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英傳第九十九?紫貝閣當真是瞎了眼,怎麽能把你給排進去了。”
上官破均肆意大笑,完全不顧及言雨的嘲諷。
“代笑顏,今天順帶把你們三小命都取了,小爺我現在趕回望城,說不準還能拿個好名次。”
代笑顏此時雖然經歷了昨夜的筋疲力盡,但自信對付一個上官破均還是夠了,用手護在二人身前,“圖前輩,您年紀上來了昨晚還沒休息好,這上官破均讓我來對付。”
“我不信,他有這麽大的本事兒,敢打破規則,甚至殺了我們三人。”言雨怒瞪著上官破均。
上官破均拍了拍手,只見山野之中跳出數十位黑衣人。
“作為一個縉雲人,我有本事來瀟湘參加武會,那我本事再大點,把你們都殺了,又有何不可?哈哈哈!”
笑顏臉色一沉,發覺場面越發不利,“紫貝閣就在附近,你敢做做出忤逆之事,別說瀟湘,就是這湘州你也走不出去。”
“哈哈哈哈,我結義兄弟是縉雲王孫,我義父是瀟湘二品大員,你代笑顏不過是一個江湖門派弟子,你拿什麽跟我鬥?”上官破均也不再囉嗦,一揮手,身後眾人一擁而上。
“你不是跟他們一夥兒的嗎”代笑顏一個箭步起身,余光撇了眼言雨,淡淡說道。
闌珊尋梅!
數十倍之眾,人數懸殊,代笑顏只能速戰速決。
突然,天空中傳來成千上百支羽箭。
代笑顏在人群之中依靠著獨門輕功僥幸避開這一輪箭陣。轉眼一看,言雨和圖與固都還安然無恙,心安後又朝著羽箭射來的方向觀望,只見少年英姿,穿戴鎧甲,指揮著軍隊慢慢靠近。
“你差點把我們殺死你知道嗎?言雨也不管代笑顏怎麽看,朝著竹心悟就是大喊。”
來者正是竹心悟,瀟湘皇太孫,不過此時,在場的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這個身份。
“殺!”竹心悟大喊。
身後弓箭手繼續放箭,上官破均手下已經死傷大半,急忙命令撤退,朝著山野逃跑。
只見山野之中又殺出一支軍隊,主將正是於醒。
銀甲將軍手執長槍,一聲令下,馬踏山野,上官破均在亂戰之中,也被踩成肉泥。
竹心悟與於醒相視,互相點了點頭,便各自領兵要走。
“感謝諸位將軍相助。”代笑顏仍是不忘江湖禮儀,拱手上前拜謝,絲毫沒有將方才竹心悟無差別射殺記在心上。
竹心悟冷冷側過臉,“我只是維持瀟湘武會的公平罷了,沒在意過你的死活。”說完,軍隊滾著沙塵離去。
代笑顏神色莊重,目視著遠方那仍舊在飛揚的黃土,心中百感交集。
這瀟湘的公平,究竟存在於何處。
“你剛才說,我跟縉雲那些人是一夥兒的?”言雨從身後走出。
“難道不是嗎?那夜的望江楓林,你和上官破均那夥兒人,出現得太過巧合,如今在此處,也太過巧合,這麽多巧合只能解釋一個道理……”
“所以你就認定,我是縉雲那邊的人?”
