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成把這個決定告訴給洛素衣的時候，洛素衣大吃一驚。本來早上改了一個早上論文還有些困的她頓時睡意全無。

　　她道:“你真的決定了嗎?其實漢南醫院的感染科很好的，在全國的排名比骨科不會差啊。而且現在你又有成績有基礎，以後評職稱這些都非常容易啊。”

　　洛素衣是真的很羨慕陸成，假如可以讓她留下漢南醫院，就算是麻醉科她都去了，就算不會也能慢慢學，平台不一樣，以後的見識就不一樣。

　　而且像陸成這樣子，可以很快的升了職稱就能很快地掙到錢，這不開心嗎?

　　不過洛素衣也曉得，陸成如今有了一筆不小的小金庫，這個小金庫足以讓他揮霍一段時間了，再加上獎勵的房子，陸成倒還是真可以自己做自己的選擇。

　　只是陸成選骨科倒也罷了，他最終為何會做這麽一個決定?

　　洛素衣從理性的角度，會站在李輝的這一面，所以她準備勸一下陸成，讓他不要誤入了歧途。但是從感性的角度來講，陸成幫她很多忙，陪她一起走了京都和渝市，而且還把她心裡最大的一塊心結給解了。

　　她不應該阻止陸成的選擇。

　　可?

　　遊醫?

　　遊學?

　　這還是現代科技如此發達的社會需要的嗎?現在在網絡上，什麽樣的網絡教程和課程沒有，只要你願意找，任何一台手術的教學視頻，你都能找得到。在那裡，你能學到很多東西.

　　這是針對於外科，在內科方面，也有很多共識、會議記錄供給後學者觀看，也以便記錄學科的發展。

　　遊學這又是什麽鬼咯?

　　陸成看完洛素衣的信息，他笑了一下，然後說了一段和李輝都不好意思講的話。

　　李輝畢竟是他老師，而不是陸成的朋友，就算亦師亦友，也不可能真的有多少人會找老師談心的，而洛素衣從某種角度來算，也是他一個朋友，至少也是同齡人。

　　在同齡人面前說夢，在朋友面前大放厥詞，是不丟人的。

　　“師姐，我最近有一個想法，這個想法很強烈，是它驅馳著我做如今的選擇的。”

　　“大家都講，我們是個醫生，包括外面的所有人都這麽說，我們是個醫生啊，他們生病了，不找我們能找誰?是的，大家都是這麽想的，生病了不去找醫生他們能找誰?”

　　“所以他們會懷抱著最大的期待，期待著自己的病被斷根，期待著自己到醫院裡，被熱情地接待，甚至，他們想把瀕臨死亡的，不願意舍棄的親戚救過來。”

　　“他們的期望值很高很高，所以以至於他們都有些忽略了我們醫生其實就只是個人而已。”

　　洛素衣沒打字，而是一直仔細地看著消息:“而我們醫生也會講我們就只是個醫生，我們是人。我們害怕的，是無理取鬧。每一個病人這輩子面對的醫生畢竟有限，在面對這麽有限的醫生的時候，他們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反而，我們醫生一輩子面臨的病人不知凡幾，而我們就有必須對任何一個人，對病人和家屬都有耐煩，態度好的職業道德要求，否則就是一個沒有醫德的醫生。”

　　“而且我們都知道，只要是個人，就有自己最基本的道德準則，這種懷著無限把對方架在道德製高點的行為，就是不道德甚至無恥的。但是在醫院裡的時候，他們就是會這麽想了。”

　　“甚至，他們會不去考慮醫療技術的限制，不去思考疾病程度的樣子，認為花了錢就得好，不然錢就白花了，他們還覺得，你如果治不好，就該得給他們退錢。”

　　“這種思維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可能現在很多人都被服務多了吧，所以他們不知道他們日常消費的東西是可以取代的，而我們的身體，我們的生命，就只有一次啊！”

　　“一次性的東西，獨一無二，這比黃金、鑽石都還要珍貴，這怎麽消費?這是沒有任何人能夠負擔得起第二次的奢侈品！”

　　“所以我想知道，這裡面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或許這個問題根本就沒答案。”

　　“但是萬一呢?”

　　洛素衣看得雲裡霧裡。

　　不過她好像是看明白了，打了一行字，很直接地問道:“那然後了?就算知道了你又能做什麽?”

　　這是一個和李輝一樣的問題。

　　陸成就說:“不做什麽啊，看到了，知道了一些，以後我就能夠避免一些雷了啊。至少可以讓我少挨幾頓打，少幾頓被罵，不是麽?”

　　洛素衣說:“但是就因為你講的這樣，就去浪費一年甚至幾年的時間，脫離臨床專門去研究這個，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無理，甚至太過於矯情了麽?”

