠了擠旁邊的人，想就出點空擋，但很快就放棄了。

　　“咦?怎麽五把交椅旁邊還有兩把小椅，我還是頭次來審問庭這樣的地方，和傳聞中的不一樣啊。”

　　“那是給其他勢力陪聽留的椅子，平時五把交椅能坐上三個就是大事了，陪聽椅就是擺設。”

　　“沒想到吧，今天就用上了。聽說審問呂閑毅的時候都沒有。”

　　“所以我更加好奇婁古做了什麽事情了。”

　　“快看來了來了！”

　　“哦哦哦，是雷鳴閣的吳凝還有上官鳳！！”

　　“大美女！大美女！”

　　上官鳳一出現就引得一陣歡呼，上官鳳本命劍乃寒霜劍，自然不懼寒冷，身上仍穿著不合季節的單服，單薄的衣服絲毫遮蓋不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清麗白皙的面容。

　　直到吳凝落座在了正中間的位置上，場內頓時鴉雀無聲。

　　“他是不是記錯了?正中間的位置好像是帝王闕的...”

　　“噓，看來這次審問沒那麽簡單。”

　　“帝王闕的人也來了，是燕回！”

　　燕回是帝王闕的二把手，地位和上官鳳相仿，實力相近，平日闕中雜事多由燕回決策，頗受讚譽。

　　此時燕回看到了坐在頭把交椅上的吳凝。吳凝和上官鳳自然也回頭看向燕回。

　　吳凝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沒有而讓座的意思。

　　“哇，雷鳴閣這是想取而代之嗎?”

　　“終於顯露出野心了。”

　　“只是他不害怕帝嗎?”

　　“哎，兄弟，孤陋寡聞了吧，聽說帝已經失蹤了。”

　　“哦?難怪吳凝敢這麽囂張。”

　　“兄弟，別這麽說，以後劍盟誰的話語權更重不好說呢，當心被人嚼舌根。”

　　“呸呸，當我沒說。”

　　燕回臉色陰沉，不好發作，隻得坐在次席。

　　沒過多久，瀾雨閣的閣主孫瀾，亂鋒閣的夜白依相繼落座，看到主次席上的變化，孫瀾頗感驚訝，而夜白依卻沒有絲毫意外。

　　“哦哦哦！！”自上官鳳以外，第二次歡呼響起。

　　來者竟是商盟這個龐然大物的一把手，玉盟主。

　　玉實力成謎，雖為器修，其體修功底同樣深不見底，四季披銀袍，白雪不加身。

　　玉落座陪聽席，和其他人點頭示意，眾人還禮。

　　孫瀾與玉盟主略有私交，小聲詢問道，“高副盟主怎麽沒來，上次審判呂閑毅時他就說要參加……”

　　“高副盟主對婁古不感興趣，婉拒了吳凝的邀請。”

　　“快看，那是誰?”眾人的呼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他怎麽來了?”

　　“白威?！”

　　白威並不屬於五大勢力，而是另一比較有實力的魄皇閣的話事人，雖說不如五大勢力，卻也在劍盟有著不小的地位，可以說如果有第六大勢力，那必然有魄皇閣一席之地。

　　“他來陪聽?”

　　“什麽?！”

　　白威直接落座在本來重鋒閣的位子上。

　　“唉，看來劍盟要大洗牌了。”

　　“最尷尬的人也來嘍。”

　　最後趕來的正是重鋒閣的二把手，張凡白。

　　張凡白氣色稍欠，顯然閣主被囚對整個重鋒閣的打擊十分巨大，他也承擔了非常大的壓力。

　　張凡白看到了白威，白威不僅不讓座，還翹起了二郎腿，癱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這兒還挺舒服的。”

　　張凡白深吸一口氣，落座在陪聽椅上。

　　有時候拳頭大就是這樣的不講道理。劍譜排位第六的燕回向劍譜排位第二的吳凝低頭如此。白威劍譜排位第七，張凡白連前五十都沒進，他低頭更是如此。

　　一直受五大勢力影響的觀眾們見到此景頓時百感交集。

　　真要變天了。

　　“帶犯人！”

　　婁古渾身都是枷鎖，被押解上來。

　　他現在已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想看看這到底是何方神聖。

　　他們失望了。既沒有三頭六臂，也沒有長角生尾，連相貌也只是稍佳，普通人強一些罷了。

　　上方諸人看到婁古卻截然相反，心生警惕，婁古是讓人猛一看容易忽略，仔細一看卻能感覺到危險的類型，這種人才最可怕。

　　“婁古，於日前在三十一層深山中設下陷阱，將劍盟帝王闕劉逍霄、周念軍，商盟秦言、清海嶼韓風豪，獨行者張默晟、董明共六人坑殺，重傷劍盟雷鳴閣錢飛明，可有狡辯?”

