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輸了。”

　　張默晟下台之後對著劉逍霄和董明又重複了一遍，相比較於在台上的誠懇豁達，張默晟在自己人面前表現得十分落寞難過。

　　誰能想到劉逍霄一語成箴，他是最不好意思安慰張默晟的人。

　　劉逍霄急忙給旁邊兩人使眼色。

　　董明尷尬地打了個哈哈，“沒事，輸了就輸了，咱們本來就沒指望拿冠軍不是?”

　　張默晟的計劃裡的確不打算拿下冠軍，而是萬事皆備之後，在足夠大的舞台中，以一種強大的姿態宣告所有人他們回來了。

　　可如今卻是狼狽地走上了台面，令人發笑。

　　牽一發而動全身，高天宇和吳凝必然有所動作，現在張默晟必須逼迫自己做什麽。

　　張默晟咬著指甲，安排道，“劉逍霄，你馬上去一趟劍盟城，帶韓風豪去監獄闖一遭，無論有沒有新的發現，都要在被人堵住之前撤回到仙庭。”

　　“好。”劉逍霄沒有任何猶豫，立即出發。

　　“我們能做什麽?”董明深知，他與秦言並不能提供什麽戰力，甚至可能是累贅。

　　張默晟勉強地露出一個笑容，“其實器盟城也未必安全了，你們要搶在高天宇之前趕到商盟總部，聽你們的描述，李勳也是個城府極深之人，那日與你們見面之後一定做了準備，他那裡才是最安全的。”

　　“那你呢?”董明擔憂道，“高天宇也許會猜到我們的存在，但畢竟只是猜測，他如果要下手，第一個目標肯定就是已經暴露的你。”

　　張默晟看著秦言和董明兩人回答道，“我準備親自去一趟雷鳴閣，牽製吳凝的人，你們放心，吳凝不會對我動手的。”

　　……

　　此刻，仙庭內立刻得到了來自器盟的消息。

　　張默晟一行人裡，只有周念軍不曾離開過仙庭，因為他戰甲不離身，過於顯眼。

　　龐雙飛匆匆忙忙找到周念軍。

　　周念軍不緊不慢道，“張默晟他們出事了?”

　　“張默晟在擂台上慘敗於一名五重境高手，身份暴露，高天宇第一時間就查到了仙庭，他雖然沒膽子直接找上門，可他去找了大姐，大姐得了消息正在往回趕，姚疆已經在幫你拖延了，你必須馬上離開。”

　　周念軍沉默了片刻，問道“我若走了，你們如何解釋?”

　　“那是我該擔心的事情，你快走吧，大姐要是回來見到你會把你殺了的。”

　　周念軍緩緩搖頭，“我便是死在這裡，也不能走出仙庭。”

　　“為什麽?！”龐雙飛急得直跺腳。

　　“高天宇既然第一時間告訴田晏，也一定會派出大量人手守在這周圍，我若走出去，等於告訴高天宇，我們都還活著，屆時張默晟他們的處境都會無比危險。我不能離開。”

　　仙庭震動，

　　田晏回來了。

　　……

　　雷鳴閣內高層雲集。

　　吳凝，上官鳳，陳易佳，甚至連被關禁閉的錢飛明和魏松也在。除了有其他任務的明琪和不處理大小事務的寧舞，雷鳴閣掌事人都在了。

　　吳凝淡淡地看著對方，“你說你要合作?”

　　“沒錯，”張默晟孤身赴宴，絲毫看不出緊張，“我的條件是，放了呂閑毅和婁古。”

　　“你小子是失心瘋了嗎！”錢飛明冷笑道。

　　張默晟輕笑一聲，反唇相譏道，“聽說你告訴吳凝，我們都死絕了。現在我活著回來了，你怎麽跟他們解釋的，我很好奇。”

　　魏松咳嗽兩聲，“這是我們雷鳴閣內部的事情，你一個外人就不用操心了，既是交易，你能給我們什麽?”

