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老張你先別急。”韓野的任課老師，李雪豔說，“你們看。”

　　她調出韓野的詳細答題情況。

　　“這張，這張，還有這張。”

　　“不是很奇怪麽，50道老題，韓野竟然對了21道。”

　　老師們紛紛驚咦出聲，確實，正是和李雪豔說的一樣。

　　照理說，學生們在老提的正確率，能到95%，這是正常的，尖子能到98%，，甚至99%。

　　真正拉分的是新題，絕大部分學生，一道新題也解不出。

　　解新題，靠的完全是學生對虛數據的直覺，這是區分尖子和普通學生的關鍵。

　　別看卷子的新題只有50道，到了龍門日，星海可不管你什麽老題新題，虛數據隨機出現，萬一你運氣不好，碰到的都是新題，全陌生，哭也沒地窟去。

　　但韓野的卷子，完全不同。

　　好像，韓野不管什麽新題老題，一視同仁，正確率都在60%上下。

　　李雪豔拉了張圖表，果然，反饋的結果是在63.3%的正確率。

　　“怪了！”張高樓換兩隻手撓頭，“我教了二十年書，這個，還是第一次見。”

　　“不會是盟的吧。”

　　“有可能。”

　　“新題也這麽高的正確率，太誇張了。”

　　“重點不是這個，新題正確率高，也就高了，沒準是韓野突然開竅，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

　　“重點是他的老題，老提的正確率太低了，這不合理，說不通。”

　　李雪豔不聽同事的爭論，他們說得越來越離譜，除了瞎蒙，竟然還說韓野抄的，看了答案。

　　雖然練習用的卷子可以看答案，但會留下訪問痕跡，而且，李雪豔相信韓野，她教了韓野三年，相信韓野不會做這種自欺欺人的事。

　　韓野一直很努力，李雪豔知道韓野的家庭情況，韓野的妹妹有基因缺陷，韓野一直想躍過龍門出人頭地，找到治療方法。

　　李雪豔想，韓野這幾天的變化，應該是因為他的妹妹吧，所以很快的，重新振作了起來。

　　但是，這些卷子……

　　李雪豔有一個，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測，但，如果是真的呢?

　　韓野開竅了。

　　所謂的開竅，就是指，學生突然間大幅度地提高了對虛數據的直覺。

　　前兩屆，李雪豔有個開竅的學生，那個學生，本來只在2%的新題正確率，一下子，提高了12%，成績月生到全校第一，最後也成功結了四繭。

　　開竅何其之難，，李雪豔教學三十年，也隻碰到這麽一個。

　　但是韓野……萬一，他也是呢?

　　李雪豔目光堅定，起身，敲響校長室的門。

　　她是拿不準，但是校長的話……

　　如果可以，李雪豔想為韓野爭取程校長這邊的機會，畢竟，程校長很神秘，連學園都市的人也認識，如果韓野入了程校長的眼，對韓野的未來一定很有幫助。

　　韓野自然不知道，因為他，在教師辦公室引起的爭論。

　　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不在韓野的考慮之內。

　　韓野在思考更重要的事。

　　卡住了。

　　他的正確率卡在70%，提不上去了。

　　問題出在題庫，鋼鐵中學的題庫太少了，他需要更大的題庫，見識更多類型的題目。

　　在哪裡可以找到更大的題庫?

　　還有，時間不夠用，韓野有自己的安排，比起來，鋼鐵中學的課程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鋼鐵中學規定，平時鎖住全息眼鏡和終端，學生群體最是難以自控，這是學校防止學生沉迷的手段，只在教學需要時取出。

　　“野子，晚上一起，左手老大那邊有特訓。”李傑超對韓野低聲說。

　　韓野點頭，你看，機會不是自己找上門了。

　　天黑了，韓野和李傑超兩個人，跟門衛大叔打過招呼，批了假條，李傑超向停在校外的銀色跑車揮手，韓野的目光落在車標，閃電，這個型號，低配也得50萬。

　　車門自動滑開，“阿超，讓韓野坐副駕。”

　　跑車啟動，韓野感到一陣柔和的推背感，像陷進羽毛的床，李傑超在後座大呼小叫。

　　左手對韓野說，“有沒有看不順眼的人?”

　　“你還能打架?”

