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響，韓野把書塞回書架，跑向門口，登出。

　　李傑超還帶著全息眼鏡，開著三維碼掃描，一邊亂轉，一邊掃，李傑超掃課桌，掃黑板，掃“百日誓師”的標語。

　　班裡有幾人和他一樣。

　　“果然是騙人的！”李傑超坐下，全息眼鏡一摘，癱在桌上。

　　“夜王的寶藏，哪有那麽好拿。”韓野說。

　　如今，在星海沸沸揚揚的，夜王寶藏話題，也傳到了高中學生。夜王死了，那麽遺產呢?總不至於全給黑之子了吧。

　　一本據傳是夜王親筆撰寫的回憶錄，大行其道，人們驚訝的發現，夜王竟早早立下遺囑，且寫明，他會把他的財富分成幾份，藏著，設置幾個正常人絕對想不到的三維碼，讓帝國人猜去吧。

　　原話差不多是:“想要王的財寶麽，想要的話，就去找吧，只要你找到，我都給你！”

　　找黑之子，很多人是不敢想的，一手策劃了死歌的大人物，還是夜王的繼承者，指不定人手裡有，多少個機械體軍團。

　　但是夜王的寶藏，誰不動心，萬一呢，萬一就改變命運了，沒見黑之子，就因為夜王，從一個混亂都市的小子，一躍而成帝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不行！”李傑超抖擻精神，“我必須試試，只要得到王之財寶，我就不用考試啦！”

　　到下節課前，把全息眼鏡鎖回存物櫃，李傑超仍未找成。

　　“，”比起夜王虛無縹緲的遺產，我覺得，去找黑之子更靠譜點。韓野說。

　　“得了，得了。”李傑超說，“我可不想和他扯上關系，剛才，劉奇，你見到了吧，昨天帶走的，今天校長撈出來，人都傻了，我聽說校長在給聯系心理醫生了，但是，心理醫生啊……”

　　李傑超和韓野對視，笑了，心照不宣

　　繡衣笑話是帝國珍貴的精神財富，比如，一人因夜裡說夢話詆毀世家，被繡衣帶走，審了一天一夜，此人受不住了，大喊我有病啊，我有精神病啊，我申請精神鑒定，繡衣點點頭，放下皮鞭，披上白大褂，“我就是心理醫生，這是證件，精神鑒定是吧，我們繼續。”

　　劉奇回來，韓野見到了，很多人看，都擠在走廊。劉奇換了個人似的，畏畏縮縮，眼神滿地亂瞟。

　　如果給他請心理醫生，萬一人把白大褂一脫來一句“我們繼續”，怕不是劉奇得表演個當場暈厥。

　　韓野聽說，劉奇是校長保出來的，程萬鵬有些來頭，一個家裡做跨都市生意的學生信誓旦旦保證，他表哥以前絕對在學園都市見過程萬鵬。

　　哦，這位家裡做生意的就是劉奇。

　　“太慘了，”李傑超想起劉奇的樣子就後怕，他自顧自念叨，“我和黑之子沒關系啊，我不認識的，繡衣老大慧眼如炬，我是良民，別亂抓人！”

　　“你這是什麽?”

　　“自白聲明啊，”李傑超說，“網上很流行的，昨天那事後，繡衣瘋狗一樣到處抓人，好像哪裡都有黑之子，太可怕了，野子，我建議你也一起，這段話每天在網上發一遍，堅決和黑之子劃清界限。

　　“多此一舉，有這功夫，不如多刷兩道題。”韓野說，“我們本來就不認識什麽黑之子，身正不怕影子斜，繡衣抓就讓他抓。”

　　李傑超豎起大拇指，“好一個壯士！”

　　“怎麽，你看我像黑之子?”韓野說。

　　李傑超笑了，忍俊不禁，“不，不像，野子你別看帝國對黑之子喊打喊殺的，不知道多少人崇拜他呢。”

　　“信不信過兩天，後援團都有了。”

　　“後援團?崇拜黑之子?”韓野想了想，想不通。

　　下午有兩節體育課，照例，體育老師生病住院請假了，改作沙盒決鬥的公開課。

　　韓野大概能理解，帝國規定每天兩節體育課的用意，星海網絡覆蓋全境，防止帝國人過於沉迷，年輕人強健體魄的重要性很是突出。

　　只是，出發點再好，執行差了，也白搭。好比這體育課，學生拚命學習還沒請假，體育老師一周上五天休七天，不得不叫人深思，或許，真正需要體育課的是老師。

　　李傑超對沙盒決鬥非常感興趣，找韓野，說了整整一個中午，各都市的代表俱樂部，明星選手的打法，今年季後賽的黑馬，李傑超如數家珍。

　　“野子，你還想衝一衝極客，我不行的，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最多兩層繭，我的極限了，或許，天尊顯靈，皇帝陛下保佑，還能摸一摸三繭的邊。”

　　“三繭又怎樣?”