　　張默晟道，“我可以幫你們破解掉戰盟城的護城大陣，這點我已經實驗過了，吳閣主和上官副閣主在十英殿談事的時候，我就在殿外，自然也已經知道了戰盟並沒有同意你們的交易。”

　　“你覺得我會跟戰盟開戰?”吳凝聽到張默晟的說辭感到有些可笑，“我為什麽要與戰盟為敵?”

　　張默晟信心滿滿道，“因為戰盟沒有人會布置陣術，一旦被解除護城大陣，他們就失去了壁壘，不會再擁有如今超然的地位，在一切可能付諸於武力的談判中都將處於劣勢。”

　　魏松不得不承認，張默晟說得有道理，當初劍刀器三盟試圖與戰盟開戰，那堅實壁壘般的護城大陣讓戰盟體修有恃無恐，戰累了便退入城中高枕無憂，而其他三盟根本無天險可守，夜夜都會遭遇偷襲，只能一退再退。如今各盟雖然都修建了自己的城池，可在防禦力上最多能抵擋五重境後期一陣子，與戰盟城大陣遠不能比擬。

　　魏松下意識看向吳凝，不知道吳凝會怎樣看待這場交易。

　　“你的條件在我面前一文不值，我若是想要與戰盟開戰，有的是辦法能讓烏龜把頭伸出來就再也縮不回去。”吳凝的回答讓雷鳴閣眾人會心一笑，“不過我倒是想到了另一樁交易，你若是同意了，我可以考慮答應你的條件。”

　　張默晟喜上眉梢，“什麽條件?”

　　“你和重鋒閣，加入雷鳴閣。”

　　“哈哈哈……”錢飛明在一旁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張默晟陰沉著臉，“這件事我無法替他們做主。”

　　“無所謂，我們都有選擇的時間。”吳凝微微一頓，玩味道，“你今天來，是想拖住我，把先前的布置盡數收回吧。韓風豪、劉逍霄，還有誰……讓我想想……罷了，沒關系。如你心願，我已經把我的人都收回來，同樣的，今日你如何走進來，我還會如何把你送出去。”

　　張默晟聽到這裡汗如雨下。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僅憑一塊碎開的的冰牌就想證明你們都死了，這說法我一開始就沒相信，可我既沒有追查到底，也沒有責罰錢飛明，你不妨猜一下，為什麽?”

　　錢飛明偷偷瞄了一眼吳凝，膽怯地低下了頭。

　　張默晟看著吳凝的眼睛，咽了一口唾沫，說道，“因為你和高天宇只需要我們消失一段時間來充分布局，現在布局結束，我們再出現已經無關痛癢了。”

　　吳凝自信地輕笑道，“呂閑毅不是雷鳴閣一家審判的，他的自由在於他能不能洗刷自己的冤屈，你要是想救他應該自己想辦法，而不是來求我。”

　　張默晟指著吳凝，怒不可遏道，“你知道他是被冤枉的！”

　　“那又如何，人證物證俱在，你想幫他，請自便。”

　　“我要見他！”

　　吳凝閉上眼睛，“張默晟，今天我帶著雷鳴閣鄭重其事的見你，除了還我們曾經的情誼，也是想向你發出邀請。你的交易不符合雷鳴閣的利息，我拒絕。但我的邀請，始終有效。若你仍未想好便離開吧。陳易佳，送客。”

　　魏松對陳易佳道，“我來吧。”

　　“吳凝，重鋒閣和我都不是你真正要面對的敵人，將所有的可能性推開不是自信，而是自負！”

　　吳凝猛地睜開眼睛，走到張默晟面前，“我是自負，那你是什麽，無知?自大?蚍蜉撼樹?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真是讓我覺得可笑。”

　　“不過能見再到你，我很開心。”吳凝拍拍張默晟的肩膀，“你我看到的世界並不是同一個，若不想加入雷鳴閣，便找個機會回一中吧，那裡的平靜生活更適合你。”

　　張默晟被人趕出了雷鳴閣，本來他的目的就只是拖延時間，應該已經達到了，可他一點都開心不起來，挫敗感濃鬱在心頭揮之不去。

　　上官鳳全程沒有開口，在張默晟離開眾人散去之後，她才獨自與吳凝說些心裡話。

　　“你想擊垮他的精神。”

　　“用武壓他，只能勝他一時，未來怎麽樣我說不準。”

　　“你害怕了?”

