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術?”張默晟又聽到一個陌生的詞。
“在野外到了晚上,你休息附近的魔物可不會休息,趁你熟睡要你命的道理他們也懂。”婁古拿張默晟舉例立刻遭到了小新惡狠狠的眼神警告。
婁古收斂了一點,繼續說道,“用個陣術做個簡單的防護,晚上踏實些。小新,你那裡應該有陣塵吧。”
小新馬上從口袋裡抓出一把陣塵,放到婁古手裡。
“你看,”婁古指著手裡粉末狀的陣塵說道,“這陣塵比較純粹,完全是劍的粉塵,準確來講應該叫劍塵,可以拿來鑄劍,也可以用來布置陣術,雖然比不了直接用劍布置劍陣,但要方便得多,畢竟可以放到包裹裡儲存,劍可不能儲存,應該說兵器都不能。兵器有靈,空間包裹無靈,以器靈的傲氣可不會甘心被人裝在無靈之物裡。”
“嗯,這個東西我知道了,陣術怎麽弄,十分鍾就能速成嗎?”張默晟看向小新,小新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表達的是不知道還是不能,張默晟沒追問下去。
“瞪大眼睛好了,我給你做個示范。”
只見婁古用劍塵在地上畫了一個圈,但又不是簡單的圈,是由一個個複雜的圖案圍成的圓,所有劍塵放出淡淡光芒,一束柔光將三人裹在裡面,張默晟用手去觸碰,像是摸到了一面牆壁。
“怎麽樣學會了嗎?”婁古拍了拍手,把手上殘留的劍塵拍了個乾淨。
“嗯?”小新雖然不懂,但也明白這教法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學會,連個循序漸進都沒有,就好像直接端了盤菜,讓你品一口,然後讓你做道新的出來,強人所難不過如此了吧。
張默晟伸出手,眼睛卻盯著地上那些奇奇怪怪的“鬼符”,“給我一點,我試試。”
小新自然不會拒絕張默晟的要求,抓了一大把出來,完了還要特地看婁古一眼,似乎是在和婁古炫耀自己給張默晟的更多一樣。
張默晟遲遲沒有動作,小新就一直在旁邊靜靜等著,婁古一點不在乎張默晟學得怎麽樣,枕著右臂直接躺在地上就開始呼呼大睡。
秋月的夜,並不暖,冷冷清清,小新和婁古似乎已經習慣了,但小新看到冷風灌進張默晟的衣服時,很乖巧地用背包裡的材料生了一團火。
“你喜歡上他了?”婁古並沒有睡著,他不是傻子,小新雖未明說,可她的表現明眼人都看得出,小新似乎已經傾心於張默晟。婁古繼續道,“不用擔心,他已經進入了“冥光境”,就是那個陣術大師說的那種狀態,全神貫注,聽不到的。”
婁古的話似有所指,在他看來,張默晟不顧生死試圖救下小新不假,可若是這樣便能讓一位女子芳心暗許,婁古覺得理由不夠充分,她在質疑小新跟在張默晟身邊的動機。
小新默默添著火,沒有理會婁古。
婁古警告道,“我知道你的真實面目,我勸你不要為了一時好玩去招惹他。”
小新一改常態,冷冷地盯著婁古說道,“那你呢?”
“我?我只是希望有個人能強得離譜罷了,我很看好他,所以不想讓他因為你出事情。”
小新突然展顏一笑,看得婁古頭皮發麻,“那你眼光不錯。”
婁古渾身起雞皮疙瘩,他才不信眼前這位姑娘真能對一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一見鍾情,話本裡也沒這麽演的,“不想說實話算了。那幾個人,明天就會離開,這樣的日子以後還會有,先適應一下也好。”
張默晟突然渾身打了個冷戰,恢復了正常。
“怎麽樣?”小新關切地問道。
“嗯,差不多了,可惜只看到這一個陣術,如果有更多的樣本,我肯定能推演更多。”張默晟隨手在地上畫出一個小陣,竟然憑空生成一團火,讓這小小的一畝三分溫暖了許多。
以光陣推演出火陣,張默晟領悟力算得上絕倫,只是在場的三人都不太懂陣術,當成是正常現象,沒太在意。
一個異物徑直飛向張默晟的側臉,張默晟反應很快,速度也很快,硬是單手接了下來,低頭一看,居然是一隻鞋。
婁古側躺,背對著他們,嘴裡吐出兩個字,“睡覺!”