　　“不到四繭，永遠不能孵化，能打職業，進個俱樂部，我就很滿足啦。”

　　李傑超嘿嘿笑起來，韓野在做題，也在聽他說，一心二用的本事，多年前，韓野就練出來了。

　　“萬一，我是說萬一啊，萬一有都市俱樂部收留我，我保證，從此，我就是天尊最忠實的信徒，逢年過節給天尊上香進貢。”

　　“那就去努力。”韓野說。

　　李傑超很意外，又啞然失笑。

　　“去努力……”李傑超說，“說得輕巧，野子，你知道都市俱樂部多難進麽，每座都市只有一個俱樂部，大的算了，我不做夢，就算是我們這個廢品都市，垃圾場一樣的地方，只有五個成員的代表俱樂部，每個人，年薪都有六十萬。”

　　“然後呢?”韓野問他，“這些個俱樂部的人，三隻手，還是四條腿，”

　　“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人，既然都是人，憑什麽他們做得到，你就不行?”

　　“我說不過你。”李傑超說，“總之，你不知道的，你隻想著學習，你不關心沙盒決鬥。”

　　“隨你，”韓野敲了敲紙，拿筆，在星海以數據織繭，，要求強大的即時演算能力，帝國人高中三年，主要，便是訓練即時演算的技巧。想到了，韓野順暢解題，“反正說了想打職業的人，是你，不是我。”

　　李傑超趴著，蒙住頭，一會，拿一隻眼偷看韓野，不得不說，他這同桌長得不賴，有少年人特有的乾淨，難怪鄭冰清會喜歡了，等等，話說回來，他倆到底成沒成啊……

　　李傑超腦子亂糟糟的，像亂麻，進都市的俱樂部啊，就憑我?李傑超患得患失。

　　“野子，你覺得，我真的行麽?”

　　糟糕，他怎麽說出口了，李傑超在心裡咆哮，啊啊啊，會被嘲笑的，我肯定會被野子嘲笑的！

　　“你在說什麽?”韓野皺眉。

　　看吧看吧，果然，被嘲笑了，李傑超對自己說，做人啊，得有自知之明，掂量明白自己有幾斤幾兩，別活成個笑話。

　　“成不了極客，也就算了，連都市俱樂部也進不了，你把自己看得太輕了。”

　　李傑超懷疑自己的耳朵，他都聽到了什麽。

　　“所以，野子，你覺得，我能行！”

　　韓野探口氣，“一個俱樂部的職業，還不是極客，你怕什麽。”

　　“這樣，下午的公開課，剛好，是個機會。，怎麽樣，試試?”

　　公開課在獻上舉行，鋼鐵中學沒有足以容納所有高三學生的大禮堂。

　　學生代表逐班分發三維碼。

　　“一個一個來，掃了，按學號坐，班長是誰，組織一下。”

　　沈飛到7班，拿著魔方樣式的三維碼，輪到韓野，韓野掃了。

　　他登陸線上大禮堂，按學號，邊上是王婷婷，“同學，換個位置。”

　　李傑超坐到韓野邊上，渾身不自在，一想到，之前他和韓野的約定，李傑超真想拔腿就跑。

　　他的反應，自然逃不過韓野的眼睛。

　　難怪影子臨走拜托我照顧了。

　　公開課開始。

　　校長程萬鵬和一人進門，程萬鵬介紹，學生們嘩然，老師也是，頻頻有人看向門邊的青年，李傑超激動地對韓野說，“野子，快看，快看，是左手！黃昏俱樂部的左手，07學園都市的左手！”

　　學園都市啊，韓野看一眼左手，收回目光，比起不是極客的左手，程萬鵬，韓野對鋼鐵中學的這位校長更感興趣。

　　“沙盒決鬥也是一條路，未來的可能性很多，非常多，同學們，下面，讓我們歡迎左手先生為我們說兩句。”