　　“當然不行，在場外動手，我可是要停賽的。”

　　“我的意思是，你有看不順眼的，這車借你，去他前面開兩圈，，很解氣的。

　　他們笑了笑。

　　“認真地，你最近學得怎麽樣，我可是都聽說了。”

　　韓野通過後視鏡，去看李傑超，李傑超心虛得看窗外。

　　“我有一些心得，沒問題的。”

　　“行。”

　　左手似乎很相信韓野。

　　跑車停在別墅區，自動泊車，左手帶著他們倆上樓，到客廳，“”你們先坐，別客氣，我去換身衣服。還有，阿超，你先給韓野講講。

　　李傑超答應。

　　“野子，我跟你說！”李傑超很興奮，“之前你也很奇怪吧，為什麽他們的培訓計劃這麽急，真的看重一個人，等龍門日過了，再簽青訓不是也可以麽?”

　　“道理在這裡。”

　　“打這個模擬戰，最重要的，是培養我們的零感。”

　　說著，李傑超在終端打字，展示給韓野。

　　“是這個零，零和一的零，不是零。”

　　“你不知道這個零感是什麽吧，我也是才聽說的，所謂的零感，就是指我們對虛數據的直覺，你也知道，直覺越高的人，躍龍門時結的繭也就越多。”

　　套著白色過膝襪的女仆上前，在李傑超說話的間隙，她彎腰說，“兩位公子，請問喝點什麽?”

　　李傑超支支吾吾。

　　韓野說:“兩杯水，謝謝。”

　　女仆甜甜一笑，“兩杯水，好的，很快就來。”

　　女仆下去了，李傑超臉紅了好一陣，緩過來，又手舞足蹈地繼續。

　　原來是叫零感，韓野有種解謎得到正確答案的滿足，李傑超說的，算是印證了韓野的自行探索。

　　李傑超重點說道了模擬戰，他表示，接觸模擬戰，竟然能培養零感，李傑超連連驚歎，早知道打遊戲還能對躍龍門有好處，他早八百年天天打遊戲了。

　　“這話可不能亂說。”左手端著托盤過來，給兩人清水，“學術界就模擬戰和零感的關系，到現在還只是猜想，不作數，你們自己聽聽也就算了，傳出去萬一誤人子弟，影響不好。”

　　他們隨意聊了聊，左手發現韓野的心態很好，作為第一次來別墅區的人，韓野只是好奇而已，，他想起前兩天李傑超第一次過來坐立不安的樣子，果然，還是想把韓野一起簽了。

　　不過，話也不能這麽說，打職業，光是心態好可不行，阿超雖然心態稍微差了點，但年輕人嘛，能理解，主要阿超天賦也還行，肯吃苦，比起來，韓野從沒接觸過模擬戰，還有很長的路得走。

　　左手雖然看好韓野，但他的看好，也只是對韓野性格的欣賞，平心而論，韓野一點基礎也沒有，這方面，肯定是比不上李傑超的。

　　左手說:“走，練練去。”

　　模擬戰需要用到連接艙，把三維碼放在掃描儀上，三人躺進連接艙。

　　韓野看到連接艙的艙門一點點合上，維生液注入，在維生液的催眠素起效前，韓野最後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目前為止，比他想象的順利。

　　既然你們都知道打遊戲能促進零感，那麽，反過來，零感高的人，打遊戲厲害，也很正常吧。

　　韓野閉上眼，催眠素起效了，他沉入黑暗，黑暗的盡頭亮起一束光，浮出水面般，韓野恢復意識。

　　韓野發現他正置身於一座鬥獸場風格的建築，又像神廟，穹頂極高，空曠又莊嚴。

　　韓野轉著圈地看著，又看雙手，他跳了跳。

　　李傑超說:“很厲害吧，這種擬真度，太誇張了。”

　　左手說:“這哪跟哪，才80%，等你們龍門日過了，有了數字繭，以數字繭中轉，打沙盒決鬥，都能到90%。”

　　李傑超咂舌，“這才80%啊，再真實，會是什麽樣子！”

　　韓野抓起一小撮塵土，揉散，看他們紛紛揚揚落下。

　　左手說:“對，就是這個，精細度。”

　　“不過，我們現在80%的擬真，在塵土的級別是可以做到和物質界完全一樣的。”

　　李傑超問:“都精確到了塵土這個級別，我覺得，80%和100%也沒區別吧，對於我們的眼睛，塵土這一級別完全夠用了，不是麽，100%的精確度有什麽意義，誰沒事成天背著顯微鏡到處走啊。”

　　左手遙遙手指:“錯了，阿超，你說的這個，是和物質界完全一致，如果只是模擬物質界的話，我就能做到。我如果以數字繭登陸，任何細節，保證都和物質界一樣。”

　　李傑超不明白了，“不對啊，既然90%的你真度就和物質界一模一樣了，那麽極客的100%的你真度，最後的10%，有什麽意義?”

