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明雄開始如實講述。

　　他講述的速度不快，內容也很平實。

　　從他在小房間裡醒來到敲門聲，從小女孩給藥到那些不速之客的射釘槍。

　　柯明雄眼前的錄音筆大多數的時候都保持聆聽的姿態，只是偶爾插幾句嘴。

　　周遭咳嗽的聲音好像成為了世界本來就應有的底噪。

　　直到太陽高高掛起，柯明雄都沒有看到這些只是遊蕩的身影，有什麽攻擊的浴望和苗頭。

　　他說到了他很困很困，閉上眼睛醒來就回到了這裡，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重新能看到錄音筆和程菲。

　　一切便都對著錄音筆講述完畢了。

　　錄音筆裡的聲音說道，“我的眼，聽了你的描述，我想說這還真是一次奇妙的冒險。”

　　“我想想該如何形容。我好像在你傳給我的音頻資料裡，聽到過類似的內容。”

　　“哦！我想好該如何形容了。”

　　“就是你的意志好像可以脫離這具身體，登錄另外的一個帳號了呢。”

　　柯明雄點了點頭，他說道，“我也有這種感覺，還挺魂不守舍的。”

　　“我說完了我這段時間的經歷，你說一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這邊都發生了什麽吧。”

　　錄音筆裡的聲音回答道，“好。”

　　它講述道，“暮色空間裡的星辰和月亮大抵是砸到了我們的身上，我感受到了天旋地轉，那種難受的感覺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正當我想這突如其來的苦難什麽時候會結束的時候。”

　　“一切便風平浪靜了。”

　　錄音筆裡的聲音說道，“我聽到了接連不斷的咳嗽的聲音。”

　　“我知道我回到了現實的世界。”

　　“我能夠感受到你和那個我活生生的在那裡。”

　　“我呼喊你，你一直不曾應聲。”

　　“距離我們回到現實已經超過八個小時了，你終於回應我了。”

　　柯明雄說道，“看來這八個小時我都在‘那邊’。”

　　錄音筆裡的聲音說道，“我的眼，看來除了你之外還有活人，只可惜我們不知道他們在哪。不然的話，我們可以過去尋找。”

　　柯明雄沉默了一下，他說道，“我知道那個地方在哪。”

　　“你知道?”錄音筆裡的聲音驚奇道，“你剛剛在講述發生了什麽的時候，可根本沒有說你已經對那邊完成了探索。”

　　柯明雄回道，“我確實沒有探索。”

　　“不過……”

　　“不過什麽?”錄音筆追問道。

　　柯明雄回答道，“實在是線索太過明顯了，哪怕我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仿佛一切都是故意讓我看到，想要吸引我過去一般。”

　　“不會是陷阱吧?”錄音筆的聲音有些擔憂道。

　　柯明雄搖了搖頭，他蓋上了油桶的蓋子，他站到了汽車上面。

　　他俯瞰著街道。

　　一場暴雨過後，原本剛剛發芽的植物已經開始鬱鬱蔥蔥，似乎用不了多久，這座鋼鐵水泥鑄造的城市，就會變成一片原始森林。

　　柯明雄說道，“我原來的計劃是生活物資搜尋妥善之後，開始對周邊進行探索。”

　　“哪怕像我這樣擁有自主意識的人是小概率事件，這座常駐人口超越一千萬人的城市，也不應該只有我這一個。”

　　“這條街道沒有，那就探索整個街區。”

　　“整個街區沒有，那就探索整個城市。”

　　“只要有足夠多的人，有樂觀的心態，這座城市裡剩下的物資足夠重啟文明。”

　　“不過，目前看來計劃要變了。”

　　“如果每一次的黃昏時刻，我進入到暮色空間再離開的時候，都要進入那那具身體裡的話，我感覺我們需要盡快趕到那邊去匯合。”

　　“為什麽?”錄音筆的聲音問道。

　　柯明雄說道，“那邊給我的感覺很奇怪，比這邊給我的感覺還要奇怪。”

　　“這邊的所有的一切，雖然也能讓我在熟悉的時候偶有那種毛骨悚然的異樣。”

　　“可是這邊的一切基本無害。”

　　“那邊不是這樣，那邊讓我有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我擔心我如果在那邊‘死去’的話，就再也無法回來了。”

　　錄音筆聽到了柯明雄的擔憂，它立即說道，“不要，我不要這樣的事情發生。”

　　它沒有說出無理取鬧的話，反倒是有些擔憂的說道，“我們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可我們該如何前往那邊呢?”

　　“徒步過去嗎?”

　　“不。”柯明雄搖了搖頭說道，“徒步太慢了。”

　　“那我們該怎麽去呢?”錄音筆的聲音問道。

　　柯明雄說道，“車，我想我們應當開車過去。”

　　“可是……”錄音筆裡的聲音說道，“這太難了吧。我記得你在錄音裡說過，街道都被橫七豎八的汽車擋住了，哪怕我們有車也很難開往那邊吧。”

　　柯明雄說道，“這裡不行，不代表暮色空間不行。”

　　他補充道，“我進入暮色空間已經有很多次了，一開始的時候我沒有想過探索那邊，我隻想著播放我自己的錄音，讓我盡快回到現實空間。”

　　“後來錄音筆飄走了，我才開始在其中奔跑。”

　　“後來我又帶著程菲一起來到了這空間，你說很吵， 我們走向了吵鬧的源頭，卻看到了群星與月亮的墜落。”

　　“我想，我既然能夠帶著程菲前往暮色的空間，再帶一台車也不是什麽難題。”

　　“那邊如此平坦，汽車應當可以正常行駛。”

　　錄音筆聽到了柯明雄的話，它的指示燈閃爍了幾下。

　　它的喇叭發出聲音道，“這的確是個辦法，只是……”

　　“汽油夠用麽?”

　　柯明雄說道，“也不是必須用汽油車，我們的目的是到達我們要去的地方，過程倒是好說。”

　　“那用電車?”錄音筆的聲音問道，“鋪上太陽能電池板，白天的時候用太陽能充電，黃昏來臨的時候，進入暮色空間行駛?”

　　柯明雄說道，“新能源確實是個不錯的想法。不過，我覺得可以不局限於電力新能源。”

　　“那用什麽當做動力呢?”錄音筆的喇叭發出聲音道，“難道使用氫能?”

　　柯明雄搖了搖頭，他目之所及有很多遊蕩中的咳嗽身影。

　　他喃喃自語道，“我覺得喪屍能不錯。”

　　“喪屍能?”錄音筆的聲音說道，“你是說那些咳嗽的人?祂們移動那麽慢，有什麽用呢?”

　　柯明雄說道，“無論是藥店裡擺藥的身影，亦或是收銀台裡的身影，以及外面遊蕩的身影。”

　　“我覺得他們行為的本質，都是在模仿祂們還‘正常’時候的模樣。”

　　“如果這樣的話……”

　　柯明雄說道，“隔壁那個街區就是體育學院的入口，我們可以去引進一些體育生，來當做我們前進的能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