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滔滔不絕,千百年如一日奔騰而去。
而今不同的事在綿延不絕的秦川大地上,忽而多了很多人為開鑿的痕跡。
隨著一聲聲響亮的號子,各地水工或百姓紛紛啟動鄭國渠!
鄭國在設計的時候便全程考慮了渭水流經之地,水渠西引涇水東注洛水。
皆是渭水支流,又是距離最近的灌溉水源!
正值春分農耕時,溫潤無聲的水源順著水渠如走網一般徹底勾勒出整個關中的地形。
引得無數老農仰天長嘯,壯懷激烈的跪叩在地上。
災年時滴水不落,他們經過數十年前的那場大旱之後更能懂得這水渠的好處。
老淚縱橫的百姓不約而同的跪地,朝著鹹陽的方向深深叩拜。
“謝祖神賜恩!謝陛下仁厚!”
“大王心系百姓,乃是我大秦之福!”
更有無數文人墨客,於水渠初使用時便在一旁圍觀,當轟的一聲水流奔騰入渠的那一瞬,他們紛紛文思泉湧,當即便揮灑筆墨,寫下了一時使得大秦上下都競相追逐的詩歌作品!
其中好幾首還擺在了嬴政案上,端的上是一時風流才俊,文人騷客!
狄仁傑同梅長蘇皆是通讀史書一輩,時不時還能點評一二。
就連嶽飛也不輸他二人,無戰事時的嶽將軍比文人還像個文人,其才情便是狄相也要認輸。
至於西門莊主麽……
除了劍以外的事情都可以屏蔽他了。
李慕白圍著西門吹雪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繞了好幾圈,不知是劍神太過敏銳還是怎的,西門吹雪好似察覺到了什麽,微微眯起眼睛。
仗著自己完全隱形的李慕白長歎一聲:“古巨巨筆下果真都不是凡人,劍神之資實在讓人無法不獻上膝蓋啊!”
看看其余人,多少能說上幾句話,便是雨化田也能同狄相聊上好一會兒。
只有西門吹雪,從來時便不曾主動開口。
連萬梅山莊都鮮少提起。
若非他的外貌以及氣場實在讓人難以忽視,只怕很容易讓人忽略掉房間裡還有這麽一個人!
嬴政心下微微歎息,知道西門吹雪本性如此,為避免矯枉過正,便不去打攪,而是伸手拿起了一冊狄相和梅長蘇都讚不絕口的書。
名曰《孤憤》,看著倒有幾分傲骨。
嬴政挑眉,初時只是隨便看看,但沒想到看了幾句話之後,到真來了幾分興趣。
狄仁傑見狀笑道:“陛下也覺得此人文采斐然。”
嬴政細細看完了薄薄的一冊書籍,這才頷首讚同:“卻有幾分才氣!”.
再合上書,看見了封面上的提名,嬴政笑了:“韓非……”
嬴政不知,狄仁傑和梅長蘇又怎能不知韓非是誰?
聞言便道:“看來陛下也聽過他?”
嬴政並不否認:“早些年,寡人於趙國時聽過他的名諱。”
那時心隻想著怎麽活下去,並未注意到這個人有什麽特別。而且你看嬴政發覺他的許多老大竟和自己不謀而合!
孤憤一書曰:“智術之士,必遠見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燭1私;能法之士,必強毅而勁直,不勁直,不能矯奸。”
嬴政深以為然!
有才智有謀術之人,一定有遠見並且能明察,不能明察,就不能照亮私暗處的奸邪。
而能執法之人,一定堅強毅力並且剛勁正直,不剛勁正直,就不能矯正奸邪。
“此人倒有幾分不出世的才氣,
只是不知為何以前並未出名?”嬴政問道。 他見狄仁傑和梅長蘇在那兒聊了這麽一會兒,哪能不知道這兩個肱骨之城都聽過此人大米,因此想知道什麽小道消息,問他們準沒錯。
果不其然,二人相視一笑,便由狄相解釋道:“陛下,此人乃韓王麾下。”
別的都不用說,隻這麽一句,嬴政變得猜的七七八八。
韓安手下的人,就算有濟世之才雄心壯志,也沒那個足以讓他施展抱負的平台。
更何況韓安一向主張的是敵不動我不動,若非其余幾國如今正是對峙局面,無人輕舉妄動,大韓這種彈完之地早就被收了。
哪能讓韓安舒舒服服過這麽多年?
嬴政再摸起另一本,巧了,又是韓非所著。
“此人似乎秉承了商公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的思想。”
商鞅雖然最後沒能落得個好結局,但就嬴政來看,還是欣賞這個人的。
更何況經歷了這麽多,便是提起呂不韋,嬴政也能面不改色,談笑風生。更何況是早就已經過去了的商鞅。
韓非提出了“不期修古,不法常可”八個字,可不就是商鞅的思想麽。
……
……
新鄭,韓府。
“先生,宮中來的。”侍者動作輕緩的,將宮中退回來的東西擺放好,壓低了聲音提醒主人。
韓非面容沉穩內斂, 見狀也不由得歎息。
許是不忍心聽見有如此雄才大略的主人這麽失望的歎息,侍者斟酌再三,開口安慰。
“想來是陛下近日繁忙,並未抽出空來,我這就命人再送一回。”
“免了。”
侍者還未起身,就聽得主人如此開口。
韓非望著那被退回來的,甚至都沒有打開過的盒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眸中滿是失望與茫然。
“同以前一樣收起來罷。”韓非擺了擺手,隨口吩咐了一句之後便不再將注意力放在這上面。
眼看著主人再度埋頭揮筆,侍者懂事的沒有再提,輕手輕腳的離開。
房間內徒留韓非一人,微彎的脊梁看著竟有幾分蕭瑟,唯有下筆時被墨跡浸透的紙張泄露了他無法平靜的內心。
半晌,韓非丟了筆,近乎頹然的掩面。
而今大韓積貧積弱,他已多次上書韓王,希望改變如今這種,治國不務法制、養非所用、用非所養的情況。
可幾乎每一次,他的上書都被原樣退回。
不用看就知道,嘔心瀝血寫下的勸誡上書並未被打開過。
一腔苦心也徹底的付諸東流。
他的主張始終得不到采納,韓非並不覺得灰心,讓他真正失望的還是韓王如今得過且過,縱容奸佞弄權的態度。
“廉直不容於邪枉之臣。”韓非低嘲一聲,笑聲嘶啞,也不知是在嘲笑誰。
天色漸晚,屋內逐漸昏暗。
韓非始終未曾拿開手,好似不願面對自己那已經起了退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