“我不敢確定你是不是縉雲的,但我敢確定,你和上官,早就互相認識,那日在茶館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吸引我們幾人進入你的圈套。”
言雨一嘟嘴,撒氣道,“我這麽做可能沒有什麽好處,你非要覺得我和那坨肉泥認識,那你就自己覺得吧,你自己帶著圖前輩回望城當你的瀟湘第一吧,我自己也會走。”
代笑顏也見過師妹賭氣的時候,也是這般兩眼微紅,嘴唇嘟嘟,委屈的摸樣隻想讓人急忙抱住,生怕如同一團水一樣就這麽化開散落。
那晶瑩的眼淚說落就落,少女的淚水是這天下最昂貴的珍寶,因為特定的眼淚只為了特定的人落下,一旦過了屬於他們的時刻,眼淚的價值便相對稍遜幾許。
“你走去哪!”代笑顏終究是軟了心腸。
“我回家。”
“你家在哪……”
圖與固搖了搖頭,也不知道為什麽少年身手如此矯健,說話方面總是棋差一著,不對,是多著。
言雨用手指輕輕一抹,眼角的眼淚打濕在臉龐,泛著朝陽,宛如一朵冰晶花,委屈而又堅強地開放。
“我走自己的路,你不用管我這個來路不明的人。”
只剩下兩個男人了。
“**的,真晦氣,你說你嘴巴怎麽這麽笨。”圖與固邊走邊責備代笑顏,“那女孩跟你聊天你不是挺開心嗎?非要把人家氣走。”
代笑顏只是低頭,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斷是否正確,或者說,即便是對的,那言雨又給自己帶來了什麽傷害嗎?他不知道,他也慢慢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自己的想法,甚至是自己的人格。
再怎麽想,也得先走。
一天行程,終於回到了望城。
不過,迎接他們的,是另一支軍隊。
赤羽金盔,來著正是顧溪。
“將他們給我拿下!”顧溪怒喝道。
軍士化作兩排,將代笑顏和圖與固團團包圍。
“顧將軍!此乃何意!”代笑顏握劍護住圖與固。
顧溪眉頭緊皺,不做解釋,“帶走!”
圖與固往前推了推代笑顏,示意跟著往前走,靜觀其變。
重新回到子擂處,此時望城內,所有大小官員、百姓遷客皆聚於此,準備等待著瀟湘武會十強的宣布。
而迎來的,是顧溪,押著代笑顏和圖與固回城。
顧溪重新站到了之前的位置,大喊道,“此人,狂徒代笑顏,竟然公然藐視瀟湘武會規則,狠心殘害對手,簡直罪不可數,再次,我顧溪,一定換大家一個公道!公開處刑狂徒代笑顏!”
“什麽?代笑顏不是乾拈派的嗎,乾拈的人怎麽會隨意殺人?”“現在什麽情況?究竟是誰被殺了?”“你信嗎?乾拈少俠惡意傷人我還是不太敢信……”“哎呀,這年頭什麽樣的人沒有?不過乾拈派的,不應該啊……”
顧溪見眾人議論紛紛,看著身後子閣中坐著的李厚和陶天然等人,又轉過身來,“空口無憑,本將軍特地命人將證據也帶了回來。”
只見一框框蓋著紅布的小推車從城門口推進來,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
那是一車一車的肉塊,被戰馬踩爛的屍體。
紅布掀開那一刹那,整個十二樓閣之間彌漫著異味,一股濃濃的腐爛、腥臭味使得所有人緊緊捂住口鼻。
可以看見,小車內,屍塊有大有小,還有的緊緊粘著服飾布料,車裡還有不少淌血的鮮紅肉塊,車內有的是暗紅血水,有的綠色、黑色等等多種體液。
顧溪用手散了散眼前的氣味,拿出一柄長劍,“這柄劍,就是我在這群屍體中找出來的,上面寫著上官破均,驗證此人確實參與了本次武會,而且根據紫貝閣跟隨的人傳來的消息,上官破均昨日確實是趕往湖荊洲,抓捕瀟湘十惡之一的,圖與固。”說著用手指著代笑顏後邊的男人,“正是此人!”
所有人都捂住口鼻,眼睛朝著代笑顏看去。
“事到如今,證據確鑿,代笑顏,你還有什麽想要狡辯的!”
