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雄低頭看向了小女孩。

　　她還和昨天一樣，看上去可可愛愛的，宛若一小隻流落到凡塵的天使。

　　他彎下腰撿起地上的瓶子，他轉到了貼紙所在的方向，“抗喪屍藥。”

　　這四個字的每一筆每一畫，也與上一次看到的相同。

　　他微微側過頭看向了窗戶的方向，似是有人影在晃動，好像還能聽到細碎的聲音。

　　柯明雄的目光落回到了小女孩的身上。

　　她歪著頭試探性的問道，“哥哥，你還記得我叫什麽嗎?”

　　“蘇珊。”柯明雄立即回答道。

　　小女孩蘇珊聽見了柯明雄的回答之後，她笑得月牙彎彎。

　　“你還是哥哥。”她說道。

　　柯明雄晃動了兩下手中的小藥瓶，裡頭藥片與塑料瓶碰撞的聲音尤為清晰。

　　他問道，“這藥你是從哪來的?”

　　蘇珊張大了嘴，但是卻沒有發出聲音，她發出無聲的呐喊，“快——跑——”

　　柯明雄望著小蘇珊的模樣，他沒有逃跑，他也無處可逃。

　　一切的一切既視感太強了。

　　他好像聽到了閣樓外的步梯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他把蘇珊護到了身側，他把整個後背與牆壁緊緊的貼在一起。

　　當他看到射釘槍從門外探入的時候，他用這副僵硬到好像是生鏽了一般的身體，將那射釘槍奪了過來。

　　“嘭！嘭！嘭！”

　　射釘槍的撞針擊穿底火，三枚釘子凌空飛出釘到了閣樓的牆壁上。

　　就連天花板都顫動了幾下，有一些不知是什麽成分的灰塵從上方撒落。

　　被奪走了武器的那人目瞪口呆。

　　柯明雄說道，“舉起手來。”

　　那人顫顫巍巍地舉起雙手。

　　“還有你們。”柯明雄的視線越過了眼前的這個男人，看向了他的身後。

　　他身後那些與他體型相似，裝扮相似，同樣拿著射釘槍的人相繼舉起了雙手。

　　“嘭！”

　　“嘭！”

　　“嘭！”

　　他們任由射釘槍落到地上也不去管。

　　柯明雄走到牆壁跟前，他將垂直於牆壁的釘子拔了下來。

　　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只是當他想把這已經用過的釘子塞回到射釘槍裡的時候，他才猛然驚醒。

　　“好像……昨天這些人也是這樣做的……”

　　“難道這射釘槍有問題?”

　　柯明雄強製自己放棄了拔出牆上剩下的兩枚釘子。

　　他說道，“我不是喪屍，我也無意傷害你們，你們可以走了。”

　　“最下面的那個，從你開始動起來，快！我要看你們動起來！”

　　舉起雙手的一群人，仿佛是錄像帶倒帶一般，他們向樓梯下退去，退出了門外。

　　柯明雄在樓上通過樓梯間的縫隙，看到了他們都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

　　他將手中的射釘槍扔到了地上。

　　他問道，“蘇珊，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

　　蘇珊小女孩搖了搖頭。

　　她身上的小小的一條裙子，也隨之微微搖擺。

　　柯明雄回頭望上了一眼。

　　這小小一間沒有太多空余空間的閣樓裡，一切都是那麽的熟悉。

　　他看到了覆蓋在桌面上的玻璃，就想到了那光滑而冰涼的手感。

　　他看到了堆積成山的手稿，其上的畫面就自動在眼前浮過。

　　柯明雄扭回了頭，他蹲下身子與小女孩的目光平視，他問道，“蘇珊，我們能不能出去呢?”

　　“離開這個閣樓，到外面去。”

　　蘇珊的小腦袋瓜稍微思考了一會，她答道，“可以，可以到外面去，但是不能走太遠。”

　　“好，不走很遠。”柯明雄拉著蘇珊的小手，與她一起朝樓梯走去。

　　蘇珊蹦蹦跳跳的越過地上的射釘槍，柯明雄緩緩邁過去。

　　與他手牽手的這個小女孩，好像很是興奮。

　　他看著這個活躍好動的小身影。

　　蘇珊仿佛也知道柯明雄看向了她，她雀躍的說道，“哥哥，蘇珊已經好久沒有和哥哥一起出門了。”

　　“那今天正好。”柯明雄答道。

　　木質的樓梯好像一塌上去就會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柯明雄每邁出一步，都要試探一下，以防止台階斷裂衰落上去。

　　他的目光不停的上上下下來回掃視，他的鼻翼時不時的抽動兩下。

　　他接收著一切的訊息。

　　柯明雄與蘇珊到了樓下。

　　他推開了門。

　　夜晚時分的街道看起來頗為寧靜，暖黃色的路燈一盞盞在亮，街旁商店的霓虹牌匾也發著光，不知道要給誰看。

　　這條街道乾淨整潔。

　　人行道的地磚縫隙裡，甚至都沒有鮮嫩的雜草生長出來。

　　一切極為正常，就好像不曾有人類的末世降臨過這裡一般。

　　“可是……”

　　“這不對……”

　　柯明雄獨自思考著:

　　“如果沒有發生過末日那件事，蘇珊的手裡怎麽會有‘抗喪屍藥’?”

　　怪異的感覺於這“正常”之中撲面而來。

　　柯明雄抬起頭，他想要通過觀看天上的星星，來確定這個地方，是不是在自己之前所認為的那個方位。

　　可是……

　　他抬起頭之後，沒有看到任何一枚星星。

　　甚至就連夜空都沒有看到。

　　只有乳白色的迷霧在彌漫。

　　柯明雄這時候才注意到，街道兩邊的盡頭也都被迷霧所籠罩。

　　這個地方好似被整個包裹了起來，只是一個精巧的模型。

　　蘇珊這時拉了拉柯明雄的手。

　　柯明雄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壓製住自己異樣的情緒他問道，“怎麽啦?發生了什麽事嗎?”

　　蘇珊的清脆而空靈的聲音說道，“哥哥，你不要看那些霧。”

　　“霧裡有什麽嗎?”柯明雄問道。

　　蘇珊齜牙咧嘴，仿佛在學像是小狗一般的果蝠一般，她說道，“霧裡有怪物。”

　　“有多怪?”柯明雄問道。

　　蘇珊搖了搖頭，她說道，“我不知道。”

　　“我沒有看到過它們的模樣。”

　　“我只知道他們被一個又一個拖入到了迷霧之中，再也沒有回來。”

　　蘇珊平靜的語氣落在柯明雄的耳中是那樣的刺耳，他問道，“他們又是誰?”

　　蘇珊抬起頭看向了柯明雄。

　　她說道，“哥哥，你忘記了嗎?他們……就是我們的鄰居呀。”

　　“這條街道上，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了呢。”

　　柯明雄回頭望著還開的門，落在地上的射釘槍還清晰可見。

　　“那……他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