　　婁古不答。

　　旁觀眾人頓時感到汗毛聳立，遍體通寒。

　　“臥槽...他...他是什麽怪物。”

　　“瘋子！”

　　“惡魔！”

　　“陷殺我劍盟諸多高手，一定是魔族間諜！”

　　“對，快用測魔器看看他是不是魔物！”

　　一時間觀眾們群情激奮。

　　“安靜！”吳凝一開口，壓下了所有聲音。

　　“各位同僚，”吳凝朗聲道，“此事事關巨大，我想聽聽各位的看法。”

　　亂鋒閣夜白依一甩手道，“獨行者而已，殺了算了。”

　　商盟玉盟主點頭，“無論是誰殺了秦言，我都會追究到底。”說著她居然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吳凝。

　　瀾雨閣的孫瀾對此事不表態。

　　預料到會有人反對，只是眾人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的會是雷鳴閣的上官鳳。

　　“此事有太多疑點，單憑這一個人怎麽有能力殺這麽多四重境乃至五重境高手，而且這麽多人又為什麽聚集在三十一層，這些都解釋不通。”

　　白威低眉道，“據錢飛明說，有傳聞三十一層有秘境，內藏重寶。”此事顯然是回來的亡刀客們告訴他的，甚至連上官鳳都不知道重寶之事。

　　張凡白插嘴道，“三十一層是由你魄皇閣管轄，事後可曾查證?”

　　“傳聞為假，實則是婁古準備好的陷阱，因此進去的人隻活下來了婁古和重傷的錢飛明兩人，他們離爆炸中心比較遠，而其余人都被炸得屍骨全無。”

　　錢飛明仍認為是婁古不小心引爆了重寶才造成了這個局面，不過重寶既然已經沒了，不如把一切罪責都強加給婁古，這樣那些人的消失也可以有個交代。

　　至於婁古，他已經吃下了白威的藥，這輩子都不能開口說出真相了。

　　“就算他這是真的，但如何證明那些人已死，本命物何在?”上官鳳問道。

　　白威不答，自有人會答。

　　守衛遞交上來一小包碎冰，恭敬地說道，“他們的本命物大概是炸成了劍塵不可尋了，倒是此物十分特殊，還留下了幾分本來的面目，被人撿了回來。”

　　冰牌在爆炸下碎成了數塊，已經無法再拚在一起了。

　　它能在爆炸中留存下來，是因為上官鳳在裡面保存了大量的冰元素，相當於五重境中期的全力一擊，她本是希望此物能保住張默晟一命，沒想到他根本就沒來得及用，可見當時的爆炸有多麽恐怖。

　　上官鳳睹物思人，心中有些許悲痛，質問道，“對這個，你有什麽話想說嗎?”

　　婁古仍不應聲。

　　玉盟主疑惑道，“他莫不是不能說話?”

　　“我再問一個問題。”張凡白開口道，“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

　　“是否有人逼你如此。”

　　婁古沉默。

　　白威暗中冷笑，他做的準備何止一顆藥丸這麽簡單。

　　“冥頑不靈，罪大惡極，殺了。”夜白依此言引起了觀眾共鳴。

　　好一個同仇敵愾，白威、夜白依、吳凝分明早就串通在一起。

　　“不如投票吧。”玉盟主開口笑著，讓其他人非常意外，“幾位也都算是身份地位超然，讓誰難做都不好，不妨一起投票決定，任何決定都心悅誠服如何?”

　　“選項呢?”

　　“一，殺了。二，不殺囚禁起來，等找到更多的證據，證明他確實殺了這麽多人，再做發落。”

　　白威低聲高音道，“難道證據還不確鑿嗎?”

　　“僅憑一塊碎掉的冰牌，這證據太過縹緲，”帝王闕燕回率先舉手，“不殺。”

　　張凡白緊隨其後，“不殺。”

　　夜白依，“殺。”

　　白威，“殺。”

　　孫瀾選擇棄票

　　上官鳳猶豫良久，委婉道，“今天閣主在這裡，我雷鳴閣應該只有一個聲音，就不算我了。”

　　上官鳳棄票

　　玉盟主笑著對吳凝說道，“我投不殺。”

　　吳凝略微有些不滿，上官鳳的意見讓他很意外，如此一來，就算他投殺，也只是三對三

　　“如果我說殺了呢?”吳凝半開玩笑道，“三對三也分不出結果。”

　　“這不就簡單了。”玉盟主笑出了聲，“那就不殺了唄，如果要問為什麽?因為我拳頭大。”

　　玉盟主站起身，身體裡的威勢瞬間迸發出來，場內諸人都跟著呼吸停滯了一拍，就連場外的人都能感受場內異樣的壓製感，情節重者更是直接昏厥過去。

　　這場內可不止一兩個五重境，連他們都覺得吃力，這玉盟主難不成是六重境?