.....
.....
第二天,婁古早早醒來,周圍的陣術已經精華耗盡隨風飄散了。
“嗯?我鞋呢?”婁古找了一圈,沒有找到,不僅是昨天丟出去的那隻,腳上那隻也不見了。
婁古看向剛上床的小新,小新狡黠地眨了眨大眼睛,婁古無奈,暗罵道,“衝我眨眼睛....”
婁古轉頭盯著張默晟腳上的鞋,眨了眨眼睛,張默晟的鞋竟是冒起了灰煙,轉眼間就消失了。
“太好了!”小新一嗓子把張默晟嚇醒,婁古也嚇了一跳。
“咦?我鞋呢?”張默晟爬起來,不知道自己的鞋什麽時候不見的,撓了撓腦袋。
“沒關系!”小新從包裡取出一雙新鞋,“我有新的。”
“哦哦,謝謝。”張默晟一邊換鞋一邊左顧右盼地找,心裡奇怪,我鞋呢?
“女人,太可怕了。”婁古搖頭。
“怎麽樣,合適嗎?”小新一臉期待。
“合適合適。”
“我做的呢!”
“哦?難怪這麽舒服。”張默晟哂笑道。
婁古插嘴道,“舒服的話,今天的任務量翻倍。”
“啊?”
小新一臉滿足,心情極佳,對婁古的容忍也高了不止一個級別,只是苦了張默晟。
.......
柯怡今天依舊忙碌,小新走了,在新人來之前,他們隻好多做一些工作。
一個路人甲費了半天勁才在擁擠的商市中找到柯怡,路人甲說,有人托他帶封信給秦言總管。
“好的。”柯怡收下信,問道,“是誰讓你送的?”
“說是玉盟主給的信,挺著急的,他說還有別的信,先讓我幫忙送一下,可是我見不到秦言總管,所以請你幫幫忙。”
“行,”柯怡答應了下來。
那人見狀便離開了。
“行雪,先替我一下,我去找一下秦總管。”
“好嘞。”
柯怡來到二樓,卻不是去了秦言的辦公室,而是去了自己的休息室,把信拆開。
信上用遒勁有力的筆跡寫著一行小楷:我等藏身艱難,一隱蔽處即可,今日準備好,我落日前來取。落款,葉。
.....
葉楊如約來到商市外,今天的商市有些冷清,他矗立在門口,沒有急著進去。
“怎麽不進去?”有人熟絡地跟葉楊勾肩搭背,“怕裡面有埋伏?”
葉楊輕輕把那人的手拍落下去,憤懣道,“你們是不是太過分了,不給活路?”
“給活路容易,脫離帝王闕,加入我們,雷鳴閣隨時敞開大門歡迎你們,對了,別忘把那兩個人也交出來,算你頭功。”
“魏松,你我都是四重境巔峰,勝負不過五五之分,你不怕被我拖下水嗎?”
