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長沙的第一件事就是修車,下午時候浩武去了朋友那裡,祁佳麗也沒有離開長沙的意思,繼續數著錢包過日子,開了兩間快捷酒店,晚飯一碗熱乾面配一瓶啤酒。
日子對郝遠來說真的是看天吃飯了,這天就是祁佳麗的臉,晴的話能吃頓好的,酒也能商量,陰天就要謹記乖乖吃別抱怨。
“有時候我真的奇怪你們這些男人腦子裡都想些什麽?去看看她過得好不好?還是去和那個男人比一比?”
“去看看過得好不好。”
“我需要你回答嗎!”
啪!祁佳麗把桌上的筷子拍得飛起,“你這麽做對得起沈晴嗎?”
郝遠抬頭看著她,祁佳麗忽然一臉木然,郝遠與她一模一樣。
長沙的傍晚,地上余熱未消,祁佳麗拎著高跟鞋,踩在有些發燙的路面,大一步小一步、晃一步定一步,就像喝醉。
當路面涼下來,她停下來,在公園的一個椅子坐下來。
她問郝遠要了一支煙,郝遠的印象裡這是她第二次吸煙,“郝遠,安和出事的那天,我看到那塊石頭在動,安和本來不會撞上去的,是那石頭抵了上去。”
“你說什麽鬼話。”
祁佳麗說:“我想不是安和找到了白龍塔,是白龍塔找到了他,我應該記得是我們是為什麽出發。我們走了大半,剩下的一並走完吧,這一輩子會有很多遺憾,多一件也不多,但我不想多這一件。”
郝遠說:“你之前問過我很多次,有沒有後悔這趟行程,我現在後悔了。”
祁佳麗說:“說實話我從沒想過我們真的在一起以後的生活,我更迷戀這個逐漸在一起的過程。”
郝遠說:“兩個太通透明白的人是沒法在一起生活的,把對方看透比猜疑推理還要可怕,他們無法在對方身上找到樂趣,喜怒哀樂都成了裝腔作勢,能做出任何出格的事,過不得正常的日子。”
祁佳麗抬頭看了看搖曳的樹枝,把煙頭撚滅。
關琳的丈夫叫曲鵬,帶著圓框的眼睛,是一個很胖的男人,目測有170斤,好在他有將近一米八的個子。關琳則比較瘦,圓眼細眉,錐子臉,只是鼻子不太好看,有點腆。
郝遠和祁佳麗都來參加婚禮,郝遠穿著圓領T恤、牛仔褲,祁佳麗穿著藍色T恤、白色短褲,長發披著、沒有化妝。
宴席一桌十人,郝遠、祁佳麗和浩武在一桌,不過浩武要在台上彈唱,婚禮沒有請樂隊,曲鵬對浩武的水平很有信心。
七個人互相都認識,都是曲鵬的高中同學。
“老丁這些年很瀟灑啊,看那小造型,真有點樂隊主唱的感覺!”
“瀟灑?你們快拉倒吧,我怎麽看到的都是滄桑。”
“那賴誰,這貨當年屬實傳奇。”
“他要是第一年就去了北大也就沒什麽了,後面才是傳奇,他等了葉倩四年,好不容易兩個人都考上北大了,真他媽的!”這人一捶桌子,七八年前的事仍然讓他不能淡定。
一個懷裡抱著孩子的女人說:“我一直覺得老丁是真男人,一直都是傳奇,葉倩撇下這一切真的太對不起他了。”
為了曲鵬的婚禮,浩武也是拚了,他唱著《我願意》《約定》《幸福紀念日》。
郝遠的目光在新娘身上停留了足有十分鍾,之後一直低頭吃,祁佳麗碰了碰他,郝遠很嫌棄把她甩開。
“心真大,前女友結婚胃口竟然還這麽好。”
“我什麽時候跟你說她是我前女友了?”
“那她是誰?”
新郎新娘逐桌敬酒,
看到郝遠的時候,關琳忽然怔在原地,她打量了好一陣子才充滿驚訝地說:“郝遠?你是郝遠?” “琳姐,好久不見。”
“天呐!你怎麽來了!”關琳過於激動,趕忙又說:“你來了怎麽不提前告訴我?”
“我才到。”
“你等我,別走啊,我有事要和你說。”
祁佳麗、曲鵬以及在座的親友都一臉驚異看著二人,關琳的表現太奇怪了,容不得別人不想入非非,在婚禮這樣的場面,頓時又覺得太奇葩了些。
更讓祁佳麗不能忍受的是,酒席之後,關琳居然直接把郝遠帶到了酒店不遠處的一所房子。
“我的天,我怎麽突然覺得和你有代溝了呢。”祁佳麗對郝遠嘟囔幾句,站在門口不肯動了。
關琳笑說:“站在那幹什麽,進來吧。”
祁佳麗目光掃過二人,“這樣好嗎?”
關琳說:“沒什麽,都這麽多年了。”
祁佳麗暗暗咧嘴,“那我進去做什麽呢?”
這時輪到關琳一臉古怪,笑說:“隨便看看就行。”
“看?看什麽?”祁佳麗腦袋裡頓時充斥無數畫面,郝遠白了她一眼,一把把她拽進來,祁佳麗踉踉蹌蹌,進來之後頗為拘謹。
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一間臥室改成了書房,書房又有一半是陳列室,那裡擺著各色各樣足有上百個手鏈。
關琳說:“把這些手鏈分開,真的比籌備婚禮還頭疼,遺憾的是婚都結了,這些還是沒有分開。”
郝遠繞著一個個透明的櫃子,裡面放著木質的、玉石的、瑪瑙的甚至玻璃的、塑料的手鏈,他的手指緩緩劃過櫃子,“他最喜歡的就是手鏈了,你還留著啊。”
“不過你現在可不能搶了哦。”
郝遠微微一笑,“沒有比放在這裡更好的地方了。”
關琳笑說:“我知道這裡面有一半是他要送你的,一半是要送給沈晴的,我分的對嗎?”
郝遠疑惑地轉過頭,“他存了那麽多年是要送出去?”
關琳點了點頭,“是他給我打最後一個電話時候說的,當時他說了很多,我卻隻記得這麽一件事。”
“我分的對嗎?”關琳又問了一遍。
“沒錯,我沒見過的都是送給沈晴的。”
關琳又問:“我分的真的沒錯嗎?”
郝遠看著她:“成子自己都沒分明白,我們又何必這麽苛刻呢。”
關琳凝固了一瞬,笑了出來,“你說的也對,其實他留下的東西很多呢,也沒必要非要糾結這個。你們稍等,我去倒杯水。”說完她走了出去。
祁佳麗看著那些手鏈,有的鮮亮、有的陳舊,也有的很醜,看不出它要表達什麽,“你一開始沒和我說是覺得我會去青島,說了不如不說,後來沒和我說,是怕我尷尬吧。”
“看吧,就是這麽無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