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嬴政沒有攔阻,第二天Edgar也沒有離開。
因為早上學校給打了電話,說放假十五天,要求外籍學生盡快去當地所屬警局報到登記、以及預約體檢等項目,以備更換新版本簽證。
舊簽證目前只能用於證明身份,以及保護個人在異國的安全和合法權益,不能用於出入境申請。
“事情沒有那麽糟糕,”嬴政拍了怕Edgar肩膀,安撫他的沮喪情緒:“你若非要離開,我問問我爸,看能不能通過英國使館給你辦手續,應該問題不大。”
前腳剛發現街上有“喪屍”,後腳學校就通知更換簽證不能出境,嬴政用腳後跟想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但恐怕絕大多數人不會知道,因為這件事一定被刻意隱瞞著,畢竟本地新聞對此隻字未提。
所以如果Edgar非要離開的話,嬴政倒也願意幫忙,因為嬴政私心裡也希望自己的朋友萬一沒有感染病毒,現在正是脫離的好機會。
此刻沒感染,誰知道下一刻又會怎樣?還是早走比較好。
Edgar聳聳肩,眼睛並不看嬴政,而是一下一下搓著膝蓋,像是要把手上的汗都擦乾一樣:“家裡有礦,果真不一樣;
算了,贏,雖然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還是感到你在向我炫耀你的爸爸……
你說過華夏國有句老話:天意不可違,我不回去了。”
嬴政聽出他思想上大體轉過彎了,只是心裡的別扭勁兒還沒過,便笑笑沒言語——家裡有礦又不是我的錯,我家真有礦,還是稀土礦。
……
看了看手機,發現今天的微信群好熱鬧,一早上竟有400多條信息他都沒有讀。
學校的華夏留學生保持了在國內的習慣,他們建了微信群互通有無,不過贏宇昌通常不怎麽看。
因為入校初期,除了幾條和他一樣的新生發的關於互相結識和對學校的討論,剩下的內容通常是買賣二手貨、交友、尋找可供一抱的大腿或是代購經驗交流。
但今天學校挨個學生通知簽證的事,嬴政和Edgar都收到了,那麽估計群裡應該也是因此沸騰,嬴政決定看看。
點開一瞧,除了幾十句罵星條國辦事不靠譜、以及幾十句互相邀請一起去警局報到的信息外,其余的全都是討論要為兩個同學提供幫助。
“李非亦同學病倒?”嬴政看著消息嘀咕道:“尉瑾淵也倒了?怎麽突然病了兩個?”
再往下翻信息,沒幾個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的,只是相互詢問誰要去看望,大家一起去。
討論還在繼續,最新一條信息發了上來:“沒事了,他們倆只是支原體感染,大家放心,他們說難受著呢,感謝大家好意,他們現在想睡一會兒。”
是嬴政發出去的。
Edgar就見嬴政抱著手機玩了一會兒突然就往外走,邊走邊吩咐Edgar:“這幾天不要著急去警局辦理登記,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不等回應就已經扯開嗓門喊:“開哥!開哥!”
三分鍾後,嬴政和夏繼開從他私人車庫裡開出一輛七座凱雷德疾馳而去。
“開哥,但願他們倆不是感染U病毒,不管是不是,我們必須搶在星條國人之前把他們接回來!”嬴政說道。
車是夏繼開開的,嬴政忙看留學生群的消息:“那幫傻子可別什麽都在群裡討論,我要是星條國當局,會監視每一個華夏人的信息!”
……
汽車疾馳。
李非亦和尉瑾淵的情況很不好。
李非亦現在面色青灰,已陷入昏迷;尉瑾淵稍微好些,能說話,但四肢出現強直症狀。
最關鍵是,兩人盡管閉著口,還是能聞到腐臭氣味,尤其是鼻端呼吸間,可見淡淡的棕色氣體。
“開哥,對不住了。”一路上二人都沉默,嬴政卻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他為昨天沒有第一時間趕走夏繼開而愧疚。
夏繼開握緊了方向盤又松開些,再握緊、再松開,能看出來,他此時的心情也很沉重。
從昨天到今天,他們都沒有任何防護地接觸U病毒感染者,而且不同程度的都有。
現在更是,車上如此狹小的空間,就乘有兩名感染者。
“就算我不來你這兒,估計也早就感染上了,”夏繼開語氣輕松地說道:“今天是我到拉比市的第五天;
我跟家裡撒了謊,不是昨天剛到,你知道我爸那個人,獨裁得很,我早早就逃離了,只不過算著日子給他去電話而已。”
夏繼開的父親夏承啟是個隻說“上句”的人,他說的話就是命令,一句話起個頭就得有人接下去,然後就得第一時間照辦。
夏繼開中學時與夏承啟起爭執,曾說他是“獨裁者。”
可就是這個“獨裁者”,接到兒子已經抵達星條國的消息後,還是馬上就給贏八方聯系,希望自家兒子能得到贏宇昌的幫助。
因為他知道他用經濟製裁兒子有些下手重了,就算他現在解禁,他兒子也不會再用他一分錢。
夏繼開甚至把語調放緩,做出平常的憊懶樣子,說道:“我也不是分文沒有,只不過我把錢都投入在工作室了,我是把那邊安排好才來……”
話音未落,夏繼開猛地一腳刹車踩下去,差點把後面照顧病號的嬴政從前排座椅之間甩飛。
“怎麽……”嬴政剛問出兩個字,就沒了聲音。
因為他看到,車前方的路面上有個軍人模樣的人,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他身邊還有個穿白大褂的人,正趴在他旁邊啃咬他的頭頸部。
遠處看,或許會以為有人在做人工呼吸,可他們倆離得近,能清楚看到軍人是趴著而非躺著,那個白大褂不是口對口吹氣,而是笨拙且急迫地撕咬他脖頸處的肉。
白大褂的動作粗魯、原始,他似乎覺得應該可以喝到鮮美的血液,卻忘記在什麽位置才能喝到,於是就連咬帶撕。
嬴政看到他雙手使勁兒往下扯那軍人的後領口,盡量露出更多皮膚,而他的嘴巴已經咬住軍人的後脖子肉並左右搖晃腦袋。
那動作就和狗叼住東西拚命甩頭,試圖將之扯斷一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