　　“我想，極客眼中的星海，和其他人眼中的星海，是不一樣的。”韓野拍拍手，拍掉手上的灰塵，他說，“極客的100%的擬真度，真正解釋，應該是，模擬星海網絡的真實。”

　　左手挑眉，用一種奇怪的目光去看韓野，李傑超則一臉迷惑，完全，就是有聽沒有懂的樣子。

　　左手問韓野，“極客的事，你聽誰說的?”

　　韓野說:“書上有寫。”

　　李傑超說，“不對啊，書上，哪本書上寫了，教科書我都快翻爛了，也沒這印象啊。”

　　左手拍了一下李傑超的腦袋，“看看，就說人家小野有希望躍龍門呢，還入了你們校長的眼，就知道死讀書，人都讀傻了。”

　　左手打了個響指，呼出個人面板，調成他人可見的模式。

　　左手考慮到韓野第一次使用連接艙，他給韓野解釋。

　　韓野用手指在身前的空氣，從上到下，一滑，頓時半透明的個人面板呈現在眼前。

　　左手說，“你看到的，”最上面那串數字編號，屬於連接艙，那邊，往下拉，找到個人身份綁定，綁定之後我給你們發邀請。，

　　韓野一一做了。

　　左手說:“呼出個人面板的方式有很多，隨你們開心，改成像我一樣打響指也可以，還是磕兩下牙齒的也可以，星海很有趣的，你們從前隻用了全息眼鏡，還沒見識到真正的星海，當然，最好的肯定還是極客，整個星海都是他們的，好了，房間號我發給你們了，都跟上。”

　　左手一點，明明什麽也沒有的空氣，像有人拿著筆勾勒，線條出現了，方形，然後填上顏色，隻眨眼間，一扇門出現在三人面前。

　　左手開門，他先進，李傑超和韓野跟上。

　　“小野，你沒經驗，先熟悉熟悉，來盤人機怎麽樣，嗯，簡單難度，差不多了。”

　　韓野踏上八角籠地形的決鬥場，對面是通用的簡單人機，一個長得和他一樣，神情木訥的少年。

　　簡單難度的人機啊，韓野心下懷念，在十二歲那年，他從老爹手裡贏了一盤以後，就再也沒碰過末日難度以下的人機了。

　　不得不說，這很難。

　　韓野調整呼吸，盯著對手，很認真。

　　我必須竭盡全力地，才有把握，讓你活滿一分鍾，再殺死你。

　　是舉重若輕了，有意思。

　　模擬戰開始。

　　李傑超憂心忡忡，“我說老大，這不行吧，你還沒給野子講技能，他怎麽打?”

　　左手說:“我讓他看了技能說明，他也確認都看過了，怎麽放，說明上有寫，怎麽打，他自己知道。”

　　李傑超欲言又止，還是開口，他說，“老大，你做的不對，雖然我簽了，野子沒簽，野子不是黃昏青訓的人，但野子是放棄了夜自習的寶貴時間，才跑過來接受特訓的，野子是相信老大你，他才來的，老大你不能因為野子不是黃昏的人，你就不把他的事情放在心上。 ”

　　左手:“說完了?”

　　李傑超低著頭，“說完了。”

　　左手說，“首先，我得說明，我沒有浪費小野的時間，我很認真，你不懂，我這次先饒了你，小野和我們不一樣，他的目標是極客，而每一個極客，都是獨一無二的。極客不需要聽其他人告訴他怎麽做，極客會自行摸索。”

　　“阿超，你可別把極客看扁了。”

　　李傑超說:“可是，野子還不是極客。”

　　左手說:“不是極客怎麽了，不是極客就做不到了麽，你可是小野的朋友，多少也相信一下他對數據的零感吧。”

　　“而且……”

　　左手沉默，寂靜在彌漫，李傑超總覺得有哪裡不對，他動了動身子，是了，他想起來，野子的決鬥呢?怎麽沒動靜了?

　　李傑超望去，一下子，眼瞪大了。

　　沉默了很久的左手，說，“第一次打模擬戰，1分17秒，取勝。”

　　“阿超，慶幸吧，你在他最平凡的時候，認識了他。”

　　李傑超只是不停咽口水，但，他還是口乾舌燥。

　　李傑超眼中只有立在八角籠裡的少年，韓野熄滅手上數據流的光，慢慢，他站直了。

　　“這是……多高的零感。”左手拿不準，他從未見過像韓野這樣的人，左手低頭，手在抖，停不下來。

　　“左手分不清，他是在為韓野高興，還是，不甘心。

　　原來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這麽大。

　　左手深呼吸，勉強的，笑了。

　　“真是不得了啊，韓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