代笑顏看著圖與固,看著男人好像又蒼老了幾許,是啊,他經歷了那麽多壓迫,甚至已經忘了反抗。其實說來,除了與座落山等門派幾樁命案沒有徹查之外,圖與固並不夠格能被評為瀟湘十惡,這個男人身上的秘密究竟還有什麽,自己現在身陷囹圄,恐怕再也沒有機會解答了。
“圖前輩,如果今天我們都能活下來,您能告訴我過去十年,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在您身上,才讓您變成今日的瀟湘十惡啊。”
圖與固兩眼緊閉,似乎早已經知道結局會是如此。
“往事如煙不可追,今日你我共九幽。哈哈哈……我早就知道,小孩兒,沒有人願意看著你一帆風順的!你看那個戴盔甲的,多威風,人家可是最年輕的四品將軍,皇室欽點,怎麽能讓你也這麽年輕就出風頭呢……”
“我不明白,圖前輩……”
“哈哈哈,哈哈哈……”圖與固摸了摸代笑顏的肩膀,“好小孩,別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說著走上前,“那個姓顧的!人是我殺的!這小孩兒什麽瀟湘第一也罷,乾拈少俠也好,留他一條命就行,所有罪名我一個人擔了。”
顧溪嚴肅看著圖與固,生怕圖與固說錯一個字。
眾人皆錯愕,這公開承擔罪責,也太沒有可信度了,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是為了保護代笑顏。
“哼,你們想要的,我死之前,都會告訴你們……”圖與固低下了頭,晃了晃腦袋,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代笑顏更加確定,圖與固身上的秘密可能牽扯到瀟湘皇室,不然他和顧溪這兩人完全沒必要在這裡打啞謎,但本來就不是自己和圖與固的罪責,代笑顏也不會像傻子一樣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受累。
刷~~~!
長笑劍出!
嗖~~~!
長笑劍入。
代笑顏的劍被一腳踢了回去。
青衫白衣,風流劍客,來人正是小師叔。
“小師叔!”代笑顏激動得快哭出聲來,這個時刻他本來早已做好了一了百了、大鬧天宮一番,結果小師叔的到來,使得他卸下了最重的鋼盔,如同在小孩被圍毆的時刻,最親愛的大哥哥及時趕來。
“剛回了趟乾拈,你流緣師叔祖問你最近胖了沒有。”玉去閑嘴角微揚,耍帥結束後看著代笑顏,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小姑娘呢?言雨?”
“小孩兒把人氣走了。”圖與固緊緊接了一句,語氣中也有些埋怨。
玉去閑癟了癟嘴巴,只是輕敲了代笑顏腦門,然後接著轉身看著顧溪。
“顧將軍,對我們門派的弟子動手,怎麽連個音信都不跟我說一下?這麽瞧不起乾拈派嗎?”
“代笑顏無視武會規則,殘害同輩,手段極其陰狠,按我朝律法,當立刻斬立決!”顧溪仍舊是強硬回復, 但手中也開始緊緊握著鋼槍,手心裡早已冒出不少汗。
“證據呢?就是這些腐屍?這些都不知道從哪裡搬過來的肉塊?我可知道最近哪裡都在發生命案啊,顧將軍,再說,你那把劍,誰知道是不是你從上官破均手裡搶過來的?現在證物在你手裡,憑什麽我就不可以認為,你就是本案最大的凶手!”
玉去閑丹田送氣,一席話響徹十二樓閣,靠得近些的內裡微薄者,耳朵隻覺快要撕裂般疼痛。
顧溪還要發話,只見一道白衣身影緩緩走近。
身影慢慢走近未閣、走近辰閣,接而走到子閣,離眾人越來越近,竟是一名女子,身著藍白漸變長衫,少女容貌秀美如同天仙下凡,冰肌玉骨不瑕於塵俗,明豔動人靈動之氣仿佛山中小鹿,清雅絕俗絕非世間之人。在場所有人都被這名少女驚得啞口無言,美得不可方物形容此時此景甚至意猶未盡。
女子和代笑顏目光相交,笑顏張大了嘴巴,只是半天吐不出一個字,“言…………言…………”
圖與固看著兩人,只是不停憨笑。
小師叔雙手叉腰,搖了搖頭,也是微微含笑。
此女子正是言雨,這是言雨第一次穿女裝,正式出現在代笑顏面前。
言雨朝著故作生氣,在代笑顏面前輕哼一聲,接著和玉去閑點了點頭,“顧將軍好生有空,自己的事兒沒查完,倒是偏愛往別人頭上扣屎盆子。”
顧溪恢復理智,指著言雨,“小女子莫要誣陷朝廷命官!”
“那我們就來聊一聊,六百兩黃金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