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的黎明,竹石寨外喊聲震天。華龍來到在寨牆上,見寨下敵軍陣列齊整,鳴鑼叫陣。華龍一笑:“我沒去找你,你倒先來找我。可真是送上門的買賣啊。”蒙瀚道:“敵軍想引我們出寨決戰,不如堅守城寨,不理睬他。”華龍道:“不不,人家大老遠來了,怎麽也得給人點面子。傳令下去,眾將開門迎敵!”蒙瀚道:“此時敵軍威勢正盛,我們兵將兀自困倦,真要出戰,等到午後吧。”華龍道:“那好吧,讓他們自己先玩一會兒。多留幾個兵士在此警戒,防備敵軍進攻。”
待至午後,藤岩軍馬乏累倦怠,站立不安,各有撤退之意。這時寨門突然打開,華龍與蒙瀚率著大隊人馬出寨,藤岩妖兵忙整隊迎敵。楓棟高聲叫道:“前日是誰傷我副將,前來見我!”龍桓軍馬至寨下列齊陣勢,華龍轉頭對蒙瀚道:“你們仔細敵兵偷襲,我去會會他。”
華龍提著三尖刀,飛身來至陣前。只見楓棟手握銅棍,面孔冷峻。華龍立於面前,楓棟也不說話,仔細地把他打量了一番。半晌,華龍見他只顧看,還不時咂咂嘴,不耐煩道:“幹什麽呢,我又不是貨物,你挑東西嗎?”楓棟微笑著問:“你就是華龍?”
華龍斜眼睥睨著他:“不錯,正是你家華龍爺爺!”
楓棟笑道:“還爺爺,這麽大譜。你以為,你拿個三尖刀就是二郎神了?”
華龍一聲冷笑:“哼哼,你以為你拿個棍子就是孫悟空了?”
楓棟傲然道:“算你識貨,實話告訴你,我比他也差不了多少,你可仔細看打!”身形一動,銅棍早向華龍頭頂襲來,華龍舉起三尖刀,迎頭抵住。幾番劇烈的碰撞後,華龍感覺楓棟確實強悍,但自己也可與其相抗。這二人來來往往,翻翻覆複,鬥了六十四招。雙方的小妖紛紛擂鼓呐喊,二人越打越激烈,躍到半空中廝殺。
楓棟心下暗思:這個華龍名不虛傳啊,看來短時間內難分勝負,隻得硬打硬拚了。他全神貫注,將功力用到了極致。
卻說玉璋在下面觀戰,越看心裡越著急,他擔心華龍一旦失敗,己方好不容易贏得的士氣,會就此付諸東流。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伸右手從懷中摸出一物,乃是一個鐵製的飛鏢,四個棱角鋒利如刀。他屏息凝神,瞄準了空中的楓棟猛力擲去。
飛鏢一路行進,被陽光照耀得閃閃發光,晃到了楓棟的眼睛。楓棟立時覺察,待其逼近時,匆匆甩起銅棍,蕩開華龍三尖刀的同時,身體疾向後仰,讓過了飛鏢。
楓棟冷笑道:“嘿嘿,要玩兒暗器嗎?我讓你們玩!”他一招手,頓時風雲變色,一團黑霧從北方襲來,將他和華龍一齊罩在了其中。
天上濃霧彌漫,下面的眾妖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玉璋怕暗器誤傷了華龍,隻得就此罷手。但見這團黑霧在半空中滾來滾去,兵器碰撞之聲不絕,仿佛雷電交加。數萬妖兵都在下面仰頭觀看,卻瞧不清裡面的戰況究竟如何。
此時蒙瀚暗想,與其被他們佔了先機,還不如我們先發製人。於是指揮手下向前衝殺。經過前幾次對陣的失敗,龍桓山的妖兵長了教訓,他們這次用盡全力地猛衝猛打,絕不給對手留出反攻的機會。而這次的效果卻比想象中的要好很多,藤岩山的妖兵像是遭了霜打的茄子,反應遲鈍,萎靡不振,似乎都失去了戰鬥力,沒打兩下調頭就跑。
蒙瀚引兵在後面追趕,殺得敵方哭天搶地,狼狽逃竄,看看到了浮嵐山之下,敵兵紛紛衝上了山,嶺中妖兵用亂箭阻擋住了龍桓軍的進攻。
玉璋開懷笑道:“真解氣,上次被他們追著打,實在是丟人,這次也讓他們嘗嘗被追殺的滋味兒!先生,咱們不如就此攻上山去,奪回浮嵐山!”
