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牧聞言眉毛一揚，腦中不禁想起了黃泉司的屍窟。

　　冥殿抽魂過後，都會將屍體丟入屍窟孕育成僵屍，只要簡單煉製一下，就可以成為屍仆。

　　僵屍集天地怨氣，晦氣而生，不老，不死，不滅，乃是世間至陰至煞之物。

　　也正是因為如此，僵屍雖然不需要進食，但是會本能的追尋鮮活生靈，吸取鮮血，以生靈精血滿足體內陰煞。

　　只是大虞太祖建國之初就設立了監天營，負責管理大虞風水龍脈，別說僵屍，連普通的精怪都很難形成。

　　“阿婆，能和我具體說說那怪物的模樣嗎，萬一遇上也能有個準備。”

　　蘇牧腦中閃過一路上所見，眼神閃爍，向老嫗問道。

　　“其實我也是從村裡其他人那聽來的，也沒見過。”

　　老嫗歎了口氣，繼續道:

　　“前些日子村裡突然鬧旱災，莊稼全部枯死了，家家都是顆粒無收，不過好在村邊上就是座山，村裡集結了青壯偶爾去打打獵，加上各家多多少少有些存糧，所以也沒什麽大礙，一直到前些日子……咳咳，咳咳……”

　　老嫗明顯很久沒一下子說這麽多話了，有些氣喘，忍不住咳了起來。

　　“阿婆，先喝點水吧。”

　　蘇牧取過水壺，給老嫗倒上了一晚，輕輕的拍打老嫗的後背幫她順氣。

　　“多謝。”

　　喝了點水，老嫗的氣息平穩了不少，接著說了下去。

　　“前些日子不知道為什麽，山上的野獸全都跑下山來，仿佛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拚了命的朝北邊跑，小兄弟你是從北邊來的吧，不知道有沒有遇上。”

　　“小子運氣不錯，沒怎麽遇上。”

　　這話當然是騙人的，蘇牧一路上遇上的野獸都能開個動物園了，只是都被他的氣息給嚇跑了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那些野獸都失了智，見人就咬，咱們村子就有被兔子咬傷的。”

　　老嫗點點頭，感慨了一下世道無常，繼續說道:“山裡野獸沒了，大家夥都沒了吃食，前些日子村長便糾集了一批人上山去查看，恰好就遇上了那怪物！”

　　“哦~他們都沒事?”

　　蘇牧眼神一凜，想到之前村名看他的眼神，沉聲問道。

　　“唉！怎麽可能沒事，去的時候有二十幾人，回來就只剩下三五個了。”

　　說著到，老嫗歎了口氣，看了眼裡屋的方向，說道:“那日我兒子也去了，只是因為站的後，只是受了些輕傷，只是自那之後受了驚嚇，整天就縮在屋子裡不願出門。”

　　“咳咳，老婆子今日話有些多了，小兄弟不要見怪啊。”

　　說道這，老嫗突然咳了兩聲，不願再多說什麽，指了指裡屋旁的一間房，道:“你們兩晚上就睡在這間房裡吧，我和我兒子擠擠就行。”

　　“多謝阿婆了。”

　　蘇牧拱手道謝，幫著老嫗一起收拾好了房間，讓小琉璃早點休息，而他則是在屋外隨便找了塊地方席地而坐，開始了修煉。

　　之所以不住在屋內，一來男女有別，二來蘇牧也想早日踏入返虛之境。

　　在離開蘇宅之後，蘇牧就感覺自己停滯不前的境界終於有了變化，頂上三花也似乎在孕育什麽，只是他一時間無法參透。

　　不過即便如此，蘇牧只要得閑便會靜心修煉，宋離給的武道功法，則是被他暫時丟到一旁了。

　　五雷正法乃是他修煉根基，武道功法只是旁支，孰輕孰重蘇牧還是分的清楚的。

　　是夜，整個村子都陷入了沉寂，聽不到絲毫聲響。

　　吱呀……

　　伴隨著一陣輕微的開門聲，裡屋的房門被緩緩打開，一道佝僂的身影從裡面走出，朝蘇牧這邊望了一眼，抱著一團東西鬼鬼祟祟的朝小琉璃所在的房間走去。

　　“阿婆，怎麽這麽晚還沒睡?是有什麽事情嗎?”