　　吳凝沉默著搖了一下頭，隨即又點了點頭，“如果他活著，我便要時時刻刻盯緊這盤棋，即便這盤棋的走勢仍然會按照既定的方向發展，可是我……也是會累的。”

　　上官鳳伸出手指輕輕按壓吳凝的太陽穴，

　　這個穴位也是人體最脆弱的位置之一。

　　吳凝再一次閉上了眼睛。

　　有句話，他不會在上官鳳面前說出來，只會在心裡默默地說給自己聽。

　　“張默晟，我希望你能活得好，但不希望你出現在我的世界裡，最好是，永遠……”

　　……

　　細雨綿綿

　　張默晟坐在陌生的街道邊，無所適從，他失去了方向，接下來他能去做什麽?

　　張默晟抬起頭，無人的街道上，魏松撐著傘跟在他的身後。

　　張默晟眼神歸於平靜，“魏兄特地相送，有何見教?”

　　“你我卻有恩怨，可我並不厭惡你，你能力卓越，加入任何一方都會是坐上之賓……”

　　“呵，是上官鳳讓你來安慰我的。”

　　“副閣主確實有此授意。”

　　“麻煩告訴她，她的好意我心領了，可呂閑毅和婁古只要還有一日關在牢裡我便無法心安。”

　　“明白了，你的話我會轉告。”

　　張默晟等了一會，見魏松停在原地面色遲疑，問道，“還有事?”

　　“還有其他人讓我捎句話給你，置死地方能後生。”說罷，魏松將傘留下，轉身走進了雷鳴閣。

　　張默晟詫異地看向魏松的背影，追問道，“何人留話?”

　　“宮勤。”

　　張默晟曾聽聞這個宮勤有預知未來之能，不過他每助人一次，便要讓被幫助的人替他做一件事。

　　魏松曾向宮勤求一場大雨的時機，因為所求甚小，宮勤便要求他下次與張默晟單獨見面時留話，才有了今日之事。

　　“置死地方能後生。”張默晟回頭看了一眼雷鳴閣，今日他見吳凝，已經是將自己置於死地，卻未能博得一線生機，這也算後生嗎?

　　街上有雨，無事之人多躲在家裡，路人極少。

　　張默晟開始思考接下來該如何破局，現在的一切似乎又回到了起點，形勢卻比剛來五十層時更加嚴峻，若是高天宇和吳凝真的算無遺漏，那他必須要做出超乎他們想象的事情才能打亂他們的節奏。

　　“這世界雨不多，撐傘而行，未免對這自然的饋贈過於無情了些。”

　　張默晟扭頭看去，一個怪人渾身濕透，不知何時站在張默晟身側，正在享受此情此景。

　　“第一場春雨，總帶著點冬氣寒冷，還是注意自己身體的好。”說著，張默晟將傘往怪人的方向挪了挪，怪人一臉嫌棄地躲開了。

　　怪人遺憾道，“雨街無人，見閣下大雨獨行，以為是同道中人，沒想到失策了，唉。”

　　怪人突然語氣大變，如鍾聲雷響，大喝道，“張默晟。”

　　張默晟瞳孔巨震，接著眼前一黑，“怎麽會……”

　　張默晟再怎麽說也是四重境巔峰，身體也是三重境的體修水準，而且從他見到怪人開始就不曾卸下防備，怎會一擊便倒。

　　“帶他回瀾雨閣，再有，通知劉逍霄去瀾雨閣接人。”

　　怪人的話在雨幕之中飄散開，不一會兒便有數人趕到此處。

　　其中一人輕車熟路地按住張默晟的額頭，向著怪人尊敬道，“閣主，張默晟體魄強健非比尋常，雨中寒氣並未傷到他。”

　　“我知道。”怪人氣息一震，身體上的水珠盡數彈飛化成了大雨的一部分，“我去見吳凝，你們先帶他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