而蒙瀚眉頭微鎖,尚懷顧慮:“他們敗得也太快了,我擔心其中有詐。也許他們在前面設下了埋伏,引我們入彀。華龍和楓棟交戰未果,我們不宜貿然輕進。傳令眾兵,停止前進。等待華龍將軍的消息。”
而與此同時,華龍與楓棟的戰鬥也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兩個在雲霧中各逞胸中本領,難解難分。華龍抽空撥開雲霧,往下界瞅了一眼,只見藤岩妖兵落荒而逃,龍桓山的兵將在後猛追。見到己方得勝,華龍大為暢快,不覺氣力倍增。手中的三尖刀愈發迅猛,楓棟竟然有些招架不住,邊打邊往後退走。
紅日漸漸西沉,楓棟退至浮嵐山上空。在此期間,華龍攻勢甚疾,刀鋒數次逼近楓棟的要害,但由於楓棟閃躲及時,一直未能得手。時間久了,他見楓棟忙於招架,但神色依然平靜,不免生起一絲顧慮。
從午後到現在,楓棟一直沒佔到便宜,按理說他應該知難而退,或者盡力相搏。可他如今既不退走,也不竭力進攻,只是在做消極的防守,偶爾稍做反攻,也起不到什麽效果。更何況藤岩山妖兵業已敗退,他卻還在這兒氣定神閑地纏鬥,難道就一點兒也不關心戰況嗎?
華龍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當此之時,忽然從下界傳來隆隆的鼓聲。華龍暗想,真奇怪,難道這藤岩山的妖魔還有敲暮鼓的習慣嗎?
華龍略一分神,忽見楓棟微微一笑,全身運力,手握銅棍向上撩擊,瞬間挑開了華龍的三尖刀。掄銅棍照著華龍的前胸打來。華龍一時不及躲閃,將胸前戰甲打得紛紛碎碎。他劇痛之下不及反應,但見楓棟的銅棍斜掄再次攻來。華龍急將刀杆擋在胸前,一陣劇烈的響聲過後,華龍被震退到數步之外。
華龍突遭變故,勉強使自己冷靜,只見楓棟喊道:“孫子,我都忍了你半天了,你不是打得很歡嗎,繼續啊!”
華龍盯著楓棟,嘴角凝起一絲冷笑。待要變招進攻,卻聽得下方喊殺聲再度響遏行雲。華龍眉頭一緊,暗叫不好。
楓棟發一聲喊,猛然搶攻上前,華龍隻得抵禦,又擔心手下兵將的安全,更無心戀戰。他隔開楓棟的銅棍,按落雲頭去下方助戰。楓棟緊追不舍。華龍從雲霧中飛下,低頭俯瞰時,地面的情況令他目瞪口呆。只見藤岩妖兵發瘋似的開始反攻,從浮嵐山上疾衝而下,勢如破竹。華龍這才明白,楓棟和藤岩眾妖先前是故意後撤,目的就是等到己方精疲力竭時再施以反攻。面對如此強大的攻勢,剛剛佔得些便宜的龍桓妖兵再次陷入被動。
蒙瀚慌忙指揮迎敵,華龍落到下方與眾兵將相會,喊道:“不要亂,不要亂!”領著眾妖且戰且走,楓棟在後揮兵追殺。約摸退出三十余裡,方才擺脫了追兵。
……
月光點綴著龍桓山,透著靜謐祥和的氣息。
夢遙洞中,陸公主吹息燭火,打算安歇。忽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姐姐,姐姐,你睡了沒?”
公主忙跑去開了門:“弟弟,怎麽了?”她見少主滿頭汗珠,面紅耳赤。
“我有些煩悶,咱們聊聊天吧。”
公主以為他是念起芊彤,然而少主說道:“我剛剛在書桌上打個盹,不覺做了個噩夢,忽然就被驚醒了。”他籲了口氣,顯然對剛剛的事心有余悸。
“什麽夢呢?”
陸術揩了揩額頭上的汗珠,顫聲描述:“好可怕,滿目都是火光,無數的生靈在火裡掙扎。我在火焰中左閃右逃,總也找不到出路。眼見烈火焚身,才忽然驚醒過來。若是在平時,偶然做個怪夢也沒什麽,但現在我們正在和藤岩山交戰,我擔心這會是不祥的預兆,華龍他們會不會出事?”
陸婷見弟弟關心軍務,甚感欣慰,安撫道:“其實夢由心生,你也不必過於擔憂。我想以華龍的本事,只要好生堅守城寨,不會失敗的。若實在不放心,明日遣個小校前去問問,一切明了。”
陸術輕歎道:“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