　　“這也是對你自己的極大浪費。”

　　陸成就玩笑道:“我怕死啊。能夠避免一些雷是一些雷啊。”

　　洛素衣:“……”

　　“算了，你沒個正形，我要休息了。”

　　“嗯。”陸成這麽回了後，就沒再說話了。

　　……

　　時間很快推進，李輝倒是經常給陸成發來消息，但都是一些勸說的話，對於答辯的問題，已經沒有提了，估計是這件事情已經定下來了。

　　隨著距離所謂的‘答辯’時間越來越近，陸成也開始做起了兩手準備。

　　雖然按照發布的新聞，說陸成不用刻意的去準備，但是答辯還是該有答辯的樣子，所以陸成把骨科和關於UID的答辯論文都寫好了。

　　博士論文只要突出一個點，就能夠畢業，這樣的素材陸成很多，夠十個人只是畢個業，沒問題。

　　洛素衣的生活則是回到了正常，她也時常會找陸成聊天，偶爾還會歎息，之前給她經常刷禮物的那個人沒在來了。還說直播間裡又多了一個另外的粉絲，平時也很大方，出手就是一百兩百的。

　　再加上一些零碎的禮物，每天的收益可以有兩百多，再算上她賣自己做的紙藝品，一個月的收入可以有九千左右了。

　　不過就在答辯的前一天，

　　洛素衣問道:“師弟，你平時會看直播麽?”

　　陸成看了眼皮一跳:“偶爾會看一看。”

　　“你看歸看啊，別給人刷禮物，太坑了，我上個月收了兩萬五的禮物，結果才提了八千多，隻三分之一多一點。太虧了。”洛素衣好心勸道。

　　陸成心道，不是自己給她刷禮物的事情，被她知道了吧?

　　陸成估計是這樣的，他想了想便說:“我是個窮人，舍不得給人刷禮物來浪費錢。”

　　陸成覺得還是決定不要給她講自己看過她的直播為好，否則的話她會感覺尷尬，畢竟熟悉的人看，和陌生人看是不一樣的感覺。

　　“你可不是窮人，我是窮人，一個努力靠著直播掙錢的窮哈哈。”

　　洛素衣發了個調皮的表情。

　　然後說:“好了，你也好好休息吧，明天答辯加油哦。”

　　……

　　翌日。

　　陸成特意梳洗了頭髮，穿著長袖白襯衫，黑色西裝西褲，打著褐紅色的領帶，穿著皮鞋，走進了一個會議大廳。

　　會議大廳的裡面，十分空曠，在主座位上，隻坐著李輝一個人。他同樣是正裝出席著，臉色頗為正色。

　　這是一場特殊的答辯，也是一場極為不同尋常的答辯，甚至他的意義，都已經超過了答辯本身，本來就是做給其他人看的。

　　這是學校上報了之後，給獨屬於對UID做出巨大貢獻的陸成，一個特殊的獎勵。

　　一念之間，他從五年製轉到了八年製並且還能夠提前畢業！

　　也沒有什麽主持人，會議大廳的大幕已經被提前準備好的工作人員給拉開，更沒有什麽主持人，大幕的上方紅布拉開著一行白色大字。

　　“漢南醫院臨床醫學八年製陸成博士答辯會。”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一次陸成說出那些話的原因，這橫幅並沒有刻意地標注他的專業方向。

　　陸成走到台上，把自己的材料都準備好了之後，後方才進來幾個人，打開了多方位的攝像頭。

　　攝像頭打開之後，直播畫面立刻開始。

　　人頭湧動，漢城衛視、新聞以及各大直播平台，都在進行這直轉播。

　　雖然現在的漢城已經解封，但仍然不允許大量的人聚集，所以，不允許媒體在會場聚集。

　　官媒、地方衛視的直播，是沒辦法評論的，但好奇的網友，包括漢城大學的學生，漢城大學醫學部的學生，漢南醫院的一些醫生，漢城大學另外幾個附屬醫院的醫生，都在第一時間關注著這一場直播現場。

　　陸成都還沒開始說話，彈幕就開始瘋狂地湧動了起來。

　　“這才是我們該追的星。”

　　“為什麽要戴口罩，強烈要求陸博士取下來口罩啊。”

　　“哇，他身材真好，一看就是個帥哥，受不了了，這麽有才華還能長這麽帥，還讓不讓人活了。”

　　“開始了嗎?開始了，陸博士牛逼！雖然我連ppt的第一頁就看不到。”

　　“我雖然感覺到了我的智商被車軲轆不斷的來回碾壓，但我還是有一種興奮的感覺。”

　　“臥槽，這人看起來就是個大學生的年紀，他真的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陸成嗎?我還以為他好歹二三十歲了呢。”

　　“……”