　　掌聲雷動。

　　左手上台，“首先，我得感謝成校長給我這次機會，不是您老的面子，經理絕對不給我批假，搞不好這個時候，我還在訓練，一天到晚，練練練，知道經理怎麽說麽，經理說啊，你這個年紀，你這個智商，還不練，你怎麽睡得著的！”

　　哄堂大笑。

　　“是皇帝陛下的段子！”李傑超對韓野說。

　　有男生吹口哨，很嘹亮，所以說星海網絡逼真呢，程萬鵬開麥，“那邊的，11班，向啟航，加三百道演算題，明天交到校長辦公室。”

　　一陣哀嚎，笑聲更大了。

　　左手把麥遞向程萬鵬，“程校長，要不，您說。”程萬鵬搖手，左手笑了笑，看向台下，“向啟航是吧，別聽他的，校長算什麽，把他炒了。”

　　“好！”很多人起哄。

　　場面算打開了，之後左手就他的經驗，說起職業的路。

　　韓野無心職業，比之極客，沙盒決鬥的烈度太低，且沙盒決鬥隻局限於星海網絡，無法確實地影響物質界。

　　盡管，在常人眼中，百分百操作角色，馳騁在名為沙盒的戰場，以炫酷技能戰鬥的職業，很風光，但再風光也不能掩蓋，職業玩家，只是玩家的本質。

　　職業有數字繭，卻沒有替身，在龍門日，織繭一層到三層，注定你的數字繭永遠不能孵化，此生無緣極客，不過，也比常人好，至少你有數字繭，未來多了不少選擇。

　　鋼鐵中學的春遊，組織了高三年級段前三十的學生，李傑超在列，而李傑超的希望只是二層織繭，三層拚運氣，由此，龍門日的艱難，以及鋼鐵中學的教學質量，可以窺見一斑了。

　　凡是，三層織繭及更少的人，有個稱呼，蛟蛇，意思是，躍龍門到一半，失敗了，有數字繭但孵化不了。

　　也就是化龍化一半的蛟蛇。

　　他們則更習慣這個自嘲性的稱呼，小蛇。

　　比之多少有些不凡的“蛟”，他們認為，“小蛇”更貼切。

　　有替身的極客，遨遊九天，呼風喚雨，而他們，隱於草叢，與蟲蟻為伴。

　　在小蛇對未來的眾多選擇中，職業選手，是公認最優的一個。

　　雖然沙盒決鬥操作的角色，是固定的，其技能，也是固定的。

　　但沙盒決鬥多少也能，模仿一些極客之間的戰鬥。

　　畢竟，沙盒決鬥的初衷，就是極客為了推衍戰術戰法，而展開的模擬。

　　帝國歷史上，不乏有天資縱橫的職業選手， 有幸受極客看重，一躍而成極客座上賓的例子。極客也需要職業選手的戰鬥靈感，確實，有這樣的人，織繭很弱，但戰鬥天賦極強。

　　不過，這種怪胎很少，往往，一個人對數據的敏感度，同時決定了其織繭的層數，以及戰鬥能力，此三者呈正比。、

　　韓野發現，不同於開場的玩笑風格，到真的講演，左手很實際。都是從學生個人情況出發，，左手反覆強調，網上三繭比一繭更適合打職業的說法，純屬謠言。

　　“記住，都是沒破繭，都是沒替身，咱都是蛇，誰也不比誰高貴。”

　　之後，左手坦言，職業的路很難走，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還和龍門日不一樣。

　　龍門日只看你個人能力，龍門就在那裡，過就是過，不過就是不過，簡單明了。

　　而職業呢?

　　職業不一樣。如果你想進都市俱樂部，也即，常說的代表隊，你就得和人競爭。

　　帝國都市就那麽多，一座都市一個代表隊，一個代表隊五人，坑在這，算吧，很簡單的題。

　　哪怕，個別的都市有一二線制度，坑多點，其實也很有限。

　　左手提醒，別忘記，俱樂部都有老人，老隊員經驗豐富，能力也強，所以，每年代表隊留給新人的位置，很少的。左手舉一個例子說明，行內普遍情況是，青訓營三百人，能有一人拿到合同，打上職業，算是青訓得很好了。

　　左手效力的黃昏俱樂部，正是如此，他的同期生，都走了，隻留下左手一個，這還是黃昏俱樂部青訓門檻非常高，高到行內出名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