　　玉盟主一揮手，“既然投票結果已經定下，把他囚禁在地牢裡。帶下去。”

　　吳凝這一口氣差點氣出內傷。

　　誰知婁古沒有任由人帶走，而是留在原地，吐口水道，“一群狗屁。”

　　丟下一句話，婁古被人押送離開。

　　白威心裡翻起了驚濤駭浪，既震驚於婁古為何還能開口說話，又震驚於婁古明明可以說話，卻沒有任何反駁。

　　婁古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為張默晟的成長爭取時間。婁古不是不能在這地方點破雷鳴閣引狼入室的事，但點破了又怎麽樣，帝王闕大勢旁落、呂閑毅的重鋒閣更是被擠到了邊緣，若是此刻就激化他們和雷鳴閣、高天宇之間的矛盾，無異於以卵擊石。

　　為此，婁古願意犧牲自己，等張默晟帶著那群人來攪弄風雲的那一天。

　　這正印證了小新說的那句話。

　　“他啊，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玉盟主再度坐下，威勢盡數收斂，嘴角一揚，“原來能說話啊。”

　　……

　　雷鳴閣，

　　錢飛明遍體鱗傷滿身繃帶地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靜靜地等待閣主歸來。

　　雷聲響動，錢飛明忙瞅了眼吳凝的表情，暗叫一聲糟了，不過有一點錢飛明略感奇怪，照理說對自己的處置，上官鳳身為副閣主也應該在場才對，為何……

　　“亡刀客向我匯報了你的這麽長時間以來的所作所為。”

　　錢飛明趕緊伏倒在地上，“屬下罪該萬死！”

　　“你拿亡刀客為非作歹，做什麽事，我不關心，我隻關心讓你做的事你做沒做到！”

　　“是！”

　　“秦言死了?”

　　“屬下一路追殺進秘境，秘寶遇火自毀，除了外圍的我們，沒有一個東西從裡面活著出來，都被生生炸成了齏粉。”

　　“張默晟也死了?”

　　“和秦言、劉逍霄、周念軍在秘境中爭奪秘寶，一樣沒有生還，我也是看到上官副閣主的信物才知道張默晟也遇難了。”錢飛明根本不敢提自己連著張默晟一起追殺的事，怕上官副閣主知道了治他的死罪。

　　“記住，我隻詢問過你高副盟主要殺的秦言，明白了嗎?”

　　錢飛明微微一怔，品出了不少東西，嘴裡連忙應道，“屬下明白！”

　　“好……”

　　“感激閣主的大恩大德不計前嫌，屬下想把我這麽久以來得到的最重要的一份禮物獻給閣主。”

　　吳凝反應平平，對錢飛明能找到什麽樣的寶物期望不高。

　　錢飛明雙手捧出一枚印，跪著走過去送到吳凝面前，對錢飛明這樣過分得卑躬屈膝，吳凝只是不滿，卻從來不會說出來。

　　“此物名叫陰陽印，可從中一分為二，可將陰印丟入大陣中，手持陽印便能使陣術失效一段時間。”

　　吳凝屈指一彈，陰陽印被電弧崩回錢飛明面前，“是不錯，不過我沒興趣。”

　　錢飛明慌忙抓起陰陽印，重新捧過頭頂，“屬下的禮物非此物也，而是一計。如今雷鳴閣、亂鋒閣、刀盟、高天宇的勢力再加上器盟的部分幫派已經佔據了三分之一的力量，想就此扳倒玉和帝還不可行，那些左右逢源和稀泥的中立派一直不肯表態，甚至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隔岸觀火，欲收漁翁之利。屬下想，不如搞一個讓所有勢力都摻和進來的盛典，他們沒理由拒絕，此舉既能展現我雷鳴閣強大，又可以把逼迫中立派們卷進這場紛爭中，不得不站隊。此等大爭之世，豈容他們坐山觀虎鬥！”

　　“而此物，正好可以做個彩頭。”說著，錢飛明把頭埋得更深了。

　　吳凝嘴角上揚，讚了一聲，“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