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遠眼睛一直,“這事你怎麽知道?”
鄭銘笑說:“能不知道嘛,這事比魯東烤王還有名呢,你在沈晴樓下那段‘書店告白’被很多人錄下來了。在大學時代,書對於文學院就像音樂院的吉他、體育院的跑鞋,你真有一套,要想聽我估計還能給你要到。”
“別。”郝遠忙擺手,“她出國了,很久很久沒聯系了。”
見郝遠說的輕松,鄭銘也輕松下來,“其實我從來不相信大學的戀情能結婚,但我相信你和沈晴會是例外。”
郝遠笑了笑,這時鄭銘的手機響了。
“生了生了!哈哈哈!”鄭銘直接跳了起來,“大人孩子都沒事吧!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雙、雙胞胎?”
鄭銘發了一下呆,“雙胞胎好,雙胞胎好啊!”
手機緩緩從鄭銘臉頰滑下,他向郝遠要了一支煙,咽到嗓便咳嗽,隻好規規矩矩讓煙霧在嘴裡盤旋,隔著車窗與煙霧,他看著外面,濃熾的陽光曬蔫了田野。
列車員清掃著地上的殘渣,到蘭州的時候,眼鏡男下車了,他走得很慢,最後被後面的人連喊帶推送下了車。
三五分鍾後,眼鏡男忽然快步跑上了車,把整個上身都扎進了大垃圾桶。他站起來的時候,身上粘著泡麵渣子、火腿皮子,臉上還有很多瓜子皮,手裡握著硬盤跑出去了。
天快黑,鄭銘也下車了,他加了郝遠的微信。
郝遠找到座位,浩武趴在桌上睡得很香,看了一眼桌下的骨灰壇,郝遠找了張報紙坐在了車廂之間。
他想給祁佳麗發條微信,打了幾遍還是刪除了,郝遠查著地圖,他們到成都的時候,祁佳麗也就要到青島了。
夜裡,浩武與郝遠換了位置,郝遠睡到天亮。浩武用兩個手機玩著同一款遊戲,大號帶著小號,打發著旅途時間。
快中午的時候,此行的第十六天。
他們到成都了。
“遠哥,我們的包呢?”
郝遠揉了揉眼睛,看著行李架,“原來是放哪裡的?”
下車之後,二人更利落了,一身上下只有一個骨灰壇和一把吉他。
“你包裡有沒有什麽貴重的東西?”
浩武抓著兩個關機的手機,“最貴重的就是充電寶了。”
“我手機也關機了,先找個地方充電吧。”
郝遠守在充電樁,浩武去買煙,旁邊的一個黑乎乎的小年輕也在充電。
“有錢人啊,一人用仨手機,我就一個不說,還爛的沒法使。哥,你能幫我取消幾個業務嗎,一個月花不少冤枉錢。”
“給客服打電話。”
“我打過,可一打就讓我按鍵,屏幕上根本沒有鍵盤呀,不信你看。”這人很快撥了號,打開免提傳來提示撥號的語音,但手機上只有一個佔滿屏幕的綠色電話圖案。
郝遠把手機接過,兩個角還真沒有顯示鍵盤的按鈕,正鼓搗的時候忽聽哢哢的聲音,他面前的三個手機被那人迅速抓起。
郝遠剛要追上去,三四個人正好擋住他的路線,再一抬頭,那人早已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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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的成都33℃,二人坐在燙屁股的台階上,很快抽完了一盒煙。
浩武長歎了一聲,“霉運應該到頭了吧,什麽都沒有也好,這是為了讓我們專心去找白龍塔。”
“我現金都給她了,你身上有多少?”
浩武錢包很鼓,
數了快有一分鍾,“一百九十三。” “帶卡了嗎?”郝遠問。
“卡在包裡。”
“那身份證在身上吧,走先去補卡。”
“遠哥你別光問我呀,你沒帶卡啊?”
“我身份證和卡都在包裡。”
浩武撓撓頭,“這也沒手機,不知道附近哪有取款機呀。”
郝遠剛一邁步,浩武立時上前拽住他,“遠哥遠哥,我看當務之急是你去辦個臨時身份證,那東西得好幾天才能下來。”
“當務之急不應該是這幾天怎麽活下去嗎?”
浩武繃了繃嘴,一時竟還有些扭扭捏捏,“我錢都借給別人了,補卡還要多花十塊錢,一碗面又沒了。”
成都更熱了,郝遠把身上的六十多塊錢給了浩武,加起來正好250塊,這是他們僅有的財產。
走了五公裡,他們來到了成都很有名的寬窄巷子,吃了三碗擔擔面,隨後在巷子裡到處轉著。
成都的高差近5000米,山上千秋雪、嶺下百花豔,一座城市可以嘗到分明的寒與暖。他們不冷,但總是聳著肩,走得累了,在巷子裡蹲著。入夜後這裡並不明亮,商家的燈飾把巷子映得紅一團、黑一團。
“遠哥,我們換換吧,你拿著它。”浩武把吉他遞給郝遠。
“我又不懂音樂。”
“不懂才應該拿著。”
浩武怔了一陣,猛地站起身來,“遠哥,我們得想辦法聯系別人。”
郝遠拿出小偷那個滿是斑駁的手機,“如果這個手機還可以打一個電話,你會打給誰?”
“能打幾個不重要,我誰也聯系不到。”浩武直截了當脫了口, 旋即又忙說:“我意思是不記得任何一個人的號碼。你不一樣,你一定記得祁姐的號碼對不對?”
“你活了這麽久,這種情況聯系不到人?”
“我有朋友,可是不想因為我而讓他們想到我,我有家人,可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比他們想象的還沒出息。算了,主要就是我不知道他們的號碼。”
郝遠撥了個號碼,把手機遞給浩武。
浩武咬了咬牙還是接了過來,打開免提。
“喂。”那邊發出很蔫的聲音。
“祁姐,我是浩武。”
“郝遠那個王八蛋呢!你把手機給他!!!”瞬間那邊就炸了。
郝遠遠遠地說:“怎麽了?”
“郝遠!你這個混蛋!借了錢就不接電話!你還我那三萬!”
“我什麽時候借你錢了?”
“小人!懦夫!你知道我廢了多大勁才借到三萬塊錢嗎?你還給我、還給我!”
哈拉汪汪大叫,似在一並討伐。
浩武說了一陣才讓祁佳麗相信了手機被偷的經過,祁佳麗更激動了,“你們兩個是智障嗎!不管怎麽樣錢得還我,這不是我的錢!”
“你急什麽!錢到了我微信上還能丟了不成!等我買個新手機……”話到這裡,郝遠突然愣住了。
“給我的,是個付款碼。”
“你是智障嗎!借錢都不語音確認一下?”
就在這時,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刹車聲,緊隨著玻璃碎裂、金屬碰撞!
郝遠搶過手機,已經斷線了,再打停機。
……