　　彈幕開始滾動，陸成就開始了自己嚴肅的匯報:“各位答辯主席，各位答辯委員，各位老師，各位同學，以及所有觀看我答辯的所有人，大家早上好。”

　　“首先我為大家的到來，感覺到非常的榮幸！我是陸成，漢城大學醫學部臨床醫學八年製的學生，今天是我進行答辯，我的答辯題目是……”

　　陸成的答辯正式開始，非常正規，非常正式。

　　其實李輝和所有人都告訴過陸成，他根本不需要這麽正式，但陸成覺得，這一次的答辯主席，肯定都來了，他們在看著自己。

　　陸成的話並沒有太多的磁性，講的內容也更加是雲裡霧裡，基本上能聽懂的也就搞感染專業的那一小戳人。

　　所以，網絡上的評論立刻炸開了。

　　“大家別笑，我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事情，我媽媽正在拿著擀麵杖逼迫我參戰。”

　　“樓上的你那個算啥，拖鞋的味道你的屁股試過麽?”

　　“你們都別笑了，剛剛我爸爸直接把家裡啃沙發的二哈砸到了我的頭上，當時我和狗都懵了。它咬了我一口，別說了，現在我要去打狂犬疫苗，晚上準備吃狗肉。”

　　“這是什麽內容?有牛逼的人能進行解析一下麽?”

　　網友還是非常有才華的。

　　立刻就有人把話題給接上了，

　　“陸大神還是非常牛逼啊，這是目前關於的最新研究進展，當然，這個進展也是獨創的，現在他正在講的是可能變化的規律性，這對以後的研究，可能就是一份提前製作的指南。”

　　“嗯，不好意思，我也看不懂，大家就只要和我一樣記住指南兩個字就行了。我愧對我感染科碩士學位這個本子。”

　　“你們發現沒有，陸成的表情怎麽這麽嚴肅?這不是一場非常隨意的直播麽?”

　　“是啊，陸成已經把他的論文寫在了漢城啊！難道這個論文，不比他現在正在念的要好麽?”

　　……

　　就在陸成答辯的中途，忽然從很遠的地方，飄來了一陣陣齊呼聲，聲音穿透了大廳的城牆，直到會議大廳，然後被傳播開到直播裡面。

　　“謝謝你，陸成。”

　　“謝謝你，陸博士！”

　　“陸博士，你是最棒的。謝謝你救了我們。”

　　“本人胡XX，我代表漢城市陳陽街道管委會，來謝謝你！”

　　“我是XXX，我代表……”

　　“我是XXX，我代表……”

　　聽到這些聲音，陸成不得不停下來，然後仔細地聽著這些聲音。

　　可能，相對於他現在所做的課題來講，他之前所做的課題，包括外面的那些人，現在能夠自由行走的人，都是他課題的成果。

　　這是一個沒有立項，沒有研究過程，只有研究結果的項目。

　　他們既是科學研究，但是從某種層面上來講，他們又不應該算作科學研究。

　　他們是人。

　　聲音此起彼伏，一直足足持續了半個多小時，每個人，都似乎並不止代表了一個人，而是一條街道，一個社區，還有一個院子的。

　　他們帶來了屬於他們的謝意，因為這是陸成第一次公開露面，大家以前，都只知道陸成這個人，並不知道陸成到哪裡，在做什麽。

　　沒有在漢城那種壓抑恐懼的氛圍中待過的人，永遠無法理解他們當時的恐懼和後怕。

　　可能身邊的人，可能昨天就和自己講話的人，就病了。

　　可能一個人，一家人，甚至一個院子的人，都感染了。

　　那是何等的可怕?

　　如果不是陸成，再蔓延幾天，再有人多隨意走動幾天。

　　家人，孩子，缺失。

　　還有之後，陸陸續續隔壁的哭聲，還有一些醫護人員家屬的哭聲。

　　白色的紙，藍色的天，無人的街，熱得冒泡，卻仍然堅持在社區為所有人檢測的醫護人員！

　　那一段時間很熱，熱得他們去采樣，都曬得難受，而且還要排著長長的隊，很多人都非常不耐煩，但看到最前面，包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藍色天使的時候，他們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好卑微。

