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急於找個電話,正在這時幾個人從酒吧走出來,郝遠大步跑過去,“兄弟,你們誰的手機借我一下,這些錢請你們喝酒。”
這夥人都喝了不少,“哎呦我去!你給我一塊錢話費我也就信了,你拿這麽一大把請我喝酒,我馬子要是給你泡一下,你是不得給我買套房啊!”
郝遠一看情況不對,“不好意思兄弟們,打擾了。”
“搞音樂的啊,來首歌,哥幾個要是樂呵了,別說打個電話,手機給你們都行。”說話的似乎是這群人的頭兒。
“行!”浩武咬牙說。
撥動吉他的那一刻,浩武覺得他的手像剛從泥土裡拔出,仿佛帶著顆顆粒粒的塵沙觸著生澀的弦,他的嗓子也比從前更啞了——
在天邊之邊,有一個寒冷的夜晚,
那裡有人傾訴,也有人輾轉。
你只要聽著故事,不必看到每一張臉,
你只要翻著身子,別去在乎誰的想念。
在天邊之邊,有一個寒冷的夜晚,
年輕人在哭泣,老人抽著煙。
他在為何哭泣,是懦弱還是茫亂,
青白的煙霧裡,多少往事在流連。
哦吼,天邊的人,我們不再年輕,我們很快老去,
我們曾燃燒,我們曾墜落,我們心懷遠方為何換來畏懼。
哦吼,天邊的人,你將前往何方,你該如何繼續,
我們的熱血,我們的青春,誰把翩翩少年變作白頭一縷。
在天邊之邊,有一個寒冷的夜晚,
……
浩武的歌聲吸引了很多人,掩映的燈光下,他的淚光像人們踩踏的青石板一樣晶瑩。
一個身穿西裝的人走到浩武面前,“小夥子,願意來我這裡駐唱嗎?”
“先借手機用一下。”
終於有手機了,“剛剛怎麽了?你在哪裡?受傷了嗎?”
祁佳麗聲音平緩,“我沒事,是前面的兩輛車撞了。”
“你現在在哪?”
“德陽。”
“德陽?你在四川?”
“沒錯。”
“我們在寬窄巷子,在停車場等你。”
掛了電話,郝遠卻疑惑起來,祁佳麗怎麽會這麽快就到德陽?如果是因為打錢而使她改變主意,雙倍的時間她也到不了德陽,那就是說她在離開西寧不久就改變了主意,這又是為什麽?
浩武問:“駐唱的工資可以日結嗎?”
“可以,你的水平可以給到六百。”
“我不會唱很久,最多十天半個月,還要嗎?”
“你說日結,我就猜到了。”
一小時後,一輛紅色轎車緩緩駛來。相隔一天卻像幾年沒見,郝遠二人蓬頭垢面,祁佳麗臉色蒼白、頭髮凌亂。
她默默立在車門前,快快得眨著眼睛,隨後咬著下嘴唇,整個鼻子都透明起來,她把頭側向一邊,五指穿過長發一語不發。
郝遠緩緩上前,一會兒垂著手一會兒背著手一會兒搓著手,“昨天的離別搞得太正式了。”
“你們過得真瀟灑!”祁佳麗冷著臉,“我現在什麽都沒了,倒貼三萬,你告訴我怎麽活下去!”
“我倆也什麽都沒了。”
浩武說:“我打算重操舊業了,一天六百,賺點是點。”
“那你呢?”祁佳麗看著郝遠。
“我也重操舊業吧。”
“開咖啡店煮咖啡?你打算在成都待幾年?再說你有本錢嗎?”
郝遠不說話了,
三人上了車,找了一家80一晚的旅店住下。 祁佳麗還有七百多塊錢,第二天全部被郝遠拿來置辦東西。
看著後備箱裡的烤箱、木炭、牛羊豬肉,祁佳麗滿心懷疑,浩武也嘀咕。
黃昏時候他們來到一所大學校門口,這裡攤位不少,一些未開始擺的,地上也都劃著線,郝遠隻好來到最邊上。架爐點火、扇風上肉,史上最快的燒烤攤子就這麽支起來了。
看著郝遠一本正經扇著木炭、翻著肉串,祁佳麗忍俊不禁,“郝遠,你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嗎?”
“正是為生計發愁的年紀,有什麽大不了的。”
烤好之後祁佳麗先吃了一串,頓時眯起眼睛,“你之前不會真的乾過這個吧?”
浩武開車去了寬窄巷子,祁佳麗給郝遠打下手,沒想到第一晚的生意就不錯。
第二天,祁佳麗弄來一個記分牌一樣的東西,又印了一個橫幅,上面寫著:每天三百串。
“大姐,你身為一個七年的廣告文案, 能不能給起個響亮點的名字?”
“簡單粗暴最有利於銷售,等著看吧。”
這晚,郝遠才知道那個記數牌不簡單,每賣一串祁佳麗便翻動一下,300、290、277、239……
不曾想生意真的好了數倍,很多人都盯著計數牌看,生怕自己吃不到似的。
郝遠漸漸發現,有時候不來人祁佳麗也翻,有時候買走了十幾串她卻不翻,完全按照自己的節奏,“廣告果然都是騙人的。”
祁佳麗一改往常,勤快得不得了,臉上掛著油漬黑線,不時吆喝著,比郝遠還要投入。回到賓館之後,她便忙著切肉、穿肉,在本子上記著第二天需要買什麽。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收支管理。
祁佳麗數著錢,像一個精明的老板娘,“魯東烤王,果然名不虛傳啊。”
郝遠皺眉頭,“這名號,你聽誰說的?”
“啊……”祁佳麗張著嘴,“我剛有說話嗎?”
“別裝傻,這兩天你是不是聯系過沈晴?我剛提燒烤的時候你還滿是懷疑,你是不是天天和她聯系?”
“沒有啊。”祁佳麗擠了擠眼睛,“就是很偶然的……”
“你早早就改變主意來成都,她還和你說什麽了?”
祁佳麗猛地站起來,“你管著嗎!我愛和誰聯系就和誰聯系!愛說什麽就說什麽!”
“我就是問問,你怎麽這麽激動?”
祁佳麗欲言又止,最後掐著腰,“麻煩你搞清身份,我是債主,趕緊滾回去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