　　屋內的油燈突然亮起，昏暗的燈光落在那佝僂身影身上，正是那老嫗。

　　老嫗明顯被蘇牧的聲音嚇了一跳，身子本能的往後縮了縮。

　　“小兄弟還沒睡啊。”

　　老嫗訕訕一笑，舉了舉手中抱著的被褥，道:“夜寒，我怕小兄弟你們凍著，就想著給你們加一床被子。”

　　聽到老嫗的解釋，蘇牧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莫名的笑容。

　　天氣炎熱，雖然已經入夜，溫度降了一些，但是還沒到加被子的地步。

　　“多謝阿婆了，我們不用，倒是令郎受傷體弱，應該多蓋一些。”

　　“是，是，那老婆子就先回去睡了。”

　　老嫗點了點頭，看了眼盤膝而坐的蘇牧，蹣跚著走回了裡屋。

　　呼~

　　蘇牧看了眼裡屋，聽著裡面傳出的些許動靜，搖了搖頭，一甩衣袖，將油燈撲滅。

　　屋內再次陷入了黑暗。

　　清晨，小琉璃早早起床，兩人簡單用過了早飯之後就向老嫗告別，再次踏上了前往雲州的道路。

　　而那老嫗，則是一直站在門口目送兩人一馬離開，知道徹底消失在視線中才回到了屋內。

　　推開裡屋木門，老嫗看著被緊緊捆在床上的乾瘦青年，眼中滿是憐愛，從袖子裡抽出一把刀子朝床邊走了過去。

　　噗。

　　刀子刺入了老嫗的手臂，鮮血一滴滴的流了下來，落入了青年的嘴中。

　　吼！

　　鮮血入體，青年突然發出一聲獸吼，張開大嘴，露出了一口猙獰尖牙，開始瘋狂的掙扎起來。

　　“莫急，莫急，慢點喝，娘答應你，下一個人一定留下給你做吃食，先喝點娘親的血吧。”

　　老嫗的臉上滿是寵溺，絲毫沒有害怕，甚至還在自己手腕上又割了一刀，加快了鮮血流出的速度。

　　同一時間，村裡幾處房屋內，都傳出了類似的吼叫。

　　……

　　驛道上，蘇牧二人正策馬急行。

　　清晨溫度尚可，是最佳的趕路時間，可不能用在休息上。

　　坐在前面的小琉璃抬頭看了眼蘇牧，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想想又收了回去。

　　“怎麽了?”

　　聽到蘇牧提問，小琉璃猶豫了會，終於鼓起勇氣問道:“大哥哥，那個老婆婆說的吸血怪物是不是就是她的……”

　　“嗯。”

　　雖然沒有親眼見證，但是蘇牧已經基本確認了。

　　雖然老嫗刻意燒了些草藥，但是還是掩蓋不了那股濃鬱的屍臭味。

　　老嫗的兒子已經變成僵屍了。

　　蘇牧微微頷首，確定了琉璃的猜測。

　　“這樣的話，那老婆婆豈不是危險?”

　　小琉璃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黯然，似乎在感慨為何會是如此，又為那位老嫗的安危感到擔憂。

　　“不用擔心，那位阿婆很清楚自己幹什麽。”

　　雖然那老嫗用衣物纏的很好，但是蘇牧還是在對方的手臂上問道了血腥味。

　　不用說，那老嫗這些日子都是在用自己的血喂養僵屍！

　　如果蘇牧沒猜錯的話，若是昨夜換成了別人，可能就出不了那屋子了。

　　蘇牧回頭看了眼村子的方向，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猛地一甩韁繩，加快了趕路的步伐。

　　身前，小琉璃看了眼蘇牧，又看了看村莊，若有所思。

　　我好像，又拖累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