　　誰都是人，大家都熱！

　　有的人是真的熱得變了形。

　　那一段時間很冷，諾大的漢城沒有喧囂，沒有車鳴，仿若一座孤城一樣，沒有鄰居的走動……

　　這段時間，大家都以為會很長。

　　直到，那一天。

　　爆炸性的新聞出現了，那一種藥物，成了所有人內心的爆發點。

　　漢城，不再孤寂，似乎重新活了過來，無數人大喊大叫著，開心的跳著。

　　，不再可怕，它的天敵出現了。

　　漢城，又活了過來。

　　這一切，從陸成開始，又從陸成而結束！

　　雖然有很多人，都參與了其中，他們非常偉大，桂老、盛老這些老人，那一個個醫療隊。

　　但是，陸成這個名字，是所有人內心裡都非常深刻的！

　　不管是道聽途說也好，不管是虛假傳聞也好，陸成，已經成了他們感謝的一種寄托！

　　而且陸成本來就能夠成為這種寄托。

　　聽到這裡鬧，立刻有人前來組織紀律，喊大家離開。畢竟這個時候大家都不許扎堆。

　　可到了這裡的時候，他們才看到，大家都自發的相隔一米，前後排隊，長長如龍，每個人都戴著口罩，然後一個一個地走近，大聲的喊出後就自行離開……

　　他們只是來表達謝意的，不是來破壞秩序的。

　　漢城人此刻表現出了漢城的文明……

　　終於，在中途的某一刻，陸成才又重新開始自己的答辯！

　　心裡略有些感動，但他還是沒有讓自己特別動容，他還得把自己現在的成果，說給現在的答辯主席，也就是那些逝去的英雄們聽。

　　UID它來過，但它現在已經不再可怕。

　　我們現在可以做的事情很多，這是對你們的一種承諾，也是宣告。

　　這本身就是這一次直播的意義所在。

　　二十分鍾後，陸成答辯完畢！

　　後面的工作人員就提醒各大媒體開始統計網友的投票數據。

　　最後的投票結果是，百分之九十九點五同意答辯，百分之零點零五不同意。

　　效果很大，大家都是明眼人，

　　但看到這個結果，網友徹底炸了，他們強烈要求統計人員公布不同意答辯的人的姓名和地址。

　　罵聲頓時一篇！

　　不過他們罵的，都是那些不同意的人。

　　一些人在黑暗的角落嘿嘿地偷笑著，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麽。

　　也有人嫉妒著，不太開心。

　　但是，大部分人還是投出了同意的票出來。

　　工作人員立刻走了過來，告訴李輝這個結果。

　　李輝莊嚴地站起，此刻沒有答辯主席，按照道理此刻應該由答辯主席來宣布最終的結果。

　　李輝說:“根據答辯主席、答辯委員的商議結果，以及各位見證人員的不記名投票結果，一致認為，陸成同學已經達到了博士學位水平，他答辯的內容，已經達到了博士學位畢業的水準。”

　　“答辯通過，可予以畢業並予以發放博士學位證書！”

　　每個階段的證書都有兩個，一個是，學位證書，另一個是畢業證書，很明顯，兩者都很重要。

　　學位，只有答辯的人，才會有，而畢業證，只要不掛科的人就會有！

　　陸成說:“謝謝各位答辯委員！自此，答辯結束。”

　　陸成又開始說:“非常謝謝答辯主席、各位答辯委員以及答辯團的參與和見證，同時也要謝謝各位公證人員的不記名投票結果。”

　　“同樣，我還要感謝我的老師，對我耳提面命，字字珠璣，在我的學習和生活上，都給予了極大的幫助。”

　　“此恩無以為報，只怕無為以報。”

　　“同樣還要謝謝我的父母，同學、家人以及每個幫助過我的老師、師兄師姐及同門師兄弟們……”

　　陸成鞠躬了一下。

　　如此一來，答辯的直播，就此即將結束。

　　不過工作人員覺得氣氛，還不夠對勁，他就對李輝講道:“李輝老師，陸博士講了自己的想法，您要不要講一講你的想法?”

　　李輝嘴角笑了笑，點了點頭，再次接過話筒，說:“我李輝，生在漢城，長在漢城，如今工作也是在漢城。我是一個漢城人，我謹代表現在所有安然生活著的人民，謝謝所有為這一次UID做過貢獻的所有人。”

　　“我李輝，身為UID的戰鬥人員，卻在戰鬥沒開始的幾天，就倒下避戰而逃了，我很多戰友，很不幸，犧牲在了戰場上，我要代表所有的戰友給你們說一聲抱歉，對不起，我們盡了全力，但也在當時那個環境下，沒能把你們救過來。”

　　“我是李輝，身為陸成的老師，我很高興他能夠在這一次的UID事件中做出的努力和付出，不過好在，他的付出，有了回報。回報在了他自己的身上，回報在了我的身上，回報在了很多病人身上以及無數人身上。”

　　“如今的漢城，如涅槃的鳳凰，已然烈火重生。”

　　“所以我宣布，由漢城市衛生健康委員會錢投，漢城大學醫學部與漢南醫院主辦，由漢南醫院骨科主編的雜志，也叫涅槃，今天晚上八點鍾左右，我們雜志將會發布第一期的內容！”

　　“歡迎各位老師，各位同道，以及全世界的朋友們前來投稿，慶祝漢城涅槃重生，涅槃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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