“你可以試試看。”
……
訓練總是枯燥無味地反覆,但如果能感受到自己的進步的話,反而會覺得時間過得很快。
對指導訓練的婁古來說,很無聊,對不斷接受挑戰的張默晟來說很充實。
“今天回去的路上舉劍而行,我要你一步一舉劍,每一步每一劍都要全神貫注,這很難,我知道,也許你明天早上也未必能回得去,但我必須要壓一壓你的燥氣,不然以後你必定要吃大虧。”婁古說得十分嚴肅,張默晟相信婁古是對的。
婁古很欣慰地從張默晟眼裡看到了肯定的回答,自己一伸懶腰,“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小新替張默晟打抱不平道,“憑什麽你不在旁邊看著,自己跑去享清福啊。”
張默晟向前一步,舉劍,放劍,再走下一步。
婁古一臉勝利者的表情得意地看著小新,好像在說,我贏了。
小新凶了一下婁古便不再說話,在張默晟後面默默跟著,張默晟往前走一步,她就踩著張默晟留下的腳印走一步。
兩人像烏龜一樣慢慢前行,身後隻留下了一個人的腳印。
天漸漸暗了,張默晟的額頭全是汗,看著腳下,雙眼發花,這不是體力不支,而是精力跟不上了,連帶著身體都開始晃晃悠悠,後面跟著的小新心裡著急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乾跺腳。
舉劍式,形為皮,神為骨,最高境界,乃是神形兼備,頂生意氣。
張默晟現在的水平也就是摸了摸皮毛,身體晃悠起來連這點皮毛都夠不著了,甚至在旁人看來十分醜陋。
“你的劍在哪?”
“劍在我手中。”
“錯!在你殺意所在之處。我再問你,你的劍在哪?”
“劍在我劍鋒所指處。”
“又錯!在你目光所及之處。我再問你,你的劍在哪?”
“劍在我腦海中,隨我意動所指。”
“大錯特錯!劍便是你,你便是劍。”
張默晟身體表面的汗水瞬間蒸發,在頭頂之上化作一道清氣。身後也有些疲憊的小新沒由來的精神一抖,看著張默晟緩緩舉劍,重複性的動作,搖搖欲墜的身姿,好像都跟之前不太一樣,對,就像是時鍾一圈一圈地旋轉,明明在機械地做著一模一樣的事情,卻在某一個時刻三針合一,是相同的過程,卻又是特別的結果。
哪三針呢?形、神、意。
萬籟俱寂,都在等待張默晟完成這一劍。
“好劍!可惜,只是碰巧。”婁古坐在樹枝上有些惋惜道。他暗中跟隨了一路,總算看到了點有意思的東西。
劍式畢,張默晟隱約間,看到一個人筆直地撞了過來,身心俱疲,無法躲閃,兩人撞了個結結實實,只聽到小新在不停地呼喊著自己的名字。
“張默晟?張默晟!”
等張默晟清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守在旁邊的正是小新。
“這裡是?”張默晟揉著額頭,只是依稀記得撞到了人。
“咱們到家了。”小新本來有些瞌睡,看到張默晟醒過來興奮地睜大了眼睛。
張默晟掃了一眼屋子裡,擁擠得不行,昨天那幾個人都還在,婁古,小新加上自己,這麽大點的地方,除了三張床,基本上都是人。
婁古床上半躺著的正是那天關門的那人,面色蒼白,但神色之間仍是保留了一份不屈的戰意。
“他怎麽了?”張默晟在小新的攙扶下坐了起來。
小新解釋道,“他慌亂中之前撞到了你,我拉開他,才發現你倆都昏迷了,他受了很重的傷,一身的血都擦在你身上,把我嚇了一跳。”
張默晟這才發現身上的衣服換了。
“這也是我做的。厲害吧。”小新炫耀道。
張默晟比了個大拇指,“厲害。”
“這倆人還有心情玩鬧呢!”一位大漢很不滿他們兩人的輕松狀態。
“你是?”
“帝座下第八席龍且行。”大漢抱拳道。
“那這位是?”
“帝座下第七席葉楊。”半躺著的男子介紹道,“這兩位也是我們帝王闕的同伴。”
其余兩人同樣還禮。
“咦?他們好像都是劍譜很靠前上的人。”小新小聲驚訝道。
婁古則很不屑,“榜上有名的小老鼠,全躲在我家。”
“你!”龍且行一看就是不過腦子的糙人,這就動了怒。
“且行!莫得無禮!咳咳咳。”葉楊喝止道。
葉楊的病情讓龍且行剛剛升起的怒意立馬變成了擔憂,“行行行,都聽你的,快躺下。”
葉楊朝著龍且行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轉頭對婁古說道,“我就有話直說了,此處是帝王闕的隱秘點,鮮有人知,既然兄台住在這裡,想必是和帝王闕有淵源吧。”
“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帝王闕的人能進來,我也能,就這麽簡單。”
婁古這話說得在理,這個世界裡對房產的保護很重,專門安排陣術大師設置陣術,若是有人想硬闖,必然會引起巨大的動靜,婁古既然能自由出入,就算不是這裡的主人也一定跟真正主人關系密切。光是這一層,就沒理由被人置喙。
“奇怪……”在葉楊眼中,婁古身上仿佛罩了一層迷霧,看不透深淺,不只是婁古,就連張默晟和小新他也看不透,難道這三人是不出世的隱士高人,抑或是帝王闕暗中培養的秘密武器?葉楊一時之間想得有點遠了。
張默晟尷尬地打了個哈哈,“你們這是怎麽弄到這個地步的啊?”
最怕老實人說實話,龍且行與葉楊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我勸你們最好老實點,這位葉老兄中的毒可不簡單,這樣活不了太久了。”婁古一把擼起葉楊的袖子,果然烏黑一片。
龍且行見狀慌了神,“這..還不快救他啊!”
“去啊,找人救他去啊!”婁古把葉楊的胳膊一丟,頓時又引起葉楊一連串的咳嗽,婁古把手在葉楊衣服上蹭了蹭,一臉嫌棄。
婁古躺在床上,甩手不乾,龍且行看看其他兩位同伴,兩人同樣是束手無策,龍且行一咬牙,“我背他回去!”
“現在往五十層趕,怕是來不及嘍~”婁古蹺起了二郎腿。
龍且行一拍大腿,“我去殺了魏松!”
“不要衝動!”葉楊再度拉住了龍且行,“殺了魏松也解決不了問題,更何況以我們的戰力未必是他對手。”
龍且行氣衝衝道,“那你說怎麽辦?”
葉楊平複了一下心情,咳嗽減輕了不少,恭敬地對婁古說道,“閣下想必有方法緩解此毒,有什麽要求盡管說,日後帝王闕必重禮相謝。”
“很簡單,”婁古坐了起來,“我想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
葉楊坦誠道,“今天,我托人給劉逍霄送了一封信,大致意思是需要一個隱蔽的住宿,落日前去取。”
“結果?”
“被伏擊了。 我事先讓龍且行藏在暗處接應,才撿回條命咳咳咳……”
婁古皺起眉頭,“為什麽會中這麽簡單的套?”
“會中套,也在我意料之中,只要交上手,劉逍霄必然會明白我們的處境,前來支援,還可以順便挖出秦言身邊的眼線,一箭雙雕。”
“可最後還是失敗了?”
“秦言和劉逍霄都沒有出現。而且埋伏的不止魏松,還有商盟的人。”
“魏松是誰?”這樣白癡一樣的問題只有張默晟問得出來,很恐怖的是,他問的是另一個白癡。
小新當著所有人的面搖了搖頭。
龍且行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魏松你倆不知道?”
葉楊性子比龍且行要沉穩許多,耐心地解釋道,“雷鳴閣魏松,佩劍是劍譜三十六位的毒蠍,四重境巔峰。”
“現在三十七了。”婁古扭了扭脖子,“你眼前這個人,佩劍剛剛被鑒定為劍譜二十七位。”
龍且行下巴都掉下去了,葉楊無奈一笑,頂著病痛堅持為自己有些輕視張默晟的態度而表達歉意,“失敬。”
這下有意思了,這麽大點的一間屋子,居然有四個人都是劍譜上名列前茅的存在,空氣裡卻彌漫著濃濃的淒慘味道。
“接著說。為什麽你們在樓底下打架,秦言和劉逍霄都不出現?”
屋內沉默了許久,小新和張默晟對這突如其來的沉默茫然無措。
葉楊良久才開口道,“只有一個解釋。”
婁